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蔓從樓上下來,梅秀中迎上她,扶她上了車。 又在車下對他表弟吩咐了幾句,話未說完,就被他表弟推到車上,關上車門,示意他趕緊開車走人。那表情神秘得跟搶親似的。 李蔓沒聽到他倆嘀咕些什麼。現在,她心裡又激動又慌張,腦子裡亂得很,一時難以平靜下來。 車行中途,梅秀中對李蔓嬉笑著說:大媽架子可真大,不搞點排場還不肯下樓吶,這以後咋得了哦。李蔓聽到,知道他在損她,表達他的不滿。 她不會對他說,她爸媽借故作梗,不讓出門的事兒。隻是低頭吃吃地笑,那樣子真是可愛極了。惹得那沒文化看得呆了又呆,心想:有嬌妻若此,當不枉此生。 其實那沒文化別看皮糙肉厚的,雖已過不惑,但真的尚未迎娶過。 早年家道中落,負債累累,他萬不得已從他父親手中接過那爛攤子。好在天道酬勤,厚德之人,天不虧。 苦拚了十餘年,公司這才有了起色,他也過了那青春年華,成了為數不多的鉆石王老五。 如果,不是在網上遇到李蔓,他還不知要挑到啥時候。 他並不是在挑選或是挑剔。隻是,時過境遷,他不想讓人坐享其成,而是在尋找一個願意與之一同打拚的人共享其成。 可惜,這世上,能同甘者不乏其人,願共苦的又有幾個? 於是,他吊兒郎當地並沒有把李蔓當一回事:小丫頭,無聊起來,在虛擬世界裡,哭天搶地訴說一番千古幽思,天亮了夢醒了,又迷失了自己。 及見到她的時候,他才發現她很多隱藏的氣質,像極了他虛構的正主兒。隻是兩人相差有一節兒,他頓時沒了勇氣,可是又放不下。 所以,就整了些氣氛,壯起膽子表白,成與不成無所謂,但他不能不做。想法有了不付諸行動,那一點成功的可能都沒有!雖是冀有一得,卻為之付出了全部的希望。 現在李蔓這般情形在車裡坐著,讓他看到了黎明的曙光。真要成事了,讓那於二嘎子當伴郎來。他謀劃著那美麗的時刻。 兩人各懷心事並不多話,不一會兒就到了目的地。 前臺見兩人進來,便自覺地將兩人領進了‘玫瑰莊園’。包廂裡麵,照例是擺滿了玫瑰,繼續上演著愛的羅曼詩。 那意境和李蔓一身猩紅的禮服很般配。她走進其中,宛如一朵特大號的玫瑰,讓整個房間裡蕩漾起滿滿的喜慶。 李蔓環視著包廂裡的一切,心裡很受用。卻淡淡地說了一句:何苦破費這些個玫瑰,三五朵有一個意思就行了。 想嫁給你的人要你省錢,不想嫁的人想著法兒要你花錢。他想起了表弟的姻緣感言,心裡暗暗稱是。 侍應生殷勤地端上茶來,他作了個請的手勢。緩緩開口說道:“你一進來,立刻燈光暗淡,玫瑰失色,果然是氣勢不凡!” “切,你還不如說我是摧花狂魔,拐著彎罵人,累不累!” “哦喲,不是那意思,我哪敢呀,您可別往偏裡跑!”沒文化立刻陪上笑臉說道。 兩人坐定,品茶。“我上午的提議,你是否有所考慮?”他小聲、小心地問道。 他知道今天這主兒心情好,有啥要說的趕緊請奏,一會兒哪根筋一搭錯了,疾風暴雨那都是輕的。 “什麼提議?”他突然一問,讓她一時想不起他都提議了什麼,睜大眼睛,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哦?到這裡來。”他想著她不過是矜持,假意要他再重說一遍。 “這人都坐到這兒了,還要多此一問?”她還是沒想起來。 “不是到這裡,是到我公司來的事兒?才說的,真忘了?”他有些不相信地看著她道。心想,年紀不大腦子不好使是咋的? “嘿!原來是這個事啊,神神秘秘的,我還以為是啥事哩!嗯…我還沒開始想呢!”聽她表演似地說著,以為都想好了,卻是連想都沒想。 這,讓他的美好心願突遭涼水潑,一時僵在了那裡,說得沒話了。 見他受了刺激似地坐在那兒,皮笑肉不笑的。李蔓為自己說話沒腦子感到懊悔:就是沒想也可以敷衍一下嘛,這智商、情商咋都清零了呢? 連忙說道:“我還沒答應你呢,連個前提都沒有,就想以後的事兒,你認為合適嗎?” 她調轉矛頭,瞇起眼睛,調皮地看著沒文化,笑。 “那要等到啥時再想?”沒文化被她問得沒詞了,蔫巴了。心裡不服氣地想著: 平時自己也還算是個人物,訓起別人來,頭頭是道,講起道理來,撥雲見天,怎麼跟她說不了兩三句話,就啞口了呢?失敗,真失敗! 就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東拉西扯的時候,大廳裡起了一陣騷動,乍然聽到李蔓母親在大聲問:“李蔓過來了沒有,她在哪兒?” 又聽到於二嘎子在一旁說:“哎喲喂,大媽,您就別操心了,姐姐在這兒呢,您二老先進去歇會兒,姐姐一會兒就過來!小麗,給‘繁花似錦’上茶!” “來啦!”清甜的小女聲應答道。 兩人側著耳朵聽門外一問一答的,互看一眼,李蔓就要起身往大廳裡去和母親照個麵。 梅秀中著眼示意她別動,便起身出門去見李蔓的母親。 李母在大廳裡猶豫著想見李蔓,卻見是梅秀中出來了。大家心知肚明,就差沒有挑破,見著難免有些不自在。 “伯母、伯父來了,虞可兒,你好!又見麵了。這邊請!”他一一問好,含笑哈腰把李母一行帶領進包廂。 安頓好三人落座,又說了一會兒話。 因顧慮到李蔓枯坐無聊,別又竄到這裡來,到時候拉都拉不走,那今夜就又泡湯了。就說:“您們慢坐,我先失陪一會兒。”折身出來。 返回到‘玫瑰莊園’,推門就見李蔓要出來的樣子。他暗自佩服自己料事如神。 看他進來,李蔓就說:“何苦兩邊跑,在一塊兒就行了!” “你放心,他們不會受冷落的,我隻想和你單獨說說話,沒有別的意思。”他解釋道,又把她推回座中。 “其實不需要這麼誇張,我們倆個人的事兒,你拖著一家人在這裡耗,不是個解決問題的辦法,你若真有心,就讓老人家們把心放到肚子裡。不然,你這樣做,讓我很為難!” 李蔓不看他自顧地說,言語中多有嗔怨。 她原想說,今天,她母親本來不讓她出來的。但是,想了想,還是不要說了,要不然那沒文化一看沒指望了,耍起渾來,那就徹底僵了。 她不知道父母怎樣被他表弟忽悠著過來了,依他們的氣性,沒有明確的說法,是堅決不會過來的。 可不是,勸說她父母過來,那於二嘎子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的。他巧舌如簧,口吐蓮花,但兩個老人家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 他們遇見的二麵三刀,說一套做一套的人會少嗎?一把年紀的人了。最後,於二嘎子隻能拍胸脯保證:事情會辦妥的。才讓兩個老人家將信將疑地隨他一同過來。 阿嬌本想借故不來。那於二嘎子是第一次見她,就被她特立獨行的外表折服了,不由分說地強拉著一同過來。 其實,這事兒吧早就已經辦好了,隻是,她這麵沒個明確的態度,讓他很顧忌。他囁嚅地小聲說著,心裡一點底氣也沒有。 李蔓聽他說,就嘲笑他花那麼多心思,盡整些個沒用的事兒,還不如大大方方地把事情辦好,然後,把她父母一通籠絡,不就什麼事情都辦妥了,好過心裡七上八下的不消停。 她不是不願意,隻是沒有想到會真見著,一時還沒有適應過來。這,不知是神靈的刻意安排,還是惡夢開啟的長夜。 去!去!那沒文化最不喜歡聽她這樣說話,本是樁好事,說得跟邪魔歪道似地陰險。還能不能相信這人間自有真情在,千裡姻緣一線牽!傳遞一點正能量不行嗎? 他氣急敗壞的一通搶白。 說罷,掏出一張卡,平淡地說道:“隻是不想一開始就讓這事沾上一點利益,還是純潔一些好,哪知,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拿著吧,不過有密碼,你猜到了密碼,就明白了我的心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密碼?又不是我要!沒文化我可告訴你,我父母拿我要挾你,情有可原!你也拿我來逼我父母,安的是什麼心!我得罪你們誰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真生氣了!揚手打掉了梅秀中遞過來的卡片,站起身來,就往門外去。 “哎,話還沒說完呢!這又要往哪裡跑?真是的,就不能聽人把話說完!”他有些生氣地站起來,疾步上前去抓她的手。 卻被她手上的戒指硌了一下,他怔了怔,這回他不糊塗了,一把攬過李蔓,看著她的眼睛,一時無話。 李蔓本想摔掉他抓握的手,卻被他野蠻地扭過身來,本想大罵他臭不要臉,卻不爭氣地眼睛一酸汪了一圈淚水,伏在他肩上,哭了起來。 好了,女人不哭,心中沒數。哭吧,哭過了,一切就水到渠成。 誰見過哪匹野馬,會心甘情願地被騎手降服,不都是等它發瘋、發飆,耍賴夠了,就順了。 沒文化不會哄女人,特別是愛哭的女人。一時有些束手無措,不知該說啥好。就由著她去抽抽嗒嗒,隻是抓緊她的手不放。 過了一會兒,聽到她在他肩頭上小聲說:紙巾!傻子! 他如夢方醒,伸手勾了一張紙巾,正想著是否為她擦眼淚,她卻仰起頭來。 他會意,顫抖地伸手為她擦拭淚痕:臉很白嫩,素顏未施脂粉,眼睛如雨後初晴的荷塘。 他忍不住輕碰了一下那一汪荷塘,唇上沾染了淡淡的清涼,他用心地品味著。 那塘堰剎那間紅霞滿天,說不出的嫵媚、嬌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