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並沒有把早餐端到床上來,而是放在了一旁的一張長條形類似於茶幾的小桌上。桌下鋪著地毯,那花色精美得似他見過的土耳其地毯。 哇~這是早餐嗎?分明就是一場宴會!而客人隻有他一人,他哪見過這排場! 他平時的早餐,就是到早餐店裡,要一籠小籠包,一碗豆腐腦,能坐下從容不迫地吃完,就非常地奢侈。 而最常見的情形是:他一邊走著一邊往嘴裡硬塞著小籠包,噎得他直伸脖子,還沒來得及咂兩口杯中的豆腐腦,就已經到公交車站了,隻得扔進垃圾箱。早高峰的公交車,擠得很。 那都是熬夜惹的禍!起晚了,又要趕著上班,沒時間認真地吃一頓早餐。他的父母在另一個城市裡,遠在關內,而他隻身來到了西北,天各一方的,所以,就無所顧忌地放縱。 早餐也可以這樣吃啊!這讓他開了眼界。 隻見白衣姑娘正盤腿坐在地毯上,抬手示意他也坐下。他笨拙地學著她的樣子,坐了幾次也沒有坐下去。一是因為腿疼,二是因為不習慣。 後麵有人扶著他,才勉強坐下。搖搖欲倒的樣子,惹得有人輕笑。 白衣女孩兒露出玉腕,拎起一隻精美的小銅壺,往一隻白色酒杯裡倒了一小杯綠色的液體,伸手示意,他喝一口。 那是葡萄酒,濃濃的酒香和葡萄的味道,無需人猜。那白中泛綠的杯子極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羊脂玉杯,他在心裡判斷著,眼睛隨著她的手在轉動。 端起來,輕啜一小口,品味一番,綠葡萄的滋味,口齒留香。細看手中的杯子,果然溫潤細膩,如他所想的那樣。 白衣姑娘殷勤地布施著美味的食物,他聽話地隨著她的動作,一一嘗來:鮮美的鹿肉,清燉羊肉,風乾牛肉和粟米粒、葡萄乾還有些叫不出名的食材熬製的粥等等,他來者不拒。 白衣姑娘介紹著每一道菜肴的名字,他聽不懂。隻是點頭,笑。他讓她們也吃,她們隻是笑,那笑容像早晨的陽光似的柔和…… 吃飽喝足,屋裡的人都退了出去,隻剩下他一個人在屋裡四下打亮著這個陌生的地方。心裡想著這是一個什麼地方,以及昨天那驚心動魄的場麵。 他在心裡有種預感,這裡不是一個尋常之地,他極有可能闖入了一個神秘的禁地。否則,這裡不該這麼平靜,平靜得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他想找個明白人問一下,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剛走到門口,就見門外的人笑著擺手,意思是不讓他出門。這些人已經不是剛才那些仆役,而是全身鎧甲的士兵,如他昨天見著的一樣,讓他看得很古怪。 哦?他有些意外,不讓出去,難道他被軟禁了?可他們笑的模樣和他身上華麗的衣衫,還有剛才友好而豐盛的早餐,都表明他們對他沒有惡意。 他走到窗前,望向窗外。他發現,他現在所處的位子,竟然是昨天看到的城池。這是一個依山而建的城堡,他現在就在這個城堡的最高處。 而下麵還有兩圈城墻,一圈比一圈大。他眺望那最遠處,隱約著一彎奔流的大河。那是一條什麼河,是額爾齊斯嗎?他們的秉性是那麼地相同。 正思考著,他聽得有腳步聲悄悄走了進來。 他轉過身,就看見是早晨見過的那個神秘女人站在他身後。她雲髻高聳,金簪奪目,一身白色的衣裙,罩著一頭白色的麵紗,麵紗裡麵那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正懷疑地上下打亮著他。 “你好!”他微笑著看向她。 “你…好。”雖不流利,卻還婉轉。 “你懂我說的話?”他聽她那樣說,像找到了知音似的,快步走到她麵前。“快告訴我這是哪裡?你們又是誰?”他急切地對她說。 她睜大眼睛看著他,並沒有像他那樣的熱情。緩緩地說:“說慢點,我聽不太懂,我隻知道一點你的話。” “嗐!還以為你能聽懂呢!”他笑了,原來空歡喜一場.“我是說,這裡叫什麼地方,你們是誰。”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還邊用手比劃。 “這裡是九城國,你腳下是九城國的王宮。我們是九城王的仆人。”她也一個字一個字地回答他,隻是矜持地沒用手比劃。 “九城國?”他大惑不解,從來沒有聽說有這麼一個地方,他以為自己聽得不真,就又重復了一遍,“你說這裡是九城國,是嗎?” 她沒說話,隻是很嚴肅地點了點頭。證實他說的沒錯。 有沒有搞錯?昨天他出門來,隻是想吃烤肉,喝啤酒。那啤酒喝得有點猛,那烤肉吃得有點噎,就到樹後麵撤尿那點功夫,他就出國了,還攤上了那麼大的事!這說出去誰相信! “你別騙我!我現在就要回家!讓我走!現在!”他走到她麵前,激動得臉都變形了,用手指著門外,跳著蹦子說。那情形就像一個小正太上街,他要往東,他媽非要他往西似的氣急敗壞。 “你是誰?你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她冷冷地看著他左突右跳地發瘋。問。 “又沒有人請你來,這會兒在這裡跳舞,又有什麼意思!”她繼續對他說。雖詞不達意,卻描繪出了他歇斯底裡的神態。 “不過,想回去也不難,這裡正好有一個從東土過來的高僧,就是你那天救的那個人,他也許可以聽懂你的話,不如,我帶你去問一下他。”她繞了好一陣才嗑巴著說完這些話。 雖是說的不利索,但他還是聽懂了。就看著她,那意思是說,既然要問那人,何不現在就去,還磨蹭個啥哩? 她明白了他的眼神,就安慰著對他說:不著急,高僧還在早課,等他下課了,她再帶他去。現在他可以先在這裡休養一會兒。 “休養?你當我來度假的是吧?我現在是要著急著回家!明天還要上班!哦,天吶!這是什麼鬼地方,怎麼連個聽得懂人話的都沒有。他垂頭喪氣地怨天尤人,嘴裡嘟嘟囔囔地埋怨著。 “你還沒說你的名字。”她一字一頓地說,看戲似地看著他的鬧騰。 “我是大成公司李一!隨便去問,如假包換!”他沒好氣地答道。 “大成公子李一?去問如家包花?她又是誰?我為什麼要去問她?”她疑惑地重復著他的話。 “噢——天老爺!”他聽她那樣說,徹底無語了。 “這又是誰,你們認識嗎?”她閃動著大眼睛,問。 “認識,好朋友!昨晚還在一起喝酒呢!”他搓著手,跺著腳,萬般無奈地調侃道。 她看著他心煩氣躁、坐臥不寧的模樣,就輕拍了一掌。門外立刻有人躬身走了進來,到了她麵前。她對他咕咕嚕嚕地說了一句話,來人立即點頭恭敬地退了出去。 看那人這樣的動作,他斷定她在這裡的地位不低。否則,不會有人對她畢恭畢敬的,就像他去見他的總裁一樣的神情。她是什麼人?為什麼再沒有其他人出來見他。 這裡既然是王宮,而她隻是國王的仆人,那為什麼國王不出來見他?若是能見到國王的麵,也許,可以弄清楚狀況。國王嘛,畢竟見多識廣。他心裡想著,就看著她問:“你是誰?” 她似乎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躲閃著眼睛,最後被他盯得躲不過了,才無奈地說,“我叫阿笛萊,九城國的國師。” “阿笛萊?九城國的國師?國師不就是巫師嘛!”這美麗而優雅的女人,竟然是這個城國的女巫,他不能相信。 在他的記憶裡,女巫都是長著長長的鷹勾鼻子,亂草一樣的灰白頭發,骷髏一樣的麵容,還戴著個尖尖的睡帽,那帽尖上墜著個絨線團團,騎著掃帚飛的時候,當舵一樣使。讓人一看見,就會害怕。 可她完全顛覆了他對女巫的印象,她像那仲夏夜裡的藍精靈一樣,讓他充滿了好奇! 那她會魔法嗎?她看起來很仙派哦,一點也沒有傳說中的巫師特別是女巫的那股邪氣。 如果走在大街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知道的人肯定會把她當作鄰家的溫良賢惠的大嫂呢!要是她揮動她的魔法棒,朝他一指,就能把他送回家,那才好呢!或者...他看著她,腦袋裡已經想開了花。 女巫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朝天翻了翻眼睛,就反擊似地審視他。 四目相碰,他被她眼裡犀利的光所懾服,不得不收回了眼神。“你說的東土,是指哪裡?”他不甘心地問道。 女人正要回答他這個問題時候,先前領命出去的士兵快步、勾頭地進來,對她行禮之後,小聲地說了幾句,便又轉身到門外站著去了。 她沒說話,隻是招手,示意他跟著她走。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門外,一篷炙熱的陽光立刻包圍了他們。 他這才看清楚,在他住的地方的側後方還有一座更高的山峰,隻是窗口視線狹窄,他沒看到。 他住的地方,充其量就是一個半山腰。抬頭望那山頂,一座巨大的烽火臺,雄踞其上。那山峰的半腰處,有一座廟宇似的建築,由一條僅容一人走過的S形青石板山徑,牽引著,望山而去。 烈日,陡徑。 在士兵的跟隨下,他緊跟著她,拾級而上。腿酸痛得張不開步伐,為了找尋答案,他強忍著跟在她身後。 剛開始,他還能亦步亦趨,過了一會兒,山勢見陡,他便力不從心了,大汗淋淋,有些氣喘。於是,駐足吐舌,彎腰小憩。 阿笛萊沒有顧及他。她的裙裾在山嵐的吹拂下,衣袂飄飄,似飛天一般,蜿蜒而上。沒一會兒便隻能望見她的身影像飄在山徑上的一朵白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