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褚爺爺病了(1 / 1)

小滿足矣 者也 5413 字 2024-03-17

剪完頭發回到家,褚涵沖了個澡又開始工作。忙到四點多,不覺間感到有點餓。   想到明天要去做胃、腸鏡,晚餐不但不能吃了,還得凈腸,褚涵便決定煮幾個胡姨包的茴香餃子解解饞。   煮餃、吃餃子也就20分鐘的事,褚涵剛洗完碟子,還沒回到屋裡,就聽見電話響了起來。   走過去一看,是奶奶打過來的。心想一定是叮囑他明天做檢查的事,所以褚涵笑著接起了電話。   沒等他叫一聲奶奶,耳邊便傳來了老人慌張又急切的聲音:   “涵涵,在哪裡了呀?抓緊來一趟醫院,爺爺病了。”   褚奶奶遇事一向鎮定,可現如今聲音裡卻帶著明顯的顫音,褚涵一下子就慌了。   不敢耽擱一秒,關電腦,換衣服,褚涵一溜小跑出了家門,開了車直奔醫院。   褚爺爺上午參加了義診活動,中午回到家就覺得不舒服,草草吃了幾口飯就回房間睡了。   雖然他自己一直說沒什麼問題,但褚奶奶和胡姨都有些不放心。   收拾完廚房,準備離開之前,胡姨特意到臥室給褚爺爺測了體溫,量個血壓。   體溫沒問題,血壓稍有些高,並無太大異常。   簡單叮囑了老兩口幾句,胡姨便回了家。   也許是心靈感應,到了家胡姨就是覺得不踏實,跟老周一說,老周也開始嘀咕。   晚飯做了老兩口都愛吃的素菜包,老周就把照看小樹的事交給胡姨,拾了幾個剛出鍋的包子,盛了一小盒棒渣子粥騎車去了褚家。   到了褚家,褚奶奶正在著急呢,說老爺子睡了一下午,眼看天都黑了也不起來,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也不好好說。   老周安慰了褚奶奶就去臥室看褚爺爺,這一看就發現了大問題,褚爺爺的氣色紅得不正常,左邊的眼角、嘴角都有些下垂,說話更是明顯的含糊不清。   老周有些慌了,趕忙跑下樓叫褚奶奶。褚奶奶看了一眼,也慌了,這跟半個小時前自己看到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了啊。   “快打120,得馬上去醫院!這是腦血管出了問題!”   老周片刻不敢耽誤,馬上撥了120,又給老伴、閨女、女婿都打了電話。   不到一個小時,褚爺爺被送進了醫院。   就是這一個小時,褚爺爺的病情也是急轉直下,到醫院的時候,已經神誌不清了。   腦出血了!出血的位置在腦乾,猝死的風險非常高!   褚涵趕到醫院的時候,褚爺爺已經進了ICU。   老周回家看孩子,換了胡姨過來陪褚奶奶。   路上褚涵已經和周靈通了電話,知道了爺爺的情況,心裡立刻一團亂,急得直冒汗,可老遠看見坐在休息椅上的奶奶,還是努力壓製住情緒,盡量讓表情變得平靜些。   這個年齡進ICU,大都九死一生。褚涵知道,褚奶奶更清楚。   看著孫子強裝鎮定的臉,老太太忍了又忍,還是掉了眼淚:   “小涵,是不是該給你爸爸打個電話,我怕爺爺他……”   奶奶的眼淚讓褚涵心碎成了八瓣,那個瞬間,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麼仔細地看過奶奶了。自己生命中最強有力的靠山,不知從什麼時候,已經變得衰老無力。   雖然知道這是自然規律,就算你有意逃避,總還是有來的一天。褚涵依然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不願意麵對。   把最敬愛的人抱進懷裡,褚涵輕撫著奶奶的背,安慰著:   “別著急,奶奶。武哥說爺爺的情況挺穩定。現在就跟胡姨回去休息,今天晚上我在醫院守著,有情況第一時間告訴您,好不好?噢,我一會兒就給美國打電話,讓他回來。”   奶奶點點頭,摸了摸褚涵的臉。   “好。務必讓他抓緊安排。”   祖孫倆說話的當口,醫院的領導和各科會診的專家都從ICU出來了,大家夥圍著褚奶奶說了好多安慰的話,關於病情,專家們也說了些並不樂觀的意見。   等他們都離開了褚奶奶好半天都平靜不下來。跟了她幾十年的胡姨關鍵時刻比女兒還管事,一直不停地跟奶奶說話,給她寬心,跟褚涵打配合,攙著奶奶往外走。   大門口專門接送褚爺爺的司機已經開車過來等了,在眾人的勸說下褚奶奶不放心地離開了。   一直目送著車子離開視線,褚涵才返回身疾步回到ICU的大門口。   此時的ICU的門口異常清靜,周靈和武政都在裡麵盯著治療的事沒出來,褚涵掏出電話,撥通了大洋彼岸褚懷恩的號碼。   彼岸的褚懷恩剛剛起床,這個時間電話顯示了兒子的號碼,讓他立即緊張了起來:   “怎麼?誰出事了?爺爺還是奶奶?”   “爺爺。腦出血。”   “嚴重嗎?”   “嚴重。奶奶讓你盡快安排回來吧。”   “好的。”   “嗯。就這樣。”   父子之間的以這樣的方式交流,已經維持很多年了,當事人早已見怪不怪。   褚奶奶平日裡總是勸褚涵,即便很多事爸媽做得不對,但你們畢竟血脈相連,不該帶著恨意相處。   奶奶的話,褚涵並不是聽不進去,隻是他反思的時候,覺得很詫異。   恨意?他們之間有嗎?好像沒有吧。不過就淡漠罷了。   此時此刻,看著關得嚴嚴實實的大門,褚涵的腦子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這裡麵躺著的是褚懷恩,他該會怎樣呢?   難過嗎?著急嗎?心疼嗎?害怕嗎?他竟然回答不出。   ICU的大門開了,褚涵慌忙往門口跑。周靈從裡麵出來了,表情嚴肅得嚇人。   “姐,還行嗎?爺爺沒事了吧?”   周靈盯了他一下,什麼都沒說,拉起他就走。   到了旁邊的處置室,拿了一身無菌服讓他穿上。   “可以進去看爺爺是嗎?能和他說話嗎?他聽得見嗎?”   拿著周靈遞過來的無菌服,褚涵手抖得不行,他太害怕了。   雖然他從知道爺爺病危的消息起就怕,隻是此刻怕變成了恐懼,讓他的精神瀕於崩潰。   周靈還是沒說話,隻是一把拿過褚涵手裡的無菌衣幫他往身上穿,動作很粗暴。   從褚爺爺住院到現在,周靈的神經一直繃著,繃得要爆炸了。   老人的情況很不好,不好到讓她不敢想。   褚爺爺是這個世界上自己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長輩,在她心裡的分量有多重,隻有周靈自己清楚。   在她的心裡,褚爺爺是最親近的長輩,是充滿智慧的人生導師,更是生命中無可替代的貴人。   所以在今天晚上,她前所未有的感到恐懼,一個見慣生死專業人士,不敢想陰陽永隔是種怎樣的滋味。   她害怕這個年逾古稀的老人會拋下她,執意要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褚涵的無菌衣穿好了,帽子也戴好了,惶惶然地盯著周靈看。   那個瞬間,周靈突然就冷靜了。   不能亂啊!這個時候自己要是亂了,那家裡又少了個頂戧的!   奶奶老了,弟弟又沒經過什麼事,該扛的她就得扛。   深呼吸,把那亂成一鍋粥的心穩了穩,周靈的表情鎮靜中帶著堅毅。   即便心中那無能為力的痛無法擺脫,周靈依然要給褚涵安慰和鼓勵。   推開ICU大門之前,周靈停下了腳步。   “不管會發生什麼事兒,你都得堅強。你現在是他們的支柱,尤其對奶奶來說,太重要了。還有,我,老武,都是他們的孩子,咱們齊心努力,這個坎……這個坎我們必須邁過去!”   ICU的門打開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褚涵一眼就看到了被各種儀器包圍著的爺爺。一瞬間,褚涵的眼裡除了爺爺再無他物,腳步趔趄地沖了過去,叫了聲爺爺,就哽咽地發不出聲了。   前一天還和他一起吃飯聊天,爺爺精神矍鑠,思路敏捷,而如今卻……   他知道生命有盡頭,他知道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但褚涵沒想過,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就會麵臨這樣的場景。   強大無比的爺爺突然倒下,如果就這麼走了,褚涵完全接受不了啊!   周靈從褚涵哽咽著喊爺爺那一刻,便不敢看他了。   沉默了一小會,她伸手拍了拍半跪在病床前的褚涵:   “你在這裡多陪一會兒爺爺。跟他說說話,他一定能聽見。”   周靈走了,醫生也走了,機器發出的噪音在這間並不大的單人房裡顯得很大。   褚涵輕輕抓住爺爺的一隻手,俯下身把臉貼在了他的臉上。他想讓爺爺通過它的溫度,感受到他內心的無盡的愛……   褚涵在ICU呆了不到一個來小時,武政過來把他叫了出來。   周靈懷著身孕不能熬夜,被武政勸回家了。他倒了個班,能常過來看看。   “主任剛剛又看了看,情況還好。你回去吧,我在這兒,你們都放心。”   “我還是別走吧,回去心裡也不踏實。”   褚涵不放心,他不想走。武政卻堅決地搖了搖頭。   “院長的情況,很可能要打持久戰。這才第一天,不能一下子把體力耗光了。回去吧,你姐說的,一定要你回去。這個時候,我可不敢不聽她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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