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於期沉吟,認為大王必是誤會了,連忙道:“想必大王並未知,此鹽甚於青鹽。” “什麼?”嬴政驚了驚,扭頭望著樊於期,似從中觀察其是否有撒謊之嫌。 青鹽乃大秦品次比較高的鹽,和齊鹽不分上下,可是青鹽難得,價錢稍高,其實大秦能用上青鹽的也就一些富庶人家,黔首望塵莫及,大多所食乃粗劣的鹽巴。 此刻竟說張陌之鹽甚比青鹽?這有點無法想象。而且黔首皆食之,就有點離譜了。 “果真?”嬴政還不相信地問。 “果真!”樊於期怕皇帝不相信,早已準備好了一包,撕開,呈於案上。 此鹽細如沙,白如雲,看之非常誘人,完全不是青鹽可比,再觸之,柔軟如水,沒有青鹽般堅硬。 輕輕地抓了一點放入口中,竟入口便化,味純道正,甚是可口,而且還無一絲苦澀之味。 要說尋常鹽乃一棵樹,青鹽便是一座大山,而此新鹽就是整片天空。 剛才樊於期所說甚於青鹽,明顯略有保留,青鹽完全無法和此鹽相比。 “可真是張陌所出?” 在驚訝同時嬴政再三確認。 “的確,齊鄉和金渠人人皆知。” 嬴政內心甚為震撼,此鹽如此了得,價錢更是低於尋常鹽,張陌是怎麼弄到的?難道他有新的製鹽之法? 連忙問:“張陌可是懂得製鹽之法?” 樊於期搖頭,他並未查出張陌製鹽,便道:“此鹽乃從後宅而出,就不知是否乃他所製?” “後宅?”嬴政對後宅記憶猶新,門後的萬頃良田更是讓他流連,可是沒有見到有製鹽之地呀! “看來庸才之名非真,卻是甚有才能,倒想看看他還能給寡人什麼驚喜。” 嬴政會心一笑,這是連日來第一次笑,興許也就聽到張陌才會如此。 “繼續留意張陌,如有新發現.......”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不,寡人親自一探。” 其實他也想出去散散心,在宮中實在太憋屈,順便也試探一下張陌之能。 不久後,在郎官簇擁下,一行人再次往郿縣而去。 這次出行依舊是素服,郎官也褪去甲衣,以仆人裝束現身,他不想引起過多關注。 本是深秋,寒風刺骨,冷,籠罩整個齊鄉,堵住了人們出行之路,卻攔不住那一行人,更擋不住鹽鋪的熱鬧。 此刻,一素衣男人停在一人頭晃動的鹽鋪前,看著不斷進出的人流,微微心驚。 這是鹽鋪,按印象所知,大多是富庶人家仆人出沒之地,此刻卻迎來了不少黔首,他們手中握著僅有的圜錢,畏畏縮縮地走進了鹽鋪,出來時卻是滿心歡喜,手中提著一包包的東西。 這東西男子見過,正是那天樊於期帶回之物。 男子正是嬴政。 “果然是非常暢銷,六圜錢便可購得一鬥,放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正是,郿縣縣長為了讓黔首都能吃上鹽,可謂煞費苦心。” 嬴政點頭,如此優質的鹽還如此便宜,也隻有郿縣才有,而往來買賣的皆是黔首,可見受歡迎的程度。 十來人駐足,望著不斷湧入的人群,正準備進入一探究竟時,卻見一人提著一竹籃新鹽激動地走了出來,口中還連連稱奇。 此人正是陳孔,他乃所在裡裡正,頗得裡人敬重。 旁人見之甚是好奇地問:“裡正,你為何買那麼多新鹽?此鹽雖比尋常鹽便宜,卻也是需耗費甚多圜錢,調味罷了,有則食之,無則清淡,無須傾盡家財。” 陳孔手中竹籃足有百來包鹽,足需數十圜錢,數十圜錢雖不算多,但對尋常裡人來說就是極大家財。 陳孔笑著稱道:“此鹽非彼鹽,你又怎知它的好?不僅僅是調味也。” “不僅僅是調味?”旁人糊塗了,他之所以大老遠來齊鄉,便是聞新鹽價錢便宜又優質而來,本隻想用僅有之圜錢買上幾包,以應家中無鹽之炊,卻從未聽說過鹽不僅僅是調味。 他洗耳恭聽,希望裡正能解惑。 陳孔也不藏著掖著,道:“此鹽味甚佳,卻也是治病良藥。” “治病良藥?”旁人更不解了,炯炯地望著裡正,他們還真未聽說過鹽能治病,甚至在潛意識裡,鹽就是病根來源。 有人吃石頭鹽,斃者凡幾,有人吃板鹽,久而久之,總感覺身體不利索,這已經成為一些人的共識。 鹽雖好,卻非良物,更別說治病了。 陳孔似乎看出他們的心思,指了指自己,輕笑道:“前些日我頭痛、疲倦不安、腰膝酸軟,可自購之新鹽,不足一月,疾病盡去,身子骨格外硬朗,你說是不是新鹽的功勞?” 旁人不信,認真地審視裡正一番,果然看之臉色紅潤,行動迅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點也不似以前般孱弱。 “果真?” “果真,你隻需嘗試一番,自知也。” 陳孔說著,便提著竹籃大笑走了。 在一旁聽著的嬴政愣了愣,他還真未聽說過鹽還能治病,可看那老者健朗身子,估計其話不假。 最近太後身體頗有不佳,侍醫診之,卻說無大礙,但其頭痛、疲倦不安、腰膝酸軟、咳嗽等的的確確存在,侍醫開藥服用,無甚效果。 老者此疾,甚似太後之疾。 連忙走上前叫住了陳孔:“老丈,此新鹽真乃可治患身之疾?” 陳孔見是年輕人,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氣質,頓時恭敬了起來,回應:“千真萬確,如貴人不信可詢縣長。” 也不知怎地,他將縣長推了出來,或許此人高貴所致吧!高貴之人隻有縣長那樣的人才能與之匹配。 “縣長?難道此乃縣長所說?”嬴政耷拉著腦袋,如真是如此,他又發現一個驚喜,張陌善醫。 陳孔搖頭,卻道:“縣長並沒有說,但小民猜測便是縣長知此疾,才製出如此之鹽。” 這並非他胡謅,當時縣長見到他的狀況,不久便出現了新鹽,如果不是縣長之為,就說不通了。 嬴政微微搖頭,老丈此說有些牽強。 陳孔一看急了,他看出年輕人有輕蔑之意,便說:“莫要小看縣長,除了可治疾之鹽,還有更令人稱道的地方。” “哦!”嬴政來了興趣,問道:“還有何稱道之處?” 陳孔恐自己說不清,便邀請嬴政到家中做客,嬴政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