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方外之物(1 / 1)

大成公子 雪狼長嗥 4963 字 2024-03-17

昨夜新雨,清晨秋涼。   躲在被窩裡,他感覺到非常舒服。身上餘熱殘留,口渴難耐,卻不知饑餓。   “水。”他虛弱地喊了一聲,立即有侍女進來,看他。   “水。”他撮起銼一樣的嘴唇,向她示意他要喝水。哪知那侍女竟紅著臉跑出帳外了。碰巧這情景讓帳外的麻雀看著了,便轉身尋茶壺去了。   侍女不理他卻跑了,這讓他很納悶。有什麼不對嗎?他暗自問自己。正在他疑惑不解的時候,麻雀掀開紗帳進來,手裡拎著一把高頸茶壺,很是精巧。   “公子剛才那樣,哪是在要水,分明是在索吻!”他一進來就譏笑李一,瘸著腿走路的樣子很滑稽。   原來是這樣啊。他明白了。   看到茶壺,大成公子顧不得體麵、斯文,直接把茶壺對著嘴悶灌開來。喝飽了,遞給麻雀,就問他的腿怎麼了。   “哼!公子自己乾下的好事,倒問麻雀?真是可笑得很!”他撅起嘴,一肚子委屈似的。   “我乾下的好事?”他糊塗了,心想,我能乾下什麼好事,還把你的腿給整瘸了?當下一臉困惑地看著麻雀,等他繼續說。   “真不知道,還是裝傻?”麻雀認真地看著他問。   他神情嚴肅地搖頭表示不知。“是你昨天拿馬鞭子打的,哼哼,你倒瀟灑得很,可是麻雀的屁股卻遭了殃,你說,不是你乾的好事,還會有誰?”他氣哼哼地數落那大成公子。   “我有那麼壞嗎?還拿馬鞭子打你!”他不相信他下得了那狠手。   “就是你!”麻雀就學著他昨天騎馬的樣子,表演了一番他的拙劣馬術。他看得連自己都不好意思起來,就討饒著對麻雀說,“小麻雀,快別學了!下次哥哥小心就是了,再不會這樣了。我保證好不好。”   麻雀聽他這樣說,才不再怪罪他了。“等哥哥病好了,麻雀的腿是一定不會好的,到時候,哥哥你背我出去玩,好不好?”麻雀調皮地對他說。   “一定,一定。”他連連點頭允諾。   “那要是你反悔了呢?”麻雀狡黠地閃著眼睛看他。   “我會反悔?”他翻著眼珠想,“我從來就沒算數過!”他反省著自己。不行,不能說話不靠譜,這個時代是個一諾千金的時代,更何況還是對一個少不諳事的孩子。他良心發現似的,伸出右手,勾出小指。   麻雀見他這樣,立刻也伸出小指和他勾在一起,嘴裡念念有詞: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格格地笑著,別提多開心了。   他細眼看麻雀開心的樣子。但見他,細眉大眼,俏鼻豐唇。雖說是和高僧一路西行,風餐露宿,膚色醬紫,卻細嫩光滑,不似男孩子的模樣。   見大成公子在盯著自己看,麻雀臉一熱,說了句看在眼裡拔不出來!就起身拎起茶壺快步走出了帳外。   切,疤瘌眼,小氣鬼。他看著他的背影,暗地裡損他。   “阿彌陀佛,公子總算醒了,可喜可賀啊。”玄明呼著佛號,從門外進來。   他聽到玄明的聲音,就掙紮著想起身見禮。才起一半,就又躺下身去。心裡煩惱地想著,咋每次扒光了都不給穿件衣裳。這是誰乾的,咋那麼不負責任。臉皮上就有些燒灼感。   “公子快躺下,不必多禮。”玄明像知道他的窘迫似的,走過來勸慰道。   “多謝大師關懷,小生感激不盡。”躺在床上,無可奈何地謝道。   “公子所言差矣,貧僧倒無所作為,隻是多虧了法師,她已為你竭盡全力,若不是她,公子恐怕…幸好公子洪福齊天,真是萬幸啊。”玄明謙讓著說。   “兩位大師都各盡所能,才使在下平安無恙,他日定當圖報!”   “公子既有此心,貧僧就高興萬分,圖報之心還是免了。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救人一難勝造七級浮屠,可以功德圓滿。”那玄明看著李一,不動聲色地說。   “大師對李一功德無量,方才如是說,足見大師光明磊落,今生得遇大師,三生有幸!”大成公子誠懇地對玄明回說。   “公子姓甚名誰,家在何方,令尊奉邑何處?”見話說得順當了,玄明又把那老問題搬出來,想考那大成公子腦筋急轉彎。   “在下大成公司李一,尚未成家,家父退休在家賦閑。大師何故此問?”怎麼又是這個問題,是懷疑我有問題嗎?他不解地看著玄明,一臉的茫然。   “嗐!原想著施法之後,那大成公子就記起了曾經往事,哪知還是糊塗蛋一個。”玄明看著他不像撒謊的樣子,心想。   “唉——疾病好治,智障難醫。”一聲長嘆,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就對他安慰道:不要心急,多躺些日子,養好了身體再作計議。說完,玄明搖頭嘆息著起身走出了帳外。   帳外的人見高僧這般神情,紛紛猜測著:那大成公子究竟怎麼了?高僧凝重的表情,仿佛宣告其膏肓不治。不會吧?   他才來這裡幾天,隻是有些神道而已,不至於…有幾個士兵在那裡交頭接耳的,見玄明過來,就立刻裝模做樣地站直。   嗯哼!高僧假意咳嗽,提醒士兵不要妄加猜議。自顧地往那後宮去見阿笛萊了。   …   門外侍衛進來稟報高僧請見。阿笛萊就轉身迎到門口,請高僧入內。   玄明就對她說,昨晚辛苦法師為大成公子做法,才使他復又清醒。剛才他去看望了一眼大成公子,見他神情好於昨夜,將養幾日便可痊愈,隻是,還是記不起以往之事。故來找她商議。   聽玄明說明來意。她說她也正在為此事煩惱呢。   “請大師來看,這是什麼東西?”她引高僧到幾案前看究竟。   玄明走到案前一看,就忍不住好奇心:這是什麼鬼東西?於是把玩在手裡左顧右看:長長方方,滑不溜秋,光不溜丟的,一個似那菊花開放,一個墨黑光潔如新,既不是紅中,又不像白板。   那黑麵如鏡,裡麵映出了一張臉:那臉上痘、痤、汗毛清晰可見,隻是容貌凸鼻凹眼的,實在難看。他晃了一下頭,原來竟是自己。   縱是他博學廣聞,也從未見過這兩樣東西。   “這是哪來的?”玄明問。   “是侍女從大成公子身上取下的。”   “莫不是他昨天急躁就是為了去找這兩樣東西?”玄明判斷道。“可是既然找到了,他卻心智昏聵了,可見這兩樣東西並非尋常之物!”   “確非尋常之物,但已傷及於他,於我等利弊尚不得而知。究竟是何方之物,隻有問他了。”阿笛萊擔心地說。   “這大成公子的出現,總讓人感到蹊蹺,早不來,晚不到,卻在我來這時他就到了。莫非他也是突厥探子,意欲潛在西域,挑起事端,壞我大唐聲威?”   玄明氣憤地想到。要真是那樣,他可真成了大唐的罪人。   “大師過慮了,從昨晚的天相來看,若是敵人,絕不會出現那種天相。做法中,幾遇乾擾,幾乎耗盡我的法力,若非他的神宿相助,我必定失敗,那他就命喪於此。   可見,此人是友非敵。況且,我昨夜已經對他下了咒語,他若居心不良,便自取滅亡。”阿笛萊說道。   哦,原來法師早就有所察覺,並做了相應的準備,實在是難能可貴!玄明稱贊她想得周全。   “高僧過獎,懲惡揚善,天道使然,萬法不離其中,我隻是隨心而為。”阿笛萊謙遜地回道,疲憊的身體有些虛晃。   “我們已經盡力了,他還是未能清醒,可見其造化浮淺,這如何是好?”高僧犯愁地說。   見高僧臉上愁眉不展,阿笛萊就安慰他:事在人為,天無絕人之路,也許過些時候自然有辦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當前,不必著急。   這大成公子必有異於常人之處,幾經磨難,皆無大礙。若非神佑,便是真神。由此,她想到九城國日後若有坎坷,如果他在,必能逢兇化吉。   “但願如此。他雖是好人,但心智糊塗,也形同廢人無異。”   女巫聽他那樣說,有點於心不忍,就反駁他道:此言差矣,那大成公子隻是忘記了過去,並不糊塗於將來。其所經歷雖不能說出來,卻潛移默化地影響他的行為,因此,於他而言並無妨礙。   而他們隻是在意於他的前生,卻並未注重他的現世,是故才憂慮、緊張。忘掉過去仍能勇往直前者,也未必不能成器,“大師以為呢?”   “法師說得好!善哉!”玄明稱贊她道。他為她能深明大義而感到高興。   “隻是,這兩件東西不是我大唐所有,西域也未嘗見過。若是那大食商人所帶來的稀罕之物,那長安城內的公子、名媛,應竟相追捧,人手一個。也不至於從未見過。”   高僧有些慚愧地說著,把那兩樣東西放下,恐那方外之物,藏有諸多不測。   這東西一定和大成公子的身世有關!這一點兩人看法是相同的。於是,兩人就商議著把這兩樣東西藏好,以防宵小和陰謀之人掠去。   女巫就說已經讓人去鑄一銅匣來盛裝二物,並派士兵日夜把守。等大成公子好了以後,由他自己保管,派人保護即可。   “行,先就這麼辦吧。”玄明點了點頭。   看到女巫瞌睡、有氣無力地說話的樣子,玄明就不再說什麼,便施禮告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