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曹操進兵南征,圍攻張秀於穰縣,後因袁紹準備偷襲許都而退守許都。” “四月,李傕退守黃白城,被梁興、張橫等擊敗斬首,朝廷下令夷滅三族。” “九月,曹操親率大軍東征,誓要攻滅盤踞於徐州的呂布。” “十二月……” 大漢建安三年(198年)。 青州,樂安郡蓼城。 名為“東福”的酒舍內,收拾碗筷的少年喃喃自語,羅列漢末歷史上的一件件大事。 而酒舍背後的主人,是那個四世三公的名門世族,汝南袁家。 隻是,誰都不曾想到,堂堂袁氏之所以開這麼間酒舍,竟是為了眼前這位少年郎。 他姓劉。 沒錯,便是大漢的皇姓,單名一個塵字。 說實話,劉塵自己都沒想明白。 他一個被卷得去讀考古專業的閑魚,讀研時,隻因為給導師打下手,協助挖掘一個新發現的漢代古遺址陵墓。 工作第一天,莫名其妙腳滑,摔進遺址坑內。 然後…… 他穿越了,睜眼時,已是東漢末年同名同姓的陌生自己。 說起這個時代,自然是諸侯並起,群英薈萃。 劉塵穿越過來時才十二歲,亂世中,唯一能依靠的,便是家族中的長輩。 好消息是,他的祖父叫劉虞,先祖是東海恭王劉強,做過光武帝太子。 劉虞本人更是大漢的重臣,位列三公,領幽州牧。 論資排輩,劉塵的血脈,可比那位販屨織席的劉皇叔還要純正,而他的父親劉和,曾是漢獻帝身邊的侍中,是皇帝的宗親心腹。 壞消息是,穿越的那年,是興平元年(194年),祖父在劉塵穿越的前一年,就被公孫瓚殺了。 興平二年(195年),父親在仇恨與袁紹的誘導下,隨袁將麴義奔赴前線,收攏祖父舊部,合兵十萬攻打公孫瓚。 可惜大仇未報,父親卻在亂軍中,從馬背摔落,成了植物人。 當劉塵知道這個消息時,心跳驟停,想死的心都有了。 什麼鬼? 明明是王炸開局,怎麼突然就…… 怪不得史書上,隻記錄了父親帶兵攻打公孫瓚,卻沒之後的任何記載。 原來,他早就癱倒在床上了…… 自此,幽州曾經的第一大勢力,朝廷正統委派的皇族宗親劉幽州一脈,在劉塵的懵逼中,一步步埋葬於歷史長河。 至於袁紹,絕對是個雞賊佬! 他現在還留著劉塵一家的性命,是為了利用他們,示好劉虞的舊部人馬,好幫助他袁家,繼續攻打公孫瓚的勢力。 要知道,當年劉塵的祖父劉虞,可是很得民心的。 邊民與異族,對朝廷派來的這位封疆大佬,那是打心眼的尊敬與喜愛,要不然,也不會在他被殺後,有那麼多幽州勢力決心復仇。 可惜了,漢末幽州這個少見的和諧生態,被公孫瓚這個野心家摧毀,更是讓袁紹有了可乘之機。 同時,袁紹不想劉塵與劉虞的舊部人馬,有過多聯係,又擔心變成植物人的劉和會突然蘇醒,從而影響幽州形勢,乾脆在三年前,派人將他們父子送出幽州,安置在青州這個犄角旮旯的小縣城。 雖然算不上軟禁,可也限製了一定的活動區域。 劉家至此,完全淪為工具。 想到這,劉塵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這個時期的袁紹,兵多將廣,搞是搞不過了,隻能猥瑣發育,但被人養豬一樣養在這,還真是憋屈! 如果是平頭老百姓,那倒算了,說不定還要誇一句袁公大氣。 可劉塵祖上這麼闊,卻落得如此下場,怎能叫人甘心? 最重要的,他可是穿越者,難道不應該自帶光環? 比如拳打曹操,腳踢劉備,唾沫淹死東吳水師…… 不過分吧? 怎麼會被逼得當了這麼多年店小二? “唉~” 想著想著,劉塵擦桌子的手,無意識地漸漸用力,在一聲聲咯吱咯吱的摩擦聲中,逐漸迷失自我…… 旁邊,掌櫃見狀,嘖嘖不已。 “這小子又犯哪門子病了?” 掌櫃姓牛,街坊鄰居都會客氣的稱呼一聲牛掌櫃。 他本是蓼城的一位小吏,手上有點小權,在這亂世,吃不飽但也餓不死。 兩年前,牛掌櫃被袁譚差遣過來,做了東福掌櫃,倒是陰差陽錯吃了幾年飽飯。 而袁譚還算重視劉塵,讓牛掌櫃照看劉塵的同時,又讓自己手下的治中從事王脩督管。 美其名曰,照顧故人,實則監管劉家的舉動。 之後,王大人每隔一個月,就會過來一趟,借著視察蓼城的機會,詢問牛掌櫃關於劉塵的情況。 所以。 牛掌櫃對劉塵,還算客氣,平時也就嘴欠偶爾數落幾句,每個月該發的月錢,都會準時發放。 蓼城地處海濱之地,北靠黃河入海口,南臨樂安,自從袁譚幫親爹清退了公孫瓚勢力,田楷敗退幽州,蓼城算是迎來了段太平日子。 日子太平了,人口就開始匯聚,人多商販就多,酒舍的生意自然就好。 牛掌櫃這幾年,也算是賺了點小錢,可惜大頭都讓王大人拿去做了軍資,牛掌櫃倒也不敢多說什麼。 本來就是公家開的酒舍,他一個高級打工仔,可不敢抱怨。 這會兒,牛掌櫃打著瞌睡,心裡則一直盤算著,月末自己的口袋能進多少五銖錢。 突然,他在二樓廊道上,瞄到一道身影,嚇得猛然立起。 牛掌櫃這才發現,酒舍門外,不知何時遠遠站了幾位高大的軍士。 牛掌櫃心中大驚,虛胖的身體踩著梯子,噔噔噔躥到二樓,急忙拜見道:“大……大人,您來了……” 隻見一位長相儒雅的中年男子,穿著單色粗織素袍,雙手撐在欄桿上,正饒有興致地端量樓下的劉塵。 他便是治中從事王脩。 王脩瞥了眼氣喘籲籲的牛掌櫃,搖搖頭,“剛見你捂在櫃臺上小息,便沒有打擾。” 牛掌櫃擦了擦額頭冷汗,一臉苦瓜相。 上班摸魚,被巡視的領導撞見,有點憂愁啊…… 王脩沒理會牛掌櫃臉上的豐富表情,問道:“近日這邊可都安好?” “都好!都好!” 王脩將目光投向酒舍後的一處院落,又道:“那位的身體,還是老樣子?” 牛掌櫃回答:“按照您的吩咐,小人未敢隨意進去探望,好在劉公子孝順,平日裡的月錢,大部分都拿去抓藥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藥堂掌櫃是小人連襟,私下裡曾和小人提過,藥方未變,應還是老樣子。” 王脩頷首,道:“這幾日我會在行館小住,明日,你將這兩個月的帳目送來,沒其它事,我便先回去了。” 說著邁開步子向樓下走去。 “大人!” “嗯?” “要說有事,還真有件不大不小的事兒,需要向您匯報。” 王脩頓住腳步。 “前段時間,劉公子請辭,說是去南方見好友,時間就定在明天,隔段時日才能回來幫工。” “南方?” 王脩皺眉,他記得這位劉公子祖上雖在東海郡,但打小在北麵的幽州長大,哪來的南方好友? “如此重要的事,為何不早說?” 王脩語氣稍顯嚴肅。 牛掌櫃趕忙解釋:“劉公子之前也有數次外出,頭幾次我都會讓人偷偷跟著,但隔個三五天,他就會回來,故而之後沒太理會。隻是這次……” “繼續說!” “他問我討要新的馬轡,說是要騎馬出行。” 牛掌櫃抹了把額頭的汗水,接著說道:“不過咱這兒,隻有驢用的,好在馬也能用,便給了他個嶄新轡頭。小人猜想,這次去的地方可能比較遠。” “馬轡?” 王脩眉頭皺得更深。 如今亂世,袁公早就頒下法令,馬匹皆需登記在冊,且不可私自養馬,蓼城的官吏,沒人敢私自調用。 這位小公子要馬轡有何用? “等等,難道是……” 王脩猛地看向牛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