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娘說說,這丌官雲煙倒底打得什麼算盤?”祝願一副頗有興致的樣子。 婆子冷哼一聲,又接著道:“像我們這些沒著落的婦人,無非就是為了自己打算,那賤蹄子還沒出事兒的時候也算是被範掌櫃賞識的,既然她能入範掌櫃的眼,說明她還算有幾分腦子;侯家大娘子給她的恩惠她也不是不記得,隻是那裴參軍一下子得了勢,找到了要置侯娘子於死地的機會,那個賤蹄子有什麼辦法?” “大娘的意思是說,丌官雲煙也隻是審時度勢而已嘍?”祝願又接著挑眉毛。 說到這裡,那婆子突然嘆了一口氣,她塌了胸脯道:“像我們這種人,在這藏雲莊如同浮萍一般,稍稍不中用些,便立刻被當作死人處理了,範掌櫃是一份情麵都不肯講;若說是自保,那賤人也不算壞,可她應當記得侯家大娘子的恩惠,在那姓裴的有所動作時便站出來幫一幫自己的恩人,可她倒好,縮在侯家當起了假的大娘子,等那姓裴的得手了,下一個收拾的就是她!隻是到時候她可千萬別教我們這些舊相識湊棺材錢幫她處理後事了!” 祝願點了點頭,也學著婆子的語氣感嘆起來:“看樣子,丌官雲煙這裡是沒有什麼突破口了……” “哎!好漢們大可找她的老相好顧秀才呀!再不行還有顧家那個萬分嫌棄她的顧大娘子呢!”婆子忙又挺直了腰板兒給祝願出著主意。 祝願抬著眉毛問:“顧秀才?顧秀才又是哪個?” 一提起這個來,那婆子又恢復了嫌棄又厭惡的語氣:“幾位好漢聽這名字便知道了!又窮又酸,日復一日一點兒長進都沒有!那顧秀才憑著自己秀才的身份也是可以安穩度日的,可年歲漸長又沒再考上,想要臉,又沒能力要臉,便隻能打腫臉充胖子嘍!” “隻是個小小的秀才呀?那丌官雲煙怎麼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於他呢?”祝願笑瞇瞇地問。 婆子啐了一口道:“好拿捏唄!她以為人家耳根子軟,膽小怕事便可以由她擺布了?誰想人家家裡還有隻母大蟲呢!” 祝願拉長音調感嘆著:“哦——原是這樣兒!可那丌官雲煙不是個有頭腦的麼?她硬是沒鬥得過那顧大娘子?” 婆子無奈地歪了腦袋,說話都語重心長了起來:“有頭腦得有地方使呀!有道理也得跟講道理的人講呀!縱使那小娼婦再聰明,再有心機又有什麼用,人家顧大娘子那腰身都頂三個顧秀才了,且不等那小娼婦說話,人家一個巴掌就將她耳朵扇聾了,她腦袋裡再有計謀也被晃蕩成一鍋粥了!” “厲害……”祝願由衷地感嘆著。 “不過,若說顧大娘子沒被那小娼婦刺激到那是不可能的!好歹那小娼婦說話輕言細語的,行動弱柳扶風的,再會吟上兩行詩,唱上兩句曲兒,可不就把顧秀才迷的團團轉了!那小娼婦在顧家的時候,顧大娘子沒少在自己身上花費,她一直以為那小娼婦藏著錢呢!也總以為那小娼婦將顧秀才的錢全誆去了!幾位好漢隻須將顧秀才和顧大娘子慫恿起來,顧大娘子那粗鄙又貪財的樣子,定是要將那小娼婦撕個赤條條的!” 婆子越說越起勁兒,還頭頭是道的給祝願出主意,祝願摩挲著下巴瞧二成子去了,二成子卻也和她一樣摩挲著下巴,不知道此事可行不可行。 琢磨了一會兒,祝願心下依然沒主意,那婆子見祝願不出聲兒了,她倒著了急了。 她被蒙著眼睛,也不知道祝願的具體方位在哪兒,隻能尋著有光亮的地方又開了口:“幾位好漢!如今那顧秀才為了求功名到處認乾爹、乾爺爺;顧大娘子的心結就是自己是顧秀才的原配,但顧秀才總覺得她上不了臺麵;那小娼婦的身子壞了,原來在藏雲莊的時候,每月十五必要去寶積寺祈福的,也會定期去醫館拿藥;幾位好漢從此處下手,不怕降不住那小娼婦和姓裴的!” 婆子的這番話倒是讓祝願心下有了主意,她點點頭,給了二成子一個眼色,起身往屋外去了。 二成子看著祝願出門,他一掌將婆子劈暈了,也往外走了。 站在草垛邊兒上的重機轉了身,他笑盈盈地問祝願:“問完話兒了?” 祝願笑著點頭:“嗯,咱們先走,等那婆子醒過來估計就得到半夜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重機也點頭道:“是了,咱們趕緊走吧,估計北院裡的那幾個也快醒了。” 回去的路上,祝願一句話兒也沒說,她隻壓著眉、散焦了瞳孔不知道在想什麼;二成子是個什麼心都不操的,他扭著頭瞧著藏雲莊路上的風景,與祝願的潛心琢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重機,他時不時瞅一眼祝願的臉色,生怕她突然想起自己這個累贅來了,不給自己好臉色。 可轉念又一想,自從離開桃花縣之後,祝願便再沒表現出要趕他走的意思了,而且他們遇上侯娘子的事情時,祝願還會主動和他商量,似是他突然就成了他們小隊的一員了。 祝願一行人披著月色進驛站時,祝大山和許三兒又勾肩搭背地出門喝酒去了,她一臉嫌棄地看看自家老爹,又轉頭看二成子和重機去了。 二成子立刻指了指東墻根兒下的小灶,表示自己要熱飯去了;重機也垂了頭,一麵往裡走一麵念叨著:“藏雲莊裡的那位婆婆可是給了我們好些線索……從哪兒捋起呢……” 瞧著這兩位“分工鮮明”、“精誠合作”的樣子,祝願心裡有些怨憤也隻能翻個白眼兒,望向清涼的太陰真君了。 侯紅衣就在院子裡等著祝願呢。 瞧著二成子先進來了,她忙迎上去笑道:“祝管事,我家娘子已在屋子裡備下了酒菜,還給小師父備下了素麵,就等著祝管事凈手了!” 祝願嘴角一揚,心情立刻好了起來,她給了二成子一個眼色,二成子也笑笑,拉著重機往侯桂紈的北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