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謝靜淞臨睡前的愉悅情緒被這一張紙條戳漏了不少,張蘊清深吸一口氣,嘆道:“怎麼了?” “總有些不祥的預感,”謝靜淞對著她揚了揚手中的飛來橫禍,“有人要我去清平城看一下,你對清平城有什麼印象嗎?” 張蘊清疑惑道:“你不知道嗎?” 之前謝靜淞有了解過,這世界的權利被三個代表瓜分了,分別是修士、凡人世家與吉祥物皇族。但有關權勢的糾葛永遠是不清不楚的,就像植物有雜交和嫁接一樣,權力亦是如此。 最經典的產物便是清平城了。 若不是初見時的印象過於深刻,張蘊清都要懷疑這人是不是從哪個深山老林裡鉆出來的野人了。 “以白家為首,清平城有三十多個大大小小的世家,因為不少修士都是從這裡麵修煉出來的,所以為了撐場麵,很多人都會向宗門申請駐紮在城內。” “……城裡麵內鬥有點嚴重,但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就馬上團結起來了……總之就是一個很復雜的情況,” 她越說腦子就越清醒,猛然回神道:“誰請你去那裡的啊? 有關這點謝靜淞倒是沒隱瞞她:“……莫蓄愁。” 內心警鈴大作,張蘊清通過瘋狂搖頭來表達強烈的抗拒:“那個拎走了剝皮鬼的黑衣男?不行!不能去!他肯定憋著什麼壞招!” 清平城在張蘊清的眼裡是一個大寫的“水深”,謝靜淞又何嘗不覺得莫蓄愁就像是從挖好的坑裡麵探出個頭,笑瞇瞇對她招著不懷好意的小手? 她沉吟片刻,輕輕搖頭道:“我還是得去一趟。” 要去的理由也很簡單,她這條被煎在鍋裡也懶得翻身的鹹魚被莫蓄愁勾起了足夠的興趣,也因此願意去攪個渾水摸個魚。 想了想,她又道:“你的槍法練得如何了?” 張蘊清不自在的挪開了視線,她將雙手搭在前麵的桌子上,腳趾頭又開始偷偷工作了:“坎槍的槍法練了一式,離槍還沒法駕馭,雙槍……一點也拿不起來。” “那你先回山練,你放心,”謝靜淞將紙條折好塞進袖袋裡後看向了她,笑道,“我會記得給咱山裡麵帶回來一個廚子的!” 張蘊清忙著反駁她,沒空摳地了:“不是,廚子是你一直想要的吧?” 禮貌握著骷髏手搖了一搖,將它送到窗外後拉下窗戶,謝靜淞撲騰著兩腳爬回了床上,躺下去開始熟練的裝死。 張蘊清氣呼呼跑來床邊,探了半個身子過去伸手擰她的臉:“好啊你又成了不會說話的屍體了是吧!那你不回去了,我怎麼跟師尊說?” 謝靜淞無所謂道:“你就說有人找我玩,過幾天回來。” 擰著她臉的那隻手頓了頓,更加用力了。 從之前的種種舉動來看,曲易久也不是那種要求半夜十二點前必須回家的嚴厲家長吧? 以他那放養的態度,說不定聽到這話,他從喉嚨裡擠出淡淡的一聲“嗯”,連眼皮都懶得掀就去泡茶了。 她打了個哈欠,閉眼拍了拍邊上:“快睡吧,明天我過去看看什麼情況。” 依舊是一夜無夢,對謝靜淞這個穿越前總是被夢魘糾纏的倒黴蛋來說簡直是難以置信的恩賜。 爆了點大小姐的金幣便將她送離了客棧之後,謝靜淞沒有急著去清平城,反而跑去跟掌櫃再續了幾天的房。 畢竟打鐵還得自身硬,貿然送死不可取。 她可以趁著這個機會琢磨清楚張道馨種在她腦子裡的淺綠色熒光是什麼,如果因為這個錯過了,那肯定是天命不讓她去。 指尖蘸了點水,她回想著曲易久在她麵前演示的防禦陣法,閉目冥思,下筆有神,飛速在桌子上畫出來一個微縮版法陣。 當點綴在夜幕上的星子一般的光在屋子裡閃閃爍爍的時候,一種足以撫慰身心疲憊的溫和力量在這間屋子裡湧了出來,裹住了謝靜淞。 成功了。 她靠在椅子上,將思緒按回了裝著字典的那個小空間。 剛進來,那點淡綠色的熒光跟好久沒見到主人的小狗一樣,飛撲了過來,糊了她一腦門的淡綠色,還抱著她蹭來蹭去。 謝靜淞坐下,捏著這團光揉了揉:“你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小綠熒光艱難抖了抖。 當了一回牛的謝靜淞嘆了口氣:“我覺得我們兩個這樣溝通屬於對牛彈琴。” 小綠熒光縮了縮。 想白嫖的鹹魚怪戳了戳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聽懂我的話,你要不就自覺一點,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然後她就真的被一頭創過來的這團小綠熒光砸暈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悠悠轉醒,眼皮顫抖著掃視了一圈周圍,發現她現在還躺在識海裡。 一道輕靈的女聲在她耳邊溫和道:“此乃吾之秘術含玉眼,此術上可遍觀世間妖邪,下能查盡世人善惡,僅贈予……有緣之人。” “須記,妖邪可觀,善惡不可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均要論心論跡。” 好嘛,所以到底是哪個好心人給她送了個加強版的火眼金睛? 白撿了一個洞察技能,沒人敢輕易相信天底下還有這種掉餡餅的事。 可她卻無從探知——張道馨早在十年前就被人挫骨揚灰了,現在再跑過去找,估計連灰都不知道從哪裡掏。 頭疼萬分,隻覺得自己的穿越似乎不是什麼簡單的意外,謝靜淞從識海裡麵退出來,癱在椅子上化成一坨沒有理想的灰。 她最後的努力就是掙紮著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邊支著身子探頭向下看。 隨意找了個人盯著,謝靜淞在體內將真氣運轉起來,輕輕念道:“含玉眼。” 有一抹流光在她的眼中飛速劃過,落在眼角處,點綴上兩顆米粒大小的綠色水晶。 被她拿眼看著的那個人頭頂上突然冒出了一小團灰色的氣息,它蔫了吧唧地卷著一點刺目的白色。 “唔……” 就算是實驗也要有個對照組,於是她又多看了幾個人,直到將體內的真氣全部抽乾,才跟腎虛一樣縮了回去。 雖然疲憊得像是跑去耕了三天三夜地的老牛,但得出的結果卻是可喜可賀的:她初步判定純粹的白色是善良,純粹的黑色是邪惡,較為復雜卻也最普通的顏色是灰色。 大概是樣本不夠多,她還沒有看到其它的顏色。 不過以顏色來定義一個人實在太過膚淺,謝靜淞也不想天天體驗腎虛的滋味。不打算多用的她收回含玉眼,揣上收拾好的行李,手搓了個風行符便往清平城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