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樣能成!隻不過這東西暫時隻能先雪藏起來,不能大用。” 祁連看著眼前兩坨已經凝固的灰泥塊,心中既興奮,又恐懼。 左邊那塊顏色偏黃偏白,捏起來顆粒感比較粗,稍微用力搓一搓還能喇下來一層粉,這份是祁連隻用草木灰、碎陶粉、適量黏土揉製的劣化版土製水泥,後世有些偏遠農村糊墻補墻還在用這玩意,優點明顯,不用專門去燒石灰,草木灰裡本來就有一部分鈣鹽代替,保水性能還好,但是強度很差。 右邊那塊顏色比較接近祁連前生幫福利院親自補院墻買回來的標號水泥和的混凝土了,硬度比木灰水泥那種不特地加生石灰的強得有限了,灰撲撲、色澤偏暗,整體還能看得出板結現象,而且手感沒記憶裡那麼細膩,用手去撚還是會感覺到粗糙。 不過祁連知道後者這種表現隻是祁連第一次配,沒控製好料頭比例的問題。 他旁邊還有一攤正在放乾的改進型石膏水泥,這次除了主料的生石灰、黏土和砂石,還被祁連一股腦加入了手頭能弄到的各種粉末,比如赤鐵原礦粉、花崗巖粉、木炭粉等等。 祁連在焦急地等待中,也在思考一個問題,就像他早就知道馬鐙和馬鞍的,但是卻堅決地捂在手裡一樣,水泥這種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的東西,簡直就是一顆能徹底摧毀目前這個世道的“核彈”。 遠的就不說了,就說他現在所處的河北平原,缺肥沃土地和降水嗎?缺絕對數量上的人口嗎? 土地和降水不是缺,而是有點太多了,多到這裡到處是沼澤,腳下踩的地含水量高到都不能叫土,該叫泥。 至於人口密度,比起久經開發的中原熟地是有那麼億點點差距。 但是就易老頭避開竹竭和自己私下匯報的結果來看,光是他進入大陸澤後,看到的以船為家、捕魚為生的疍(dàn)人船隻就有不下百艘,一些棲居在自然形成或者是人工堆疊起來的土丘臺地上的百人東夷或者純粹野人小聚落就不下數十。 就這還沒算上可能在到處遊蕩的類似之前竹竭一家遊獵狀態的小家小戶。 而頻繁的洪澇災害聽得出即使是在竹竭這種散戶言語中,也是一個本地區無論種族和聚落規模,人人所深惡痛絕又無可奈何的心病。 這時候倘若有一個擁有一定自保實力的勢力,能站起來拿出行之有效地約束河北沼澤水患源頭的土製混凝土這一利器,不用一下子修太遠,就解決近的大陸澤這一塊,怕不是建城開國唾手可得。 正是這如葵花寶典一般,稍有常識之人就能看出巨大價值的大發現,現在的祁連就越發覺得這是比馬鐙馬鞍還要惱火的燙手山芋。 他手上的三種“標號”的水泥,他要拿出去哪種,或者說要不要拿出去,都很值得祁連深思。 毫無疑問的隻有,即使是最差的木灰水泥,拿出去也是一個絕對會被瘋搶和關注的爆品。 別的不說,從和芳一等人的談話中就知道,這時候夯土法裡加生石灰借助水化反應殺死種子、蟲卵都能算一門值得薊國君臣派出間諜的秘技,那可以想見祁連一旦大規模用出來那是絕對藏不住的。 祁連不能因為薊國間諜菜,就掉以輕心,其他那些大國手裡的牌肯定比薊國強多了。 遠的例子有,印象裡曾聽聞過齊桓公和管仲搞過對鄰居魯國的桑糧貿易戰,這種級別的經濟戰,其實最重要的步驟反而不是想法,而是執行過程中具體情報優勢支持,否則你攤牌的時機倘若不對,趕上魯國商業訊息發達的地方不種糧改了種桑,其他偏遠地區城邑還在種糧,那不就尷尬了嗎? 近的例子有,就在眼前,那個衛國派出到西邊戎狄的叫做溫武的間諜,這人在絹帛書信裡敢那麼輕描淡寫地說“蒸之粟”、“五月將亂”,而不是匯報具體蒸了多少石的種糧,祁連隻能說如果不是狂妄,就是真的強到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還把人家全霍霍了的自信。 謹慎的祁連選擇相信對方是後者。 正當祁連糾結之時,周圍草叢就傳來了窸窣的穿行聲和焦急的喊叫聲。 知道自己躲起來搞研發被發現了的祁連,手腳麻利地把麵前兩堆凝固好了的水泥塊堆一一扔遠弄散,然後也顧不得再試最後一堆水泥乾不乾,一記掃堂腿就打算先毀滅證據再說。 “嘶~~我…啊!!!” 有誰能知道為什麼還會有水泥外麵沒乾,裡麵已經硬的像石頭的情況發生。 “這次的料頭比例肯定還是不對,不過確實夠硬了。”祁連捂著自己受傷的右腳,感覺剛才那一下肯定是踢爆腳大拇指指甲了,他已經感覺到了那個部位一陣清涼加有點黏鞋背了。 不過祁連還是強忍疼痛,一瘸一拐地牽著馬往外走。 畢竟目前這個“犯罪現場”還是不夠乾凈,祁連得先出去拖一拖,下次再來徹底打掃。 走了也才十多步吧,騎在白色小馬駒光背上,死死抱著馬首的英子就穿過了蘆葦叢,找到了牽馬而迎麵而來的祁連。 “師匠,您去哪了?要不是易大夫回來一問,我們本以為您去找他們去看什麼好種地的地方了呢?卻是原來自己一個人在這地方躲清閑。”英子抱著馬駒鼓著腮幫子氣道。 “你倒是來的快,朕找的這個地方應該還算隱蔽都被你一下子就找著了。”祁連隨口敷衍道。 “哈哈!師匠,你忘了昨日我幫您喂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和我講的那個齊侯小白的國相管子的老馬識途的故事了嗎?” 英子眉飛色舞,甚至像是終於抓住表現機會一樣,不自覺地鬆開了抱住的馬背,坐直身子揮舞著手臂繼續說道,“所以剛才各位叔父說要趕緊找您回來,跑得到處都是,隻有英想到了,既然老馬能識途,那小馬駒這麼久沒喝奶了,也一定能找到他的母親,所以英把它帶出來準沒錯!這不!一點路都沒繞,直接就找到您了!您說英子是不是就是您說的舉一反三的天才!” 英子說完,不盡興地叉腰仰頭,然後還想習慣性地伸手來夠祁連的衣角,恐怕是忘了自己還在馬上了。 “嗚訥訥嗯!”小馬駒肯定是感應到了背上女孩的劇烈動作,沒被人馴服親近,而感到不舒服的它也跟著習慣性地一抖馬背,就讓嘚瑟的英子猝不及防地失了平衡。 “啊!!!” 被淩空甩下馬背的英子無助的大叫。 直到捂臉的她發現自己沒有預想中那樣屁股狠狠落地,而是被為了接她,坐倒在地上的祁連以公主抱的形式攬在了懷裡。 “呀!” 這時候反應過來的英子總算有些害羞了,慌慌張張地站起來,然後伸手去拖屁股都被壓得陷進泥裡的祁連。 “主上!主上!你在那邊嗎?!” 南宮傻大個粗獷的聲線焦急地傳來。 一身泥的祁連應了一聲後,走近不知所措的英子,摸了摸她頭安撫著,然後不識情趣地在英子逐漸回過味來的關口,毫無覺悟地低語道,“弄臟了朕的衣服記得洗乾凈…”
第45章 有槍不能用的痛苦(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