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安武縣城發生大變,被一道從虛空中砍來的刀芒劈中,那刀芒將安武縣境內的巒頭山劈出一條長達二十裡的巨大峽穀,然後無數鬼妖從峽穀中順勢而出,將安武縣團團圍住。 住在安武縣境內的人幾乎和外界完全隔絕。一刀之威撼動了安武城內天相大勢,讓原本提升修行之人修為的天然大勢逆轉而行,變成了壓製修行之人修為的兇險之勢,安武城也變的危險重重。 這裡隨即被靈州的修行之人所嫌棄,鬼妖圍城,原本安武縣城內的修行之人陸續相繼離開,留下來的除了普通人之外,就隻剩下一些在修行路上再無建樹的老弱病殘了。 “你說,這都三天了,你家小子是不是又和三年前一樣,一睡不醒傻了?” “王三,你滾蛋,再咒我兒子,我和你沒完。” “哎,行行行,別吵吵,要不是欠著你銀子,你這窮地方我都不打算來。” 李勿言昏昏沉沉之中,腦子裡全是半年之間他在安武縣通過各種途徑得到的關於鬼妖圍城的消息以及自己老爹的叫罵聲。 無數的信息讓他頭疼欲裂,迷迷糊糊之中猛然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眼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遠處房頂那塊被李莊用木頭塞住的窟窿還在,聽聲音屋外的雨聲已經停了,陽光從屋外照了進來,差不多已經是巳時。 回想到自己倒下去的最後所見,他意識到自己還活著,此刻腦子還是清醒的,長出了一口氣,他還真怕自己和王三說的一樣,一覺醒來成了個傻子。 “爹,王叔,你倆乾啥呢?” 看著李莊和另外一個四十多歲的瘦高個男人差點打起來,李勿言問了一句。 兩人同時一愣,李莊回頭看李勿言已經醒了,趕緊跑到李勿言的床邊,用手把李勿言全身都摸了一遍,眼圈一紅,老淚縱橫:“兒子,你可嚇死爹了,以後咱可不敢再去乾那傻事了,這要不是縣衙的人出手,你可就交代了,兒子,你聽爹說,咱們等遣散費下來,咱們換了名額,趕緊離開。” 李莊嘴裡絮絮叨叨不停,就差抱著李勿言嚎啕大哭了。 李勿言看著眼前的李莊,內心不禁一愣,他一直把眼前這人隻當成了自己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的一個便宜老爹,並未真正去了解這個人的過往,看李莊哭的一塌糊塗,心中也唏噓不已,不免有些觸動,在這裡,迄今為止隻有眼前之人是真的關心自己。 “好啊!爹,都聽你的。”李勿言微微一笑。 李莊和他身後的王三同時微微一愣,顯然他兩個人沒有料到李勿言會是這樣說。 依照李勿言這半年來的言行,那遣散費在他嘴裡除了能換吃的就沒有其它用。 “我說……老李,你要不再去請郎中給言哥看一下,他是不是真的?”說完,王三拿自己手指了指腦袋。 李莊原本還沉浸在兒子醒過來的喜悅中,被王三這麼一說,瞬間暴起,抄起身邊的柴刀朝著王三就要揮過去,嚇得王三一溜煙便跑出了院子。 “錢我給你扔桌子上了,一家子破落戶,我不就隨口一說麼,至於這麼大氣性麼?下次再來賣我山貨,信不信我壓你的價。” “滾。”李莊的怒吼震的李勿言一陣氣血翻湧。 李勿言看著兩個中年漢子之間的你來我往,不禁感嘆,這兩個半截身子都快埋到脖子的男人仿佛是一對冤家,從來就沒有和氣過。 “爹,王叔也就嘴上說說,你何必同他一般見識。”李勿言伸了伸懶腰,身體還是有些無力,在床上躺了三天,整個人都要僵掉了。 李莊端重新走到到李勿言的身前關切道:“姓王的滿嘴裡就知道放屁,兒子,郎中說了,隻要你能醒過來就沒事了,爹馬上給你買隻山雞去,你這個時候身子最需要補一補。” “哦,行啊!我要‘十六裡香’的鹵味山雞。” “那爹給你買去。”李莊答應一聲,拿起王三扔到桌子上的錢,轉身出了家門。 等他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李勿言忽然開口喊道:“爹,衙門那邊怎麼說?” 此刻傳來李莊打開院子門的聲音:“大人的事情,你個小孩子家少打聽。” 隨即李莊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等李莊走後,李勿言雙手交叉在丹田,全身放鬆,指尖微微顫動,一股股氣流從雙手之間流動,然後慢慢聚集成一團,可氣團並沒有維持多久,瞬間破裂。 氣團的消散讓李勿言咳嗽不止,良久才慢慢平靜下來,感受了一下體內的狀況:“得,半年積累,一朝散盡。” 自己昏迷了三天,身體的氣機幾乎停止運轉,沒有外部氣機的納入,此刻更是虛弱的不行,體內的臟腑越發衰弱的一塌糊塗。 這才是他先前為何冒險也要砸那水鬼腦袋的緣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靈州記事》有言:“鬼物化形,顱內含丹,可食,利五臟,堪比仙參。” 若能吃了那水鬼腦袋裡的鬼丹,或許自己體內衰敗的跡象能延緩一段時間。 可是自己那點念想卻被那莫名飛來的兩道黑影給破壞,那一箭,當時連自己都感到害怕,如果不是自己暈厥前抓住了自己那把傘,他恐怕能被那隻箭上所帶的殺氣給直接擊殺。 那支箭對邪祟之物有天生的克製作用。 自己這具身體現在的樣子更像是不人不屍的怪物,在他現在的認知中和前世的僵屍差不多,不然也不會對那支箭有強烈的恐懼和危機感。 他現在感覺這穿越而來的世界對自己都是滿滿的惡意! 李勿言平復了一下心緒不再多想。 已經接近晌午,天上烈日炎炎,安武縣大雨過後必然有一旬的晴朗天氣,這是自鬼妖圍城之後天相大勢的鐵律,這一旬的日子便成了安武縣最熱鬧的日子,聽著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叫賣聲,李勿言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自己老爹去“十六裡香”買鹵味山雞,來回也要一個時辰。 他把院子的門關好,回到裡屋,重新檢查了一下自己撐的那把破傘,然後盤坐在床上,然後雙手輕輕一抖,一張帶著金色蜿蜒的彎曲文字的黑紙一閃而逝,李勿言的心神瞬間被扯進了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李勿言並沒有驚慌,心念觸動,熟練的從懷裡拿出火折子,然後輕輕一吹,照亮周圍的一圈黑暗。 此刻他身處在一處僅有一丈見方的暗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