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隻是個人想法,貴人問,張陌回答,順理成章,就當做聊天罷了,聊天就要聊到要點上,至於弊端,他可不想解釋那麼多。 貴人是否能想得透,他並不關心。 興許,貴人真的想不透,皺起了眉頭,不停地晃著身子,下一刻卻問:“鼓勵農耕和花費從簡勢在必行,但輕徭薄稅真的可行?” “這......”張陌有些無語,貴人這麼一著卻令他陷入囹圄當中,輕徭薄賦並非他所想,乃民生所趨呀! 難道要他自相矛盾? 有點自扇嘴巴的味道,隻得支吾地回應:“大概不可行。”他不想違心。 “你?”嬴政狠狠地瞪了張陌一眼,板起臉,十分嚴肅,“你倒是說說?” 張陌納悶,他說,說什麼,難道舉例說二十幾年之後公子扶蘇向他死諫要輕徭薄賦,他卻不理不睬嗎?這是不可能的。 此刻的徭役大體有兩種:更役和戍役,更役可維持地方治安,戍役參與攻伐之事,那是大秦滅六國的有生力量,如輕之,二十幾年後一統還真不知能否實現。 再有賦稅,乃行軍根本,特別是連年征戰需要大量糧輜,輕之就是作死。 當然,欲不輕徭薄賦也讓民為生,就是提升糧食產量。 “修渠,鼓勵農耕,倡良種,不出兩年,不必輕徭薄賦,民也可為生,大人別忘了那畝產七石之糧。” 嬴政猛拍自己腦袋,暗道差點忘記了這茬。 修渠?倡良種?他的思路逐漸清晰了起來,此法真有可能不必輕徭薄賦也能讓民為生。 關中地區下雨量不多,雖有涇水、渭水等流過,可也隻是濕潤所經之地罷了,大部分地區依舊是缺水的。 農耕需要水,修渠便能解決這個問題。 倡良種更不得了,那可是畝產七石之物,是尋常糧的三倍有餘,也就說,如果大秦皆種之,糧食產量足可提升三倍,三倍是什麼概念,他太清楚了,如此一來,田賦也會跟著增加,黔首存糧也會更多,兩全其美之事。 現時的田賦並非如商稅一般以什一計之,它是按年固定的,比如說,今年收成比較差,田賦可能是每畝四五鬥糧食,如遇豐年,可能會增加到六七鬥,這是根據總體收成所定。 收成越好,田賦越高。 所以說,如產量上去了,田賦也跟著增加,農人得到的更多,於國於民皆是利事。 “彩,彩!”一時望向張陌的眼神是火熱的,欣賞之意形於外。 張陌腹誹:這當然‘彩’,那可是雜交水稻,在現代社會可是用活十幾億人的存在。 “先生大才也,鄙人受益匪淺,他日若事成,必有厚報。”嬴政得意忘形,又用了尊敬之語,還自貶為‘鄙人’,讓張陌受寵若驚。 張陌不如如何回應,隻得杵於一旁傻笑,貴人如此禮貌,讓他有種不真實感覺,就如前世做縣長時國家高層來人對他說你很有才一般,愣是找不到北。 “不過,鄙人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答應?”嬴政一換姿態,竟難得拱起了手。 張陌也拱手回應,點頭。 “待來年入秋,望你控製畝產七石稻種擴散向其他縣,鄙人感激不盡。” 嬴政躬身一拜。 張陌可不想受此拜,連忙閃身而過,杵於身側,並將嬴政扶正道:“大人不必多禮,自是不知為何要控製良種擴散,可否說明?” 他真的不明貴人為何要如此請求,良種擴散也是一種買賣,是郿縣商業發展的一環,禁之就是自絕門路。 “自會說明,卻不是此刻。”嬴政炯炯地望著張陌,渴求和命令之意夾雜其中,令張陌驚了驚,這表情他並不陌生,自然不再過問,頷首答應。 當然,他也要糾正一些事,以防到時貴人責備。 “貴人,不必等到來年入秋,來年入春便可。” 什麼? 嬴政聽之滿頭霧水,抓撓著頭皮,卻猛然意識到什麼,瞪大眼睛問:“你道來年入春便可收成?” 張陌含笑點頭,並解釋:“此稻不但畝產高,還可一年二熟。” “一年二熟?”嬴政反應有些強烈,“當真?” “當真!” 得到明確回復,嬴政不淡定了。此稻可畝產七石,三倍有餘於尋常稻,這相對於尋常稻一年一熟來說,已經是了不起的了,可此稻非一年一熟,乃一年二熟,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年畝產可六倍於尋常稻。 這是驚人的發現,更是無法想象的數量。 難怪剛才張陌說兩年可民為生,有了六倍糧食產量,民不但能為生,還很富足。 激動之餘不自禁拍了拍張陌的後背,以示很不錯,改口道:“那便來年入春控製良種外泄,鄙人有大用。” “諾!”張陌答應,卻笑著解釋,“其實不必控製,陌不售良種便可。” 並非誆騙貴人,雜交水稻雖高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卻有個致命缺點,便是不能連續性,也就是說雜交水稻的良種是一次性的,種子種過之後,再利用種植就不再高產。 要想保持七石高產,就必須要用最新種子,而種子掌握在張陌手裡,自然不必控製,他不出售便可。 原本打算雜交稻勾起黔首的種植欲望後,便做獨門良種買賣,如此一來,這個計劃要胎死腹中了。 遂,張陌將良種的缺點告知,嬴政大喊叫好,如此一來,正合他意。 高興之餘,嬴政看到張陌似乎不高興樣子,輕笑道:“莫要擔心,必不讓君吃虧,其人當如何,鄙人當如何。” 張陌無奈點頭,他聽明白貴人的意思了,他也想做獨門生意,黃牛黨呀! 不久後,嬴政一行人走了,當出了郿縣,樊於期很不解為何大王要控製良種,便低聲問:“大王,為何要參與商賈之事,於您尊貴身份不符。” 他猜出了大王要做‘黃牛黨’的意圖。 嬴政大眼一瞪,威嚴自然而然出,讓樊於期立刻噤聲,退到一旁。 “今後你不必再來郿縣。” 樊於期聽之急了,根本不知為何大王會作出如此決定,可知身在郿縣視察縣長乃美差,更是討好提升地位的最好方式,最主要是,他乃相邦的人,監視大王是他的責任。 可是,他已經很賣力地視察了,卻因不知為何要換了他。 大王已經不信任他了嗎?還是大王知道了些什麼? “那派誰而來?”樊於期不甘問。 嬴政扭頭,冷冷盯了他一眼,“你嘴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