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在高懸的血月之下,欷的嘴被死死堵住,他的身體被釘在一個巨大的銀十字架上,隻能任由下方燃起的火蛇舔食他的血肉。 他驚恐地看著踏著階梯手持七首向他走來的“偽信神”,無力地吐出模糊的聲音。 很快“偽信神”便來到了欷麵前,它毫不在意熊熊燃燒的烈火,用手撫過欷的臉頰,隨後逐漸下移,按在了他的心臟上。 它的另一隻手上是一把灰色的儀式七首,此時正貼在欷的左額上。 它迷戀地看著欷的眼睛在他的耳邊柔聲說: “欷,你的眼睛會一直陪在姐姐身邊的,別害怕,姐姐成神之後就會創造一個和現在一模一樣直的你,我們還會像之前的七天那樣生活,不,我們的生活會更加美好,真是,迫不及待了啊。” 話畢,“偽信神”後退一步拿開雙手,在血月的照耀下,以它和稱為中心的儀式法發出妖治的紅光。 儀式匕首的刀尖在的眼中不斷放大…… 欷在床上驚醒,他坐起來心有餘悸地大口喘著氣。 死亡的過程他不是沒經歷過但剛剛的噩夢中的那種體驗卻是前所未有的,他真的能感到來自靈魂的痛苦。 恰在此時,“偽信神”推門走進了房間,它來到床邊坐下:左手摟住了欷的肩,右手則放到欷尚未平復的胸口上,安撫他說 “是做噩夢了吧,不用害怕,信姐姐一直都在。” 強忍住推開“偽信神”的沖動,反感地抱住了它,如果不是為了真實性而把醒晝留在了九目那裡的話,相信自己會和它兵戎相向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嗯,信姐姐真好。” 各懷鬼胎的兩個人很快便來到了大廳的神像前,餐前的禱告是非常重要的一個部分——對“偽信神”來說。 相比於感謝神明賜予了食物,覺得倒不如認真地贊美食物,畢竟讓他填飽肚子的又不是神。 等到“偽信神”正式開始禱告,那股無所不在的受窺視感消失後,欷立刻開始在主廳內探索,他要先弄清楚主廳兩側的六扇門都通向哪裡,這樣才方便之後的行動。 “這扇是飯廳,這扇是休息區…這扇是地下室嘛,嗯,要優先考慮檢查這裡…” 欷一一確認並記下了門連接的區域後,他的注意力被轉移到了無頭的神像上。 按照九目的說法,整座教堂裡隻有它是用真正的石頭雕刻成的。 因為出於自九目之手,所以它看起來十分簡陋,加之沒人知道神的樣貌,就乾脆省略了頭的部分。 “嗯,神像的後背被九目插進了一把拳刃,讓我找找……在…這…裡!” 欷用力拔出了拳刃,他試了試手感後發現它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製的,用起來甚至比醒晝還要順手。 這是九目成為醒晝騎士後從同輩的黯星頌者處得到的賀禮,是那名頌者在黯之影時期常用的武器。 聽九目說,他把自己在晝之界時期使用的短槍作為賀禮給了她,從那之後,兩人便再也沒有使用過過去的兵器。 “真想現在就砍掉你的頭啊,可惜了這麼好用的拳刃。” 欷用新武器在正祈禱著的“偽信神”的脖子上比劃了幾下。 雖然他很樂意看到這個喜歡演戲的怪物身首異處,但他是懷著殺掉它清除阻礙進入王城的目的才以身犯險的。 如果隻為了一時的痛快而導致長遠的目的無法達到的話,未免有些得不償失了。 “時間太短了,隻能等中午再繼續下去了。” 欷把愛不釋手的拳刃插回了神像的背後,而後打理好亂掉的衣衫,分毫不差地站回“偽信神”的身邊。 他在閉眼祈禱前又掃視了一遍整個主廳,在確認沒有留下任何值得懷疑的痕跡後,合十的雙手放於閉緊的雙眼之間,他抱著不大的希望,向神問: “你能聽到我嗎?創造了我的神啊。” 一直到窺視感再次出現也沒有哪怕一點回應出現。 被“偽信神”拍了拍肩膀的欷稍顯泄氣地放下了雙手,不滿地說: “根本就沒有回應麻,信姐姐騙我。” 隻把欷當成沒有成熟心智的孩子的“偽信神”輕笑一聲,它揉了揉欷的腦袋,抱住了他環在歉背後的兩隻手安撫性地撫摸著。 如果拋下兩人的身份和各自的目的的話,這倒也算得上是一個閑適美好的畫麵了。 抱了一會兒後,在欷的肚子的催促下,早飯很快就被擺在了飯廳的桌子上,這一餐相當的樸素,但在味道上來說卻是十分難忘的: 淋過番茄醬的焦邊煎蛋加上滿滿的一碗皮蛋瘦肉粥,炸得恰到好處的油條的鹹香讓歉十分享受。 但吃著吃著,他突然就有了一個不是那麼緊要的問題。 “信姐姐,為什麼晚餐的風格和早餐差了這麼多啊?” 慢條斯理地吃著煎蛋的“偽信神”沉思了一會,不緊不慢地拿起油條說: “我們所在的國家,也就是黯晝國,從嚴格的意義上講,這裡並沒有占據主流的飲食風格,人界餘下四國乃至於妖界和天魔界的食物都會出現在國民的餐桌上。” 原本還有些放鬆的欷猛然警覺起來,他意識到這是對“偽信神”的記憶恢復程度的判斷更進一步的機會。 於是裝作似懂非懂的樣子,追問: “原來如此,吶!信姐姐是怎麼知道的啊?” 已經吃完飯的“偽信神”拿起右手邊的手帕擦了擦嘴,帶著平常的笑容回答: “姐姐在這裡生活了這久,再加上看了那麼多書,自然會知道了。” 可笑。 欷咽下被粥泡得軟香的油條,看似認真地點了點頭,實則完全沒把這個解釋放在心上。 看樣子“偽信神”的記憶還是局限於殘缺的過往與用以填補空白的虛假罷了。 現在更讓欷好奇的,是“偽信神”如何做到麵不改色,甚至於十分享受地吃下自己血肉擬態的食物的。 但欷轉念一想,他的伊蘭森老師不吃自己擬態出的食物是因為有完整的記憶,但“偽信神”對自己的認識還是出於究極異化體的角度,這大概就是原因了。 吃完早飯後,欷迫於“偽信神”擬態化的身體的窺視而不得不和它看一上午的書。 這些書大多是由妖族編纂的各族歷史。 這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畢竟妖族是在上一次寒淵降臨前就存在的種族。 還在被他們稱為星之聖龍的巨龍的庇護下度過了為期兩千年的漫長寒冷,由他們書寫的史書是最真實可信的,這是公認的事實。 “三魔將:天戮破軍、天殞陷陣、天暗魔亂,每一個都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強者。” 欷抱著與天戮一版的《屍山血海——天魔一族的支柱:三魔將》仔細翻閱。 這本成書於第三次妖魔戰爭之後一年的傳記並沒有廣泛流傳,原因並不是它的內容有什麼謬誤,而是發行的第二年就是災禍降臨的那一年,根本沒有時間去流傳。 見“偽信神”沒有打擾他讀書,欷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翻看關於天暗魔亂大將的部分。 這名天魔一族的傳奇謀士的大部分生平… 白駒過隙的時光推著太陽來到萬物的頭頂,欷戀戀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書,跟在“偽信神”的身後,從神像右側中間的那扇門中走出。 這裡是藏書室,用來放置九目在災禍的前兩年中在黯晝國民間找到的書籍。 等殺了它。 欷看著祈禱中的偽信神想。 那些書要一本不剩地拿走才行,不過我在原計劃中好像要用“灼墨”在內部傷害它,和伊蘭森老師還有九裡應外和來著,嗯… 用力晃了晃腦袋,欷把多餘的想法拋之腦後,於他而言,當務之急還是找到“偽信補的核心。 但集中起來的三十分鐘尚且不夠他探索,更何況是被三等分在早中晚的三十分鐘。 “嗯,要進入這裡的話必須要有光源才行,不然的話什麼都看不清,喊,表麵上裝飾得富麗堂皇,結果根本就是個陰暗的家夥麻。” 欷從那扇通向地下的門後走出,他睜開閉著的左眼,小心地把門關好,又走回“偽信神”的身邊。 他注意到“偽信神”的祈禱動作變成了雙手抱拳置於胸前,不清楚其中門道的欷擺好相同的姿勢後便站定不動。 他已經不打算去指望神明了,反正根本就沒有回應,與其消耗本就不多的期望,倒不如讓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午飯後的時間,欷被“偽信神”帶到了教堂之外,漫步在殘破的土地上,感受著清涼了許多的空氣。 他一麵感慨著氣候的轉變之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麵期待著越來越厚的烏雲所凝聚的大雨落下。 期待之餘自然也會有些許擔憂,雨後不知會降溫多少,他的衣服如果沒有自動調節溫度的功能的話,大概會著涼的吧,欷想。 “信姐姐,現在是什麼季節啊!” “下過這場雨之後就是秋天了,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啊。” 的確如此。 欷在點頭的同時不動聲色地想。 再過一段時間就是你的死期了,這麼來看,時間過得確實很快。 欷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內心戲多了很多,反正也沒人能聽見。 與其陪這個無聊的究極異化體說那些連欷自己都覺得幼稚的話,在心裡把真實的想法說給自己也不錯。 ……九目與伊蘭森那邊…… “秋在妖族的歷法中是豐收的季節,倒也好,我們也會有一次大收獲的。” 伊蘭森斜著身子倚在戰馬的身上,他遙望著記憶中舊王城的方向,眼前閃過每一個曾與他並肩作戰過的戰士的麵孔。 一個個名字與異口同聲的誓言在他的腦海與耳邊掠過,他年輕時對妖族的文化有著對妖族本身一樣的仇視,直至老年不得不放下獵弓與尖刀時才沉得下心去讀書。 在他讀完第一本史書後,他才意識到文化的重要性,好在後輩們以及森涯國的學者足夠開放,否則他也隻能追悔莫及。 “赫蘭,別忘了搭擋雨用的棚子。” 正在生火的九目點點頭,看了一眼已經完全被阻擋的天空,說: “看樣子是一場要改天換地的大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