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林點燃了一支香煙，站在一樓的屋簷下，看著麵前的瓢潑大雨，這是他這些年見過的最大的一場雨，無盡的雨水就像是珠簾黑幕一樣鋪在天地之間，甚至連幾米之外的路對麵都有些看不清。 　　天色昏沉，明明是下午四點，但是卻像是晚上七八點一樣陰暗。 　　他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個煙圈，卻被水汽打散。 　　他有些憂慮，這場大雨讓他想起來了幾年前的那場洪水，當時他剛畢業進刑警隊，雨下得太大了，他們也都被安排參與了抗洪救災。 　　穿過市區的龍河當時幾次漫出來，他當時主要負責維持秩序，疏散群眾。 　　當時他就很憂慮家裡的情況，但是他們村裡並沒有通電話，他也沒有機會聯係家裡。 　　救災結束的時候，他又連軸轉得忙著處理災後的治安問題，還有各種案件。 　　當時弟弟程文華給自己打過幾次電話，都沒接上，後來是父親來了警局，找到自己，他才知道，爺爺在洪水裡，被沖走了。 　　他老家是在林城的郊縣的村子裡，在龍河的下遊一條支流上，村子旁邊就是河堤，據說當時決堤了。 　　半夜裡發的水，爺爺起夜時候發現，把一家人喊醒。 　　爸媽抱著兩個弟弟上到了屋頂，但是爺爺想起了剛買的小羊羔，回去抱小羊羔，水直接就沖過來，把爺爺跟羊羔一起沖走了。 　　他還記得當時他爸紅著眼睛，找他來幫忙，說實在是沒辦法了，讓他能不能找同事幫忙查一查問一問。 　　後來四五天之後，他找同事幫忙終於找到了爺爺。 　　爺爺福大命大，說是被沖了很遠，都被沖到了山邊，還好被一顆小樹掛住，才沒被沖進主河道。 　　後來爺爺被人救了，但是生了病，高燒了幾天才醒，醒了之後，衛生院就打電話找到了程文林。 　　暴雨還在肆虐，沖在門前的水泥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天色很黑，地上的水流看起來像是夾雜著墨汁。 　　程文林一口抽完了香煙最後的一節，將煙嘴讓進麵前的排水溝，煙頭瞬間就被水流沖走。 　　他吐出一口煙氣，扭身看了看樓梯，有些疑惑張超為什麼還沒下來。 　　他有些不放心地向上走去，鐵架子的樓梯此刻每一步踩上去都是砰砰作響。 　　雨水打在鐵板的棚頂上，嘩啦啦無比喧鬧。 　　“李武，別跑，再跑我開槍了！” 　　上樓的程文林剛好聽到了張超的巨大喊聲，他加快腳步沖了上去，正看到第一個房間房門大開，其他房間有住戶打開門縫在偷看情況。 　　他快步沖進那個房間，正好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一個乾瘦男子，正在捂著肚子，肚子上一片血跡，他記得這個男的是叫周鬆，另外一個瘦弱男子站在旁邊有些驚恐，好像是叫什麼凡，張超正在窗戶邊看著外邊，此刻剛好回頭。 　　“程隊，我看到李武了，剛才翻窗戶沿著路跑出去了，應該還沒跑遠。” 　　張超指了指窗外的方向，看了看程文林，又看了看地上的周鬆。 　　程文林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第一時間做出判斷： 　　“你幫他搶救，小心李勇，我去追李武。” 　　說完便直接掏槍沖下樓梯，向著張超指的方向沖去。 　　大雨像是釘子一樣打在身上，密集得像是有人潑水一樣，能見度極低，但是考慮到對方也是一樣的，就順著水泥路一路繼續往前跑。 　　…… 　　“人走了，我看見他沖進雨裡了，可以行動了。” 　　蘇凡站在窗口看著離開的程文林，扭身對著屋裡說道。 　　聽到蘇凡的話，原本還在裝作痛苦的周鬆立馬坐了起來，神采飛揚地說： 　　“各位大哥，怎麼樣，我演的像不像。” 　　說完他還摸了摸肚子上的血跡，放到鼻子邊聞了聞，又開口說道： 　　“真腥，可惜了老板娘的鳥了。” 　　見另外兩人都沒有理會自己，周鬆有些悻悻然地站起身，將血跡抖落在地上。 　　血跡流到木質地板上，被地板吸收，變成暗色血漬。 　　蘇凡帶著張超走出去，周鬆想要跟上去，卻被蘇凡一個眼神盯了回來。 　　“你看好屋子。” 　　周鬆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櫃子裡還有他們倆的秘密，他確實得守著屋子。 　　張超打開了門，看著另外幾個屋子探著頭查看的住戶，掏出了他的警察證開口說道： 　　“警察辦案，等下需要再次進到各位房間查看，請大家配合。” 　　另外的幾個住戶都相繼點了點頭。 　　蘇凡也和張超一起走了出來，來到旁邊屋子，敲了敲門。 　　李武打開了門，找書苑 ｗwｗ.zhaosｈuyuaｎ.com蘇凡和張超走了進去。 　　李勇此刻正站在窗戶邊，顯然他剛才也已經確認了程文林沖進雨裡的事實。 　　看到兩人進來，李勇開口道：“樓上的幾個屋子，下雨前我倆偷瞄過，但是沒有進去，你們詳細看看，要訣已經告訴你們了，我倆去樓下撬開一樓的屋子，看看裡邊到底有什麼。” 　　“好，沒問題。”蘇凡點了點頭。 　　“對了，咱們得加快速度，雨越下越大了，我感覺這個仙胎快成了，再找不到，估計所有被雨淋著的人，都得死，尤其是剛才那個程警官，說不定活不了多久。” 　　李勇看了看窗外的雨，補充說道。 　　張超看了看蘇凡，眼神中還是帶著一些疑惑，剛才在旁邊房間，時間緊急，他隻知道行動走向，根本不知道前因後果。 　　現在聽著這個李勇的話，他還是覺得有些不能理解。 　　蘇凡也回了個眼神，微微點頭。 　　李勇說完便往外走，他和李武都戴上了雨衣的帽子，遮擋麵容，其中李武還拿著槍放在懷裡。 　　蘇凡也明白對方的顧慮，剛才的分工，對方本來是要求兄弟兩人和蘇凡兩人各自拆開，一帶一檢查一樓和二樓，但是被蘇凡拒絕了。 　　雖然說可以互相作為人質，但是分開的話，他和張超就不能及時地交換情報。 　　當下的情況下，信息、安全和自主權，都很重要。 　　看著李武和李勇兩兄弟走下樓，張超將蘇凡拉進這個沒人的房間，小聲說道： 　　“蘇凡兄弟，究竟是什麼情況，你知道他倆犯的多大的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