得民心者得郿縣,張陌先穩定民心,再對那些不聽話的下手,到時郿縣將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田薔夫不出現,卻有一人走進他的視野,此人甲衣披身,手執佩劍立於黔首之前,神情異常威嚴,其後乃一眾縣卒,卻是異常有紀律地站於縣廷門口,維持著秩序。 張陌頗感意外,就前世那斷碎的記憶可知,如果沒有縣尉命令,縣卒乃至將領是不敢自作主張辦事的,可此刻此人卻領卒於此,實在是罕見。 “你誰?” “百將陳卓。”陳卓拱手行禮。 張陌思索著,仿似聽過這個名字,對了,他想起來了,貌似這個陳卓盡忠職守,不和縣尉同流合汙,所以一直被縣尉排斥,空有一身本事而無施展之地。 “不錯,不錯!”張陌含笑拍了拍陳卓的肩膀。 陳卓,有姓氏,必是氏族之人,不過郿縣大族中沒有陳氏,應該是沒落的氏族或小氏族。 不過張陌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人是否忠心。 “你領人去後宅將糧食搬來。” “諾!”陳卓知道縣長要做什麼,沒有一絲猶豫地答應,端得唯命是從,很快便領著數十縣卒走了。 張陌滿意地點頭,這樣的人值得栽培。 官衙門口堆滿了眾多褐衣者,有衣著破爛,有麵黃肌瘦的,更有水腫,各種形形色色圍了一大圈。 看來縣廷要放糧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郿縣。 此刻人群雖亂糟糟的,卻沒有起哄,興許是剛才鹹陽來人運走了十萬石糧食讓他們看到了希望,心中安定了很多。 縣廷是有糧的,縣長不一定食言。 當然,縣長還真是不食言,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有一簋簋的糧食被縣卒抬了出來,分列兩旁。 立時,眾黔首很自覺地排起了隊,喧鬧不再,隻有安安靜靜地等待著。 張陌也不多言,讓縣吏按統計的受災戶數進行放糧。 在洪災之際,朝廷就曾讓各縣統計受災戶數,此刻剛好可派上用場。 一萬石用於賑災,雖說不上多,但可解決燃眉之急,對於黔首來說卻是賦予他們第二次生命,立刻得到擁護,從黔首那感恩目光就可看出,和後宅暴亂形成鮮明對比。 其實歷史上暴亂並非黎庶願意這樣做,隻因生存條件受到威脅,一旦解決他們生存所需,收獲的不單單是解決暴亂那麼簡單,更多的是民心。 民心所向,其位必穩。 其實這也是他在示範縣政績的一種體現,作為縣長的他深諳此道。 黔首很有秩序地領著糧,臉上盡是激動,卻也不出什麼亂子,倒是一些麻煩來了,受災者自然希望得到救濟,但有些既得利益者卻不盡然,賑災顯然觸犯一些人的利益。 卻見一行人走了過來,為首一人七旬,頭發束起,身著黑色緞衣,顯得來勢洶洶,一點也不將縣長放在眼裡。 此人便是白族老族長,身後乃族眾。 白族是郿縣老氏族,更是大秦老氏族,曾得封地於郿縣,當時商鞅變法時就侵犯了白族既得利益,白族激烈反抗,並請得當時太子嬴駟相助,可謂囂張一時。 此刻過了百年,依舊改不了他們的秉性。 “縣長,汝要作甚?快停止汝之為。” 張陌一眼認出乃誰,不過有些疑惑,鹹陽來人才剛剛走,貴人更是應允救濟於民,此人就敢出來阻攔了,還真是無所顧忌,說他沒有依仗是不可能的。 貴人地位必定很高,白族卻不懼,難道白族背後的靠山能耐更強? 看之來勢洶洶,張陌倒也不懼。他知道,遲早要麵對這些人,如果是前身,勢必會畏畏縮縮,遷就於氏族。 這也是氏族不將縣長放於眼裡的原因,但此刻他並非前身,他有自己的做事風格,雷厲風行而不失霸氣才能很好地挫敗氏族的強硬。 反正出什麼事兒有貴人擔著,他沒有思想負擔。 “自然是救濟於民,讓我郿縣人得以安存,如何能停之?” “荒謬!”老族長老氣橫秋,指著張陌大聲嗬斥,“自然災害乃天定,豈可人力阻之,何況此糧乃賦稅所得,理應用於縣廷,別便宜了賤民。” 他的意思很簡單,屬於縣廷的東西就不應該發放,而且黔首是賤民,不應該有之。 這是歪理。 張陌一聽怒了,大聲嗬斥:“民皆是我郿縣人,何來賤之說,如沒有黔首賦稅,何來縣廷之糧,如今黔首受災,自應用之於民,還之於民。” “這才是天定。” “縣長此言對極!”眼看糧就要到來,卻遭來阻攔,一些黔首憤怒異常,即使礙於老氏族的勢力,也不禁出聲附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特別聽到那句‘用之於民,還之於民’,心中大慰,縣長變了,變得愛民。 老族長聽到有人敢駁斥,怒眼一睜,頓時令那說話黔首一縮,再也不敢言,但都可看出眾人是怒的,對老族長是敵視的。 張陌看之倒是眨眼一笑,老族長如此做,是為自己爭取民心之舉,何樂而不為? “哼!謬言,此乃亂了規矩,不可有,來人,將之驅散。”老族長完全不理會縣長說甚,自充當起縣長的角色,命人要將黔首驅散。 族眾立刻行動,各人拿著棍棒要驅趕黔首,卻遭來張陌的大喝:“誰敢?”逐而直麵老族長,“我是縣長還是你是縣長,誰敢動,便是藐視縣廷,與叛亂無疑。” 這一聲嗬斥倒是喝退了白族眾,其人麵麵相覷,目光投向老族長,老族長再是‘哼’的一聲,“驅趕!” 白族眾掄起棍棒向黔首揮去。 張陌冷笑,白族長這是完全無視他這個縣長,遂對著陳卓揮揮手,陳卓會意,立刻領著數十卒沖來,幾個回合便將白族眾打倒於地。 “你,你敢對我白族動手,我白族必不會放過你。” 白族長見寡不敵眾,放下狠話便走了。 張陌冷著臉看著他們離去,一句話也沒有說,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每個人都知道,今日的縣長變了,變得不畏氏族,敢為黔首出頭。 白族一走,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多了,縣吏依照記錄一一發放了救濟糧,並將糧種發了下去。 “大家別忘了回去之後頃刻將稻種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