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春見他回宮,就迎上來,有話要說的樣子。他會意朝侍女們揮揮手,待她們都退下,才轉眼看她。 昨夜柳知春拿出自己的珠子,讓他送給哈桑,他便對她多了一分好感。送走了哈桑後,他又把小腰刀送給了她。但此舉並沒有縮小他對她提防的距離。 不了解一個人的時候,就不要輕易地相信他,這是成年人的信條。 從她的言行來看,她很令人費解。絕不是王子的未婚妻那麼簡單。她是如何來到這宮中的?又是如何被選為王妃的? 這些疑問,他都很好奇。從她偶爾的言辭中,有提到過高陽公主的。那高陽公主又是誰?她怎麼會和她有過交集? 若不是要補的課太多,他無暇去問;而對於她的過去,她也不願深談。所以,她到現在對他來說還是一個謎一樣的存在。 枊知春見他有話要問的神情,就先開口說道:那人可疑! “誰?”他問。 “哈桑!他有問題!” 他聽她這樣說,感到非常意外:那哈桑看起非常友善敦厚,待人接物非常地謙恭,更何況她還答謝了人家珠子呢。都到這個份上了,反說人家有問題,會有什麼問題? 她回答說:她也不清楚,隻是憑直覺。 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是很奇怪的,他暗想。 就說:可他並沒有看出哈桑有什麼破綻來。半上午的時候還和玄明商量著,根據哈桑提供的情報,如何做好防範呢!他不相信她所說的。 沒有破綻就是破綻。她說:作為一支要去偷襲的軍隊,肯定會做的人不知鬼不覺的,怎麼會尾隨在他的商隊後麵,還被他發現? 其二,既然有人跟在商隊的後麵,敵友不清,他竟然可以帶著他的商隊穿越人跡罕至的大漠,還和那支神秘的隊伍一起同行二十天? 其三,那支隊伍在半道上能碰見他的商隊,也會碰見別的商隊,別的商隊怎麼無人說起又無人感到恐慌呢? 那麼大一隊人馬,就是個乞丐身無長物都會害怕的,更何況哈桑的商隊讓人一眼看去就像個有錢的主兒。更應該提心吊膽的才是。竟能默許他緊緊跟隨著行走二十天?這,有悖於常理 他聽她說的也有道理。就猜想:照她所說,那支黑衣隊伍,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而哈桑他們極有可能就是…他腦子裡不由得“嗡”地一聲,緊張起來。 還好,他很快地穩住了思緒,仍是不動聲色地對柳知春說:讓他想一想,他現在有些糊塗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經她這麼一說,就變得深不可測起來。 見大成公子還是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可是現在,也拿不出有力的證據,來證明她所說不虛。柳知春就隻好低頭不吱聲地走了。 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聰明!他看著她的背影想道。 叫人去請麻雀過來一起吃飯。不一會兒,麻雀麵無表情地進來。 她因為看見他裝腔作勢地從她門上經過,並未和她搭言,又見柳知春從他宮中出去,心裡當然不會裝好心情。 兩人就悶頭吃飯,誰都不言語。吃罷,麻雀就要起身離去,他叫住她說有事要說。 “下午到校場說吧,這會兒我困得很,想倒頭睡一會兒。”她霜打了似地蔫蔫兒地說。 “都這會兒了,還有心思睡覺?”他看著她揶揄道。 她聽他說得話中有話,就瞪起眼睛問:“啥叫都這會兒了?”那戰鬥力滿滿的,像剛進入吃雞戰場似的。 “喲,你看你,張嘴瞪眼的要一口把人吞下似的!”他譏笑她。 “你?惡心死了!”她仍是不依不饒地繼續寒傖他。 見她氣憤難平的樣子,他心裡又好氣又好笑,就說:“得,得,人不大,氣性不小!誰惹著你了,給我說,我替你收拾他去!” “哦喲,那不是要公子去自殘嗎?麻雀黑不溜秋的,哪有那本事!”她不解氣地挖苦道,轉身欲走。 “切,打住,越說越不像話!”他嬉笑著扯住她的後頸衣領,把她拉了回來,嚴肅地對她說:現在就派人去,查看…他詳細地把任務布置了一番,又叮囑她一定要小心,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麻雀見他神情冷靜,不像是心血來潮,就停止了無理取鬧,認真地聽他把任務交待完畢。 回了一句:麻雀明白了!轉身要走。 “千萬小心!”他在她身後,不放心地低喊了一聲。 “知道!”她頭也不回地應聲出門去了。 他本不想讓她去冒這個險,可是,城國目前這局勢,他還能相信誰? 麻雀走後,他走進了寢宮。來到青龍前,伸手撫摸著它後背青銅的鬣鬃。幽藍的刀麵上,映照出他的臉。那不是他,是另外一個人的臉,是一張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臉。 而他的真麵目,則在那遙遠的未來。 寶刀順從地趴在刀架上,像一匹梟龍,在小憩。也許,當它一覺醒來之際,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便是那血雨腥風之時。他不希望它醒來,永遠沉睡在一個和平、安寧的世界裡,不是很好嗎? 他凝望著那寶刀,心中奔流著一股氣息。那是每當他走近它的時候,都會自然而然湧起的沖動,那沖動使他的血性正匯聚到雙手上,讓他的心堅定、堅強、堅硬起來。 他強忍著沖動抽回了手,那青龍就低吟一聲,慵懶地舒展開身體伏在了刀頁上。 《大成刀譜》業已成卷,自然是麻雀的功勞。其中共有十七路招式,有七路招式已經傳給了新兵營。還有十路招式,他每日子時演練,也已經得心應手。 可惜隻有十七路,還少一路精華所在,就像那日在河邊的拚死一擊,雖說是烏龍,可是,管用!他始終回想不起來,他那一招的路數,嘗試過無數遍,還是不得要領。這讓他很煩惱。 這些天,心裡一直惦記著,使他看起來有些神情恍惚,不知道的人以為他又犯病了。可是他心裡清楚得很,隻是懶得辯解罷了。 每當他心神不寧的時候,總有事情要發生,不見得都是好事。眼見著八月十五就要到了,那臘月初八也不遠了,城國這邊所有的問題都還沒有個眉目,而敵人極有可能已經到了眼前。 原定的周密的禦敵計劃,可能會因為準備的不充分而措手不及,要是不能一舉製敵,後果可想而知。 可是,新兵無兵器,增援無消息!這些決定勝敗的關鍵條件,沒一件有著落,那狼真要來了,怎麼辦? 不行,他要去找阿笛萊不能就這麼無所事事地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