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璐一進診室，感覺像是回到家裡。 　　隻見她隨手把包放在牙科操作臺上，往牙椅上坐下，彎腰脫掉腳上的細跟尖頭高跟鞋，把腳翹上牙椅。那腳趾甲的酒紅色還散發著貓眼石的光澤，像一隻隻邪惡的眼睛望向湯文彬。 　　她兩手在腦後解開一頭栗色波浪大卷的長發，披在肩頭，如無旁人一般斜靠在牙椅上。 　　劉璐顯然是爬樓上來的，呼吸急促帶著胸部的起伏，一口仙氣不斷的在胸口和丹田吐納著。體香和薰衣草精油的味道從身體裡不斷散發出來，鉆進湯文彬的鼻腔直入腦髓。 　　湯文彬早就入了迷，眼前的這個女人在他腦殼子裡侵蝕著所有的神經細胞，讓他成為了她的奴仆，一個隻會跪在地上親吻她腳尖狗。 　　陳莉有些氣忿了，雖說她知道這個女人是湯主任的心頭好，可也不能在工作場合這樣肆無忌憚。她把手一抬，準備讓她看病就出去掛號排隊，沒病就趁早滾蛋。 　　陳莉看到她的鞋子橫七豎八的丟在，已經頗為不雅，又這樣頭發散亂著斜靠椅背躺著，懶散的樣子似乎是把這診室當成了賓館。不知道是為什麼湯文彬一看到她就會神魂顛倒。這個女人年近四十，是半老徐娘風韻猶盛，還有這般勾魂攝魄之術。 　　湯文彬看到她之後的神情明顯與之前不同。隻見他擺擺手，讓陳莉去把顧客的牙齒石膏模型存檔放好，把陳莉支出診室。 　　陳莉也是無可賴何，隻得離開診室。 　　隻聽見湯文彬把門關上，反鎖了起來。裡麵傳來女人放肆的笑聲。 　　陳莉雖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糾結牽袢，但是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著像湯文彬這樣一個技術能手大好的青年，不去談朋友，不去社交和交友，不去鍛煉身體，成天迷戀這個妖媚的女人，簡直是禍害。真是越想越氣，恨不得把手上的石膏模型給捏碎。 　　湯文彬卻在診室裡上了頭。他無數次怨恨眼前這個女人，又無時無刻不能忘記她的一顰一笑。像上癮的毒藥，無法自拔。 　　在他診室抽屜裡全都是劉璐的照片，還有她的牙齒照片，有全口照，有單顆牙齒特寫，每一顆牙齒都拍了不同角度，特別是她的金牙，連不同光線在金牙上的反光狀態，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拍照片的時候，他不用開口器，用她自己的手指來充當，為了能讓紅指甲也能入鏡。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會打開抽屜，一張一張的看著他收藏的照片，摸著那顆遊離的智齒。 　　似乎隻有這一刻，他才能回到自己的靈魂，找回一點精神。 　　他時常回憶和劉璐的“美好”時光。口唇不自覺的在顫抖。 　　今天是見到她本人了。哪還有什麼能打斷。 　　春泥碾碎著桃花，黃魚被貓兒舔著腥。 　　牧童橫吹著短笛，水牛哞哞喚著歸兒。 　　一聲聲催催促促，一句句情話喚魂。 　　香汗擦擦高跟鞋，輾轉難眠心念念。 　　“忍不住想你啊…” 　　“那就不要忍！” 　　…… 　　除了陳莉的厭惡，還有一個女人也看到了劉璐進入診室。 　　那便是黃琴芳，她心裡隻有嫉妒。那個妒火中燒的女人，想沖進去大鬧天宮的沖動都有了。隻恨得咬牙切齒。她知道，正是因為劉璐，她始終得不到湯文彬的全部。那個靈魂似乎總會被劉璐勾走。 　　黃琴芳在另一個診室給一個小夥子正在治牙齒。不早不晚的看見了劉璐進了湯文彬的診室。 　　她心中氣悶，手上也不知輕重。 　　“哎喲哎喲，好疼！”小夥子感到一陣酸疼。 　　“忍著！”黃琴芳杏眼一瞪，手上卻不停。 　　“你這幾顆牙沒用了，隻能做烤瓷牙。”黃琴芳對牙椅上的小夥子說道。 　　“每顆牙齒兩邊都要套上，不然會掉。一共兩萬四，今天先交一萬二，下次裝好了再交剩下的。” 　　黃琴芳開單是不含糊，一下子好幾萬去了。 　　那小夥子口中念著“好貴”，但還是頭一低去繳費了。 　　黃琴芳卻並不開心，她現在更關注的是湯文彬VIP診室裡的動靜。 　　突然診室的門打開了。 　　隻見劉璐從診室走出來，對著大家大聲說道。 　　“大家把手上事情，我來宣布一個好消息！” 　　劉璐頓了頓，笑著說道， 　　“經過公司董事會討論決定，由湯文彬先生擔任金湖當代口腔診所執行董事！大家慶祝一下！” 　　劉璐說完，優雅的站到一邊，讓出位置給湯文彬。 　　隻見湯文彬站在她後麵，一個勁的“嘿嘿”的傻笑，除了“謝謝”，啥也不會說。 　　劉璐見他站在後麵半天不出來，就拽著他的胳膊，把他推到大廳中間。 　　湯文彬這才反應過來，還有什麼提前準備好的表態發言。 　　連忙從荷包裡掏出一張紙片，照著上麵的話啃啃巴巴的念書。 　　劉璐隻得站在旁邊優雅而不失尷尬的拍著手。 　　湯文彬念完稿子，頭一慫又鉆到劉璐身後，樣子好不滑稽。 　　劉璐連忙向大家擺手，說道：“大家繼續忙吧！” 　　說罷拉著湯文彬又進了診室，栓上了房門。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這個老妖婆搞這一出！”黃琴芳心裡想道。 　　陳莉知道這是老板收買人心的手段。隻是她也想不到，平時斯斯文文專家學者樣子的湯文彬，在劉璐麵前竟然如此不堪大用，仿佛是丟了魂一樣。 　　不一會，湯文彬和劉璐從診室裡出來，湯文彬送劉璐告別，一幅依依不舍的樣子，隨她下樓還送出門。 　　黃琴芳心中鬱悶，一個箭步跑進湯文彬的VIP診室。 　　隻見診室裡牙椅的燈光還未關，彎盤裡躺著探針和口鏡，開封了使用過，那牙椅的靠墊還帶著那女人的體香。屋子裡夾雜著荷爾蒙的味道。 　　“可惡！”黃琴芳看到這場景，心裡默念一萬遍這兩個字。 　　一回頭，隻見湯文彬已經走進診室了。 　　“很開心吧？”黃琴芳冷笑一聲。 　　“怎麼了？”湯文彬看上去恢復正常了一些。 　　“你就喜歡這樣嗎？”黃琴芳又追問道。 　　湯文彬愣了一下，並沒馬上答話。他從桌上拿出一包煙，抽出根點燃，深深地抽上一口，一股煙霧從鼻腔吐出。 　　湯文彬背對著她，慢慢悠悠說道：“隻有現在，才是自己。” 　　黃琴芳靠近身去，一把抱住湯文彬的後腰，急得眼淚都恨不得掉下來了。 　　“她有的我都有，你看看我的牙齒！” 　　黃琴芳說完，鉆到湯文彬懷裡，對著湯文彬張開嘴巴，露出她口裡的金牙。 　　湯文彬忍不住看向她口中的金牙。一下子他就激動起來，那是他親手為她裝上的金牙。 　　他伸出食指在黃琴芳的金牙上撫摸著，滑滑的金屬質感，溫暖的觸感刺激著指腹。感覺一種電流像通過手指在給全身充電，非常滿足。 　　湯文彬繼續在她的牙齒上滑動，心跳加速起來，貪婪的想獲得更多的能量。 　　似乎把剛才從劉璐身上沒有獲得到的，從她身上找到了補償。 　　愛這種感覺，像是魂不守舍的上癮毒藥，讓人欲罷不能。在湯文彬的身上已經深入骨髓。因為這是他這個戀齒牙醫的本能。 　　金牙，金色，金子，金錢！ 　　湯文彬現在需要的就是按劉璐的指示，去掙錢，忘記什麼良知，忘記什麼倫理，忘記什麼底線。 　　去掙錢就是了。 　　因為隻有這樣的湯文彬，劉璐才會喜歡，才會露出會心的一笑，才會露出她迷人的金牙。 　　那太美了。 　　湯文彬把沾滿唾液的手指放在鼻子前聞取那金牙和唾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還有什麼能阻擋他放入嘴中品嘗一絲絲金子的味道。 　　“這些金子的味道，她每天也會品嘗到吧？” 　　湯文彬默默在心裡想道。 　　想道這裡他全身顫抖起來，隻要能為自己喜歡的女神做一點點事，都會很激動。 　　湯文彬感到內心的一種滿足感。 　　不僅僅是當上了執行董事，而是，這執行董事的任命是劉璐來宣布的。 　　他看到劉璐笑起來嘴裡那顆四號牙位置上的金牙又回來了。 　　他感覺自己在劉璐心中的位置也回來了。 　　愛死美人這口金牙了。 　　湯文彬在黃琴芳口腔裡來回的觸摸著金牙的邊緣和光滑的表麵。 　　這些金牙都是由加工廠做成牙冠的粗坯，由湯文彬一顆一顆親手精雕細刻而成，每一顆都是精美的藝術品。 　　在一顆一顆大牙上滑動，手指如同在古典鋼琴的黑白鍵上跳著舞蹈。 　　舌尖上的柔軟和牙尖的堅硬是人身體的器官的兩個極端。用指腹的觸覺神經連接起來產生的美妙感覺，是用觸覺和味覺共同去品味人間美味。 　　黃琴芳的牙齒與陳莉的牙齒相比較，又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也是兩種類型的極端。陳莉的牙齒是潔白無瑕，顆粒飽滿，整齊劃一，沒有一點人工的痕跡，如同珍珠含在蚌肉之中一般。而黃琴芳的牙齒是雪白的烤瓷牙做的前牙，經過假牙加工廠最好的技師精心設計堆瓷工藝晶瑩剔透，烤瓷牙貴金屬內冠從內向外透過瓷釉質散發出黃金的光澤，從4號牙向後的金牙的外形是仿真雕刻，細致入微，窩溝脊隙表現得猶如初生的年輕恒牙才有的牙齒表麵紋理，表麵經過拋光出來，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如同所羅門王皇後的金紐扣鑲嵌在她紅色天鵝絨的長袍上一般。 　　而劉璐則是湯文彬眼中兼有兩種類型的女人。那漂亮的金牙鑲嵌在她天然美玉般潔白牙列中，被烈焰紅包繞的金鑲玉嵌，由如窖藏紅酒般甘醇的37度液體浸泡著，加上酸嫩脆皮的醃蘿卜，醋溜甜指，紅椒辣殼，連枝枝縫縫中也不願放過那糖醋裡脊的嫩肉。才讓他這般魂迷夢牽，不知所蹤的美味。 　　任何心中有貪婪欲望的人，都想摟在懷中放進嘴裡品嘗一番。 　　隔了許久，湯文彬才從這回味中輾轉回來。 　　“放心吧，丫頭，你在我心中總有你應該擁有的地位。” 　　湯文彬看著淚眼婆娑，頗有點楚楚可憐樣子的黃琴芳說道，心中竟然有些歉意。 　　那或是在他心中，他早知道這個小助理的芳心暗許。隻是他的魂魄已經被劉璐勾走得完完全全。 　　留下的隻有這一具需要不斷充電的傀儡般的肉體。他不可能給她全部。隻能對她溫柔一點，再柔情一點，又再多一點交流，哪怕永遠沒有結論，或許這算是對她能做到的最大的補償了。 　　對於劉璐，湯文彬便再也抽不出身來了。寧願被她踩在腳下，一點尊嚴都沒有，甘願被驅使，他也在所不惜。 　　診室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湯文彬把手指從口腔裡抽出用紙巾擦凈。 　　外麵是韓公子送來了九十九朵玫瑰花，找書苑 wｗｗ.zhａｏshuyuaｎ.com 來看望他的女神。 　　“原來是他。”湯文彬笑道，“看來你的魅力還是很大啊！” 　　“真煩人！老纏著我。”黃琴芳站起身來，用紙巾擦了擦嘴唇。重新塗了口紅，整理一下妝容，又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說起韓公子，和黃琴芳兩人分分合合，隻是他癡情冤種，明明是個富二代，在黃琴芳麵前硬是成了舔狗。 　　韓公子穿著嘻哈風的牛仔外套，捧著一大束紅玫瑰花正站在大廳，正在想擺出一個什麼吸引眼球的姿勢來討黃琴芳的歡心。 　　黃琴芳本來氣勢洶洶從診室走出來，準備發泄一番。 　　但她看著韓利利那滑稽的造型，忍不住笑了。 　　真的笑了，笑得沒心沒肺，笑得花枝亂顫。也不管自己的烤瓷牙是不是粘上口紅，也不管後牙上金牙閃過的亮光。 　　黃琴芳知道，除了湯文彬，還有個男人會對她好，雖然她並不愛他，或者說她感覺韓利利本就不是她的世界的人。 　　但是有個對你如此付出的人，又怎麼能拒絕。 　　“傻瓜！” 　　黃琴芳擦了擦眼角快笑出的淚水，走到韓利利麵前，一把拽著他的袖子，走出診所。 　　不知什麼時候，細雨已被輕風吹散，屋外麵的春光正燦爛著灑在兩個人身上。 　　黃琴芳拉著韓利利在街上走著。不知不覺，她嘴角就會揚起，那是幸福的微笑。 　　她在思考著，讓韓利利加入她們。在她的世界裡，也要有這個男人的位置。 　　因為那是屬於她所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