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秋天裡的油畫 (12)棉田晚餐(1 / 1)

傾魂之春染 何青1311 4176 字 2024-03-20

(十二)棉田晚餐   “何止是到過?平山團,就是三五九旅的,怎可能不在南泥灣!而且,它還是三五九旅的主力團呢!咱平山團,打仗是英雄,開荒是模範!咱平山團,咱三五九旅,把個荊棘遍地、雜草叢生的爛泥灣,這個爛是破爛的爛,硬生生地,不到一年,就把爛泥灣變成了陜北的好江南!   開始,好多戰士,包括一些乾部都想不通,不願意乾農活,光想著去前線打仗。王震司令員就下連隊做工作,說一把鋤頭一支槍,生產自給保衛黨中央!沒有後援物資保障,前方戰士沒吃的沒穿的,拿啥去和敵人拚?怎麼取得革命的最終勝利?!   於是,咱們三五九旅的戰士乾部們,個個吃大苦流大汗,硬是在頭年就開荒種地一萬多畝,而且,獲得了大豐收!第二年,開荒十萬畝,收獲糧食一萬兩千多擔——”   “十萬畝?!乖乖!厲害!”   “一萬多斤?嘖嘖,了不起,結棍!”   “你聽差了,場長說的是一萬兩千多擔!不是一萬二千斤!”   “咦,一萬斤,和一萬擔,難道還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一擔,就是一百斤!一萬斤就是一萬斤,一萬擔,得100萬斤呢!”   “那一萬兩千擔,乖乖娘個咚咚,就是一百二十萬斤呀!更結棍!”   青年們情不自禁小聲議論紛紛,由衷驚嘆著。   “戰士們還在院子裡養了雞鴨鵝,每人還養了20頭豬。兩年後,糧食、肉、菜、被服,經費全部自給有餘!1943年9月,毛主席到南泥灣視察時,高興地說,爛泥灣,變成了南泥灣,變成了陜北的小江南,這是中國歷史上從來未有的奇跡!咱平山團,就是這創造奇跡的三五九旅的重要一員——”   “毛主席到南泥灣?”   “毛主席,毛主席視察南泥灣?”   “這麼說,這麼說,場長,你,見過毛主席,親眼見過毛主席?!”有人反應過來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見過——,當然,見過了!隻可惜,隔得有點遠,沒握上毛主席的手!不過,能看到毛主席,親耳聽見毛主席講話,咱已經很高興了!”左場長神采飛揚的臉上,略顯遺憾。   “那也夠幸福了!場長能親眼見一次毛主席,多幸運多幸福啊!”   “就是的,阿拉要能遠遠親眼見一次毛主席,夢中都要笑醒呀!”   “哈哈,青年同誌們,你們如果也像庫爾班大叔那樣,努力生產勤勞動,當了勞動模範英雄模範,早晚也會見到毛主席的!”左場長說著,站起身,理了理皺巴巴的半舊白布襯衫、軍黃褲子,一手有力揮舞著。   “同誌們,從前遍地荒草堿灘的爛泥灣,經過咱三五九旅官兵的艱苦奮鬥,最後變成了陜北的江南米糧川!從前的塔裡木萬古荒原,經過咱三五九旅和三五九旅的後來人——各地支邊青年們的艱苦奮鬥,今天已經是處處麥海棉田包穀林了!盡管,咱們三棵樹目前還做不到——想吃多少饃饃,就吃多少饃饃。但,我相信,在不遠的將來,大家一定想吃多少饃饃,就吃多少饃饃,而且,吃的還都是白麵饃饃!我相信,有那麼一天,吃包穀饃,可能覺得比白麵饃還香甜呢!那時,一定是白麵饃吃膩的時候!自然,像今天,一個開玩笑藏了人家一個包穀饃,一個高高大大的小夥子就哭鼻子的事,就再也不可能出現了!同誌們,加把勁,乾吧!幸福,是咱們的雙手創造的,是勞動創造的!同誌們,休息好了,接著乾!向棉田深處,進軍!沖啊!”左場長把掛脖子上的白布棉花袋的兩端繩子在腰間係好,帶頭走向半墨綠,半褐色的棉田。   “沖啊!”年青人們跳起來,沖向茫茫的棉田。   當晚十點,西天空還是一片金紅色夕陽,大家蹲在田間地頭吃晚飯,打算吃完飯,趁著天還亮著,再突擊一下。   連長指導員請左場長和他的警衛員留下,一起吃晚飯。   左場長解下圍腰上一個胖鼓鼓大白胖餃子樣的棉花袋,捶了捶酸疼的後腰椎,勸大家:“青年同誌們,還是回去休息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休息好,明天再繼續戰鬥!   大家七嘴八舌地笑道:   “等吃完飯,俺再突擊兩個小時!等伸手看不到五指,再回連隊!”   “如果不是馬燈太少了,阿拉哈馬斯打算點著馬燈夜戰到天亮,直接在棉田裡過夜呢!”   “早點拾完二遍花,腦殼才能捱枕頭上,真正早點休息呢!”   彎著老腰拾了一下午棉花的左場長隻好笑說:“那隻好再蹭你們連隊一頓飯囉,我今天也和青年同誌們一起,重溫一下當年開發塔南時的夜戰滋味!當年,我們燒荒、開荒,曾經連續作戰三天三夜沒合眼!”   晚上左場長這頓飯,除了多一個包穀饃饃,其他和大家一模一樣了,一人一個包穀饃饃,一碗西紅柿炒秋茄子,沒有皮牙子炒雞蛋了。   大家啃著黃燦燦的包穀饃,吸溜著黃燦燦的包穀糊糊,吃著碗裡的西紅柿燉茄子,興致勃勃地七嘴八舌著,完全沒了拘束。   和拾二遍花以來的平時一樣,晚餐,一人還有半個甜瓜或半個西瓜!不過,每人的半個甜瓜西瓜還在瓜田裡,夥房的小謝下午拉肚子拉得走路都一步三晃,還躺宿舍,沒去瓜地拉瓜。   於是,簡文教先匆匆吃完飯,和高司務長一起回連隊。司務長還要忙明天的早飯準備,簡文教自告奮勇趕牛車,去比鄰離蠶桑連的瓜地拉瓜,並送到棉田。   黑非洲前天晚上從馬號的老龐那借了一盞馬燈,王眉娥和她準備就著馬燈,一直突擊到拾不動了,就地倒頭就睡。反正,夜裡也還不太冷,她們的書包裡都備了兩用衫。   人家八個饃饃她們那個一排,整個拾二遍花以來的工效,把她們排已經拉出一截子了,人家一排都要夜裡突擊,何況她們三排呢!   就在王眉娥、林茜草她們“吧唧吧唧”,包穀饃饃就西紅柿秋茄子吃得正香時,突然,就隱隱聽得近兩公裡外的連隊有線廣播站“咦哩哇啦”起來,比平時聲音大好多!   每天傍晚八點,架在連部辦公室的有線廣播,準時轉播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和XJ人民廣播電臺播出的新聞和報紙摘要節目。   她們停了咀嚼,正詫異,就見簡文教氣喘籲籲地拿著大鐵喇叭,從連隊方向的大公路上氣喘籲籲跑來!   “不得了,不得了!”簡文教把手裡的大喇叭高高舉起對著嘴,邊跑邊喊,“同誌們,不得了啊,出大事了啊!咱們國家,出大事了啊——”   “啊?出大事了啊?!國家出大事了?!”大家全停止吃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呼啦啦”站了起來:   “出,出啥大事了?”   “簡文教,你拉的甜瓜西瓜呢?你的牛車呢?”   跑得汗流浹背的簡文教呼哧海喘:“剛才走到半道,就聽到連部廣播的晚上播音中,正傳出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音員激動洪亮的聲音!我一聽呀,覺得老牛車走得太慢,把就老牛車拴一棵沙棗樹上,乾脆一溜小跑,先回來給同誌們報信!”   “儂個簡新國,最討厭!囉裡囉嗦個啥?到底出啥事了嗎?國家到底出啥大事了哇?天塌下來了呀?看看,急得害得阿拉一個個恰不好飯了!”林茜草咂吧著濕亮的粉唇,把手裡的半個包穀饃往菜湯裡一丟,把碗往地上一頓,托著粉腮,不吃了。   “簡新國,阿拉最討厭儂格種裝神弄鬼額!”嘰嘎不客氣了一句後,咬了一大口饃饃。   “簡新國,你就痛痛快快說,別雞拉屎似的,問一點,擠一點!”老病號鼓著腮幫子,邊嚼著嘴裡的秋茄子,邊鄙夷。   “啥大不了的事?!國家的事,就是咱們大家的事!簡文教,你別怕,大聲說出來!”王眉娥霍地站起身,碗裡的菜湯差點濺出來。   “簡文教,天塌下來,咱們頂著!有啥不敢痛痛快快說出來?磨磨唧唧的,急死個人!”張克豪也端著碗,站起來埋怨道。   還是左場長鎮定自若,擺了擺手,把自己的舊軍用水壺遞給他,讓他喝口水,穩穩神,再說。   大家緊盯著簡文教的嘴,結果,他“咕咚咕咚”,半壺水下肚,氣還沒喘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