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終結之後，蘇凡也沒有了睡意，張超和君千麵則繼續躺下睡覺，很快就呼吸均勻，像是進了夢鄉。 　　門外響起了公雞的叫聲，還有其他鳥獸的聲音，後來又響起了腳步聲和開門聲，猶如早集，卻沒有任何人聲。 　　蘇凡也大致想好了怎麼幫助程三爺孫。 　　眾人打開門的時候已經是六點十分，君千麵在這個地方經歷過了許多的夜晚，所以早上六點天亮的事情，是非常固定的規律，程三爺也在這裡有了十幾天的時間，也發現了這個規律。 　　在程三爺拉開床單確認門縫裡是白光之後，打開了門，後邊蘇凡三人拿著武器隨時應對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 　　昨天晚上的二妞和敲門事件，即使是君千麵也說是第一次親身經歷。 　　在他的推測中，二妞和敲門的那個瘸子，可能都是鬼，由於他們之前所在的安全點，幾乎都是在單元樓內，門外也好，窗外也好，都不是直接對著外邊，可能是因此沒有直接遭遇過這種事情。 　　眾人出門之後的目標就是龍樓，今天晚上就是無月之夜，按照鬼城的計時方式，每個月都會有一次無月之夜，基本上會把這一天當做是一個月的最後一天。 　　通過君千麵，蘇凡得知，這裡的每個月都是嚴格的30天，沒有31、沒有29，也沒有28。 　　而且他們通過拍照等的手段明確也確定過，月亮，在整個月的29天內，都是紅色的滿月，而且都是在天空正中高掛，沒有升落。 　　這樣的一個結論基本上就能確定一些很明確的事情。 　　這個地方，一定不是在地球上，另外就是，這個地方的月亮，很可能並不是現實世界的天體那樣的形式和存在。 　　在眾人前往龍樓的路上，蘇凡和程三爺溝通，讓張超和程文林帶著另外幾個小孩子在一旁說話，他親自和程三爺開始商量如何幫助程三爺和他的四個孫子。 　　之所以為什麼要幫助程三爺，蘇凡最初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有些發了善心，他也明白，在這種鬼地方，無用的善心是累贅，但是也許是因為他一直以來的人生信條和性格，讓他覺得，想為對方撐一把傘。 　　但是他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他的幫助也是有限的。 　　在這個鬼地方，程三爺最小的兩個小孫子，一定是累贅，不論再發善心，都沒有救的必要，甚至於蘇凡覺得老二的程文華，隻有11歲，救下來的意義也不大。 　　這是一種相對冷漠的理性分析的結果，顯得很不近人情，但是他隻是幫忙的，幫人不是他的責任。 　　在獨處的時間，蘇凡向程三爺提出了這個方案，他建議程三爺放棄三個小孫子，自己可以借給程三爺四枚鬼幣，讓程三爺和大孫子程文林能夠渡過今晚的無月之夜，並且要簽字畫押，在無月之夜過去之後，需要程三爺帶著大孫子償還。 　　說完這些他掏出了四枚鬼幣。 　　蘇凡原本以為程三爺會對此有抗拒或者有激烈的其他態度，但是這個枯瘦的老人並沒有。 　　程三爺隻是嘆了口氣，應下了這個方案，接過了那四枚鬼幣。 　　蘇凡有些疑惑，在昨天晚上的時候，他能夠看出來，程三爺對四個孫子，都很寵愛，但是在這個時候，程三爺的選擇卻顯得好像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程三爺像是看出來了蘇凡的疑惑，他看了看遠處天空中翻湧的雲層，開口講道： 　　“42年的時候，大饑荒，村裡人都出去逃荒，那年我13歲，大哥二哥都被抓了壯丁，不知道死活，也沒回來過，爹娘帶著我姐姐和我也往西跑，一路上草根樹皮能搶到啥吃啥。” 　　“後來好不容易跑到駱城，不讓進，兵老總說我們到了那兒就不算災民了。大家都在那城門口，想著能等著救災，那天晚上下大雪，我娘死了，沒挺過去，早上我跟我姐都餓的連哭的力氣都沒。” 　　“一路上死太多人了，我爹幫我娘合了眼，說下輩子別再生到這地兒，光受罪。” 　　“第二天下午，門口來了個車，有個掌櫃說是廠子招工，隻要18的年輕女的，管吃管住，選上了一個人三升小米。三升小米啊，當時家裡連柴火都吃完了，我就跟我姐說，要不讓她去試試，16歲對麵也看不出來，管吃管住，上來還能給三升小米。” 　　“我爹聽見之後給我了一巴掌，我不知道為啥，我姐去起碼能活下去，我不知道為啥打我，當時我姐拉住了我爹。” 　　“最後我姐去了，找書苑 wwｗ.zhaｏshuyｕａn.com還被選上了，我姐把三升小米給我爹，坐著車進城了。” 　　“就靠那三升小米，我跟我爹活著走到了西省。不過那邊兵老總也不讓進，但是人太多了，亂的很，後來那些兵就開槍了，我也跟我爹走丟了，再後來是遇到了師父，領我上山，我才活下來。” 　　程三爺說完這些，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但是沒有摸到東西，又收回了手。 　　“忘了，煙袋沒帶到這邊。” 　　蘇凡聽完程三爺的話感覺很沉重，沒有說話。 　　“後來我師父仙逝，我也去過駱城，沒找到我姐，但是我也明白了當時那個招人的車，是哪裡的。” 　　蘇凡也明白程三爺說的什麼意思，他看過拍那個年代的電影，當時就覺得很感慨，沒想到程三爺的經歷，跟電影裡那麼相似。 　　當時等於是他姐姐把自己賣了三升小米，讓他和他父親活了下來。 　　“我這輩子經歷了很多事情，生生死死的事情經歷過好多次，比你們這些年輕人看的開，我也知道在這個地方，兩個小孫子太小了，活不下去。在村子裡，有些家裡太窮，孩子有病或者養不起的小孩兒，會扔別人家門口，甚至會扔山裡，我見過很多這種事。” 　　“小蘇你能借我四枚鬼幣已經是救命之恩了，我和文林，肯定會還你了，如果我們兩個這次沒有還你，我們復活的話你到時候帶著欠條來，我們還是會還你的。” 　　蘇凡看著天空的雲海，陷入了沉默，再回過神的時候，程三爺已經從君千麵那裡借了一張紙，寫了欠條割開了手指，畫了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