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立夏求賢(1 / 1)

黃正黃芷兩姐弟斜著身子,繞過白起往後看去,隻見全身灰撲撲的薑諾言提著個舊木桶,一臉和氣地看著他們。   兩姐弟心裡懷疑這到底是不是那薑大夫,畢竟士人們都會竭力維持自身整潔,像打掃這種事情根本不屑一顧。也正因如此,士人階級才會漸漸形成一個偏見——庶民都是骯臟的,士人才是潔凈的。   士人還會以此為契機,宣揚士人的高貴,讓庶民天真地相信士人生來就是與他們不同的,以達到使百姓順從的目的。   他們姐弟二人不管環境多麼困苦,都會維持自己的周身的潔凈。可這位薑大夫雖然相貌英俊,身居高位,周身卻是沾滿了陳年老灰,還躬身提桶做著下人做的事,如果讓一些老古董見了,一定會不忍直視,大喊“成何體統”。   黃正極力掩飾自己臉上的嫌棄,語氣恭敬地問道:“先生可是此宅邸的主人薑大夫?”   “這二人儀表堂堂,禮節到位,想必不是一般庶民,還是得小心對待才是。”薑諾言放下手上的桶,拍了拍周身的灰塵,還禮道:“某正是薑諾言,忝居大夫。身上沾染了灰塵,還望二位不要嫌棄。”   “既然光臨了寒舍,若是不嫌棄舍間灰霾,大可進來說話,無需久立門外。”   見到薑諾言邀請他們入內,黃正看了看身旁的黃芷,見黃芷點頭同意默許之後,二人才跟著白起和薑諾言進了門。   白起進門之後,走進了堂內,隻留下薑諾言和黃氏姐弟三人在院中相談。   看著灰蒙蒙的石桌假山,門戶窗牖,姐弟二人感慨萬千,將如今的府邸和記憶中的相互比較,終是有許多不同。   見到那排武器架時,黃正心有所感,駐足觀看,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佩劍,發出一聲淡淡的嘆息。   “二位對此地好像頗有感情。”姐弟二人如此明顯的感情波動被薑諾言盡收眼底,他出口試探道,緩步來到武器架前取下長矛在手上端詳。   “唉,”黃芷嘆了口氣,語氣略帶悲傷:“不瞞薑大夫,我們姐弟二人從小便在此府長大,先父去世後就搬了出去,今日再見故宅,心中頗有感傷。”   但黃芷感傷的不是府邸,而是府中的回憶也將隨著新主人的搬入而消失,所以她這才會貿然拜訪,想爭取一個挽留的機會。   薑諾言抬頭望向姐弟二人,沉聲道:“令尊便是黃將軍?不知此次到來有何指教。”   黃芷點頭默認:“正是,我們姐弟二人此次前來,也是想和薑大夫商量一件事。”   “但說無妨。”   “若是我姐弟二人他日能湊出讓薑大夫滿意的價格,不知薑大夫能否割愛將此宅賣與我姐弟二人。”黃芷懇切地說道,不安地抓緊了衣袖,低下了發紅的俊臉。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了,就算薑諾言不答應也在情理之中,她甚至已經做好被趕出去的準備了。   薑諾言把長矛小心翼翼地放回架上,直爽地說道:“當然沒問題,我們也是暫居此地,不久就會離開。二位既然有振興門戶,重拾家產的誌向,我們也不願壞了兩位的一片心意。”   “你們盡可放心,將來你們接受此宅時,這裡的東西都不會有大的改變。”   這位薑大夫的平易近人和直率豪放超出了姐弟二人的預期,二人大喜過望,連忙向薑諾言行禮感謝。   薑諾言並未回應,而是話鋒一轉,繼續問道:“不過恕在下冒昧,二位目前是平民之身,看上去也不像經商的人,該如何湊到那筆錢呢?”   黃正聞言,雙目生輝,堅定地說道:“大夫有所不知,再過幾日便是立夏選賢的日子,某受家父故人幫持,得到了參與選拔的機會。”   “如果某能在選舉中嶄露頭角,就可走上仕途,光復祖業,繼承先父未竟之誌。”   “立夏選賢?”薑諾言心頭疑惑,向黃正問起具體事項。   黃正聞言,細細地向薑諾言解釋。   原來,立夏選賢的傳統起源於周天子。   在立夏的前三天,太史會稟告天子“某日立夏,大德在火”。天子聽後,會提前潔身齋戒,準備迎夏。   等到立夏那天,天子會親自率領三公九卿到南郊迎接夏的到臨。迎接儀式結束之後,天子就會施行賞賜,分封爵位褒獎有功之臣。   同時,在禮樂之中,太史會向天子舉薦豪傑俊士和善良有才德的人。   也就是說立夏這天是有誌之士博取功名的一個重要機會。   趙王效仿周天子,也在立夏這天命人選賢任能,以維持統治階級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   姐弟二人用剩下的錢財和自己這些年來勞動所得,才從父親故友那裡得到了這個機會。為了在立夏這一天重新得到趙王的賞識,黃正每日堅持讀書鍛煉,練劍習射。因為這個機會對他而言是絕無僅有的一次,黃謁家這一脈的希望都在他身上。   “二位有如此之心,黃老將軍會欣慰的。”薑諾言看著神采奕奕的姐弟二人,笑道:“如果有我能幫到的地方,二位盡可暢言。”   招募門客,就是要多廣結善緣,如果自己幫助寒門的名聲傳了出去,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那對急需人才的薑諾言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所以他才會主動提出幫助。   黃正尷尬地望向薑諾言,底氣不足地說:“還真有一事,我姐弟二人尚未找到解決之法。”   “哦?若是在下力所能及,定當施以援手。”   “薑大夫,不知府中可有馬匹,先父故人告知我,大王要考察騎術,可某已經長久沒能騎馬,不由得有些生疏。”黃正不好意思地說道。平白無故叨擾人家,向人家提出要求後還要借人家的馬,這實在有些過分了。   薑諾言擺了擺手,表示這是一件小事:“好說好說,那我便將我的坐騎追霞借與你。不過你要當心,這馬性子很烈。”   說完,他領著黃正走向馬棚,此時的追霞嘴裡麵嚼著新鮮草料,閉著眼悠閑地曬著太陽。   它身上的馬鞍馬鐙早就被卸了下來,鮮紅的毛發在陽光下閃著油光,蓬鬆的馬尾愜意地晃來晃去,一看就是被養得很好。   黃正看著七尺高馬,正欲撫摸它的頭,卻差點兒被追霞咬了一口,不免贊嘆道:“真是一匹烈馬啊,薑大夫,你真願意將此寶馬借與我?”   “這是自然。”薑諾言一隻手撫摸因不滿而嘶鳴的追霞,另一隻手梳理著它後背的毛發,同時在追霞耳旁小聲勸道。   過了好一會,追霞才發出一聲妥協的低鳴,但看黃正時依舊是一副不屑的眼神。   黃正小心翼翼地接過薑諾言遞來的韁繩,生怕被咬一口,隨即感激地朝薑諾言行禮。   “薑大夫如此胸懷,我黃正永遠不忘薑大夫今日之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