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口號的價值(1 / 1)

一群抱頭鼠竄的黃巾殘軍能做成什麼事情?   許辰十分肯定什麼都做不了。   也許以後憑著幾千人的兵力,他們能欺負欺負各地的小縣城,但隻要碰上個硬茬子,那他們隨時可能全軍覆沒。   自己已經被打上黃巾和反賊的印記,以後要想活的安穩,就隻能帶著黃巾闖出一片天地才行。   如今雖然漢室衰微,但也不是區區幾千喪家之犬能碰瓷的,等大漢朝廷騰出手來,隨便就能把自己收拾了。   更不要說再往後就是一個個英雄豪傑開始登上時代舞臺的時候,黃巾的生存環境隻會愈發惡劣。   黃巾教眾的成分大多都是流民,他們根本就沒什麼具體的追求和目標,從來都隻是隨波逐流。   這種流民屬性的群體,想要頂住大漢和三國豪傑的壓力,幾乎不可能,就這麼下去大概率是被一方豪傑剿殺吞並的結果。   所以要想堅挺的活下去,許辰必須把他們從流民隊伍改造成有目標有信仰的群體,讓他們知道自己造反的目的不是簡單的活下去,而是要實現平等,要奪回神靈賦予自己的基本權利!   盲目造反,和有目標的造反,雖然結果都是要推翻大漢王朝,但二者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黃巾們聽到許辰對造反大業新的解釋,他們感覺自己發生了一些變化,那是一種醒悟的感覺,莫名其妙的,他們就有種想做些什麼的沖動。   “從來就沒有王公貴族,一切隻靠我們自己!”   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句。   他的語氣裡充滿了一種堅信的力量,而這無疑感染了在場的更多人。   有多少人甘願淪為奴仆,又有多少人真的願意把自己辛苦耕耘的糧食獻給貴人,這樣的日子,他們心中怎麼會沒有怨氣。   他們不是沒有聲音,隻是聲音太小無人關注而已。   他們是不甘的,他們也想一日三餐頓頓有肉,他們也想學習知識增長見聞,他們也想穿上錦衣讓自己儀態美觀。   當然,他們也隻敢想想而已。   他們知道,自己生來低賤,隻配把辛苦耕耘的糧食交給貴族老爺,隻配做牛做馬奉獻勞力,然後對著他們搖尾乞憐……   但此時此刻,他們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憑什麼自己就要低人一等,憑什麼自己就要給別人做牛做馬,都是兩個眼睛一張嘴,誰能比誰高貴!   我也是人,我也有基本權利,這,是老天爺給我的東西,誰也不能奪走!   “從來就沒有王公貴族,一切隻靠我們自己!”   “從來就沒有王公貴族,一切隻靠我們自己!”   ……   霎時間,整個荒地都響起了同樣的吶喊,那聲音震徹寰宇撼動人心,裡麵所夾雜著的,是黃巾們憤懣不甘堅定狂熱的情緒。   許辰寧願耽誤時間也要坐在這兒叨叨,為的就是給“自然道”確立基本理念,同樣也給眼前這夥殘兵改造信仰。   當聽到黃巾們高聲吶喊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從今以後,這支黃巾不僅知道自己該乾什麼,而且還知道為什麼要這麼乾,這實際是極為重要的一點。   當他們具有信仰,當他們心懷希望,這時候他們就可以被同一個理念所聚合,遭遇困難和挫折的時候,他們也更加能夠堅持下去。   在黃巾們激動吶喊的時候,人群的外部,幾個俘虜對眼前的一幕都是大為心驚,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狂熱的黃巾教眾。   更讓他們麵麵相覷的,則是關於所謂《自然道》的東西。   所謂“人人平等不分貴賤”的理念,在他們看來實在是太過誇張了。   張仲景有些疑惑:“在下隻聽過太平道和天師道,卻從沒有聽說過這自然道,難道是我見識淺薄了?”   “所謂自然道根本沒有半點道家之說,不過是此子自創而已。”沮授倒是一眼就看出不對。   說完之後,他看著坐在石頭之上許辰的年輕身影,神色不由得凝重起來:“雖然如此,能拿出這樣的教派理念,此子的確如仲景此前所說,不可簡單視之。”   聽到這個話,一直都保持沉默的傅燮就忍不住插嘴了。   作為最新的俘虜,傅燮和他們兩人還處於一個互通姓名的階段,並沒有過多交流。   或許是因為敗於賊手慘遭俘虜的現實,讓他過於打擊的緣故,被俘虜後他一直都是沉默寡言。   但是聽到關於許辰的事情,他就很難坐的住,畢竟他已經弄清楚自己是怎麼敗的了。   黃巾能挺過瘟疫並且設伏取勝,全是那年輕妖道的傑作,這可讓傅燮對他恨得牙癢癢。   如今聽到沮授對許辰頗為重視的樣子,他頓時就不樂意了。   “不過是妖道蠱惑人心的說辭罷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張角同樣有蒼天已死的讖維之言,最後不也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此二者一丘之貉,有何值得大驚小怪的。”   “嗬嗬,南容(傅燮字)所言有理,許辰與張角俱是蠱惑之語,但卻也有些不同。”   沮授搖頭一笑,身陷賊營無事可做,他也不介意和傅燮打發時間,隨後繼續解釋起來。   “張角讖維之言假借天命,固然可以驅策教眾,然而這不過令黃巾被動從事而已,天命更替於小民而言未必有一簞食重要。   如此,黃巾大業事聚則聚,事散則散,雖有八州響應,亦不過一盤散沙也。   今許辰平等貴賤之說,卻與教眾本身息息相關,凡有求富貴尊嚴者,恐皆願主動追隨。   人心凝聚,信念堅定,則可五指成拳,力出一處。   僅以口號而言,足見此子手段不知比張角高出多少!”   沮授說完,便微笑不語,隻慢慢拂著胡須,帶著幾分興趣的眼神在看著遠處的許辰。   張仲景和傅燮倒是若有所思,經沮授這麼一說,他們才感覺到其中的細微不同。   原來這口號背後,還有這種深意……   傅燮這個大漢忠臣,在意識到許辰不同尋常以後,他下意識就擔憂起來:“若是這妖道更甚於張角,日後豈不成大漢禍患?”   沮授搖頭道:“南容過慮了,此子成不了大事。”   傅燮愣了一下:“這……”   沮授神色輕鬆,語氣肯定:“喊出如此口號,此子已自絕於天下世家豪族,前途無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