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請問公主所學是何種功法?”雲中客觀察著柳知春,見她已經沒事了,就問道: “無相神功。”柳知春答道。 “無相神功?”雲中客翻著白眼珠子,想了一會兒,也沒想明白這是個什麼功法。就說道:“請恕在下孤陋寡聞,江湖上並未聽得有這種功法。” “大俠有所不知,這個功法,江湖上並不多見。我隻是機緣巧合,偶遇一位在天山深處采雪蓮的隱士,得其傳授。 加之,每日自身習習參悟,才有今天這般表現。而近日不知何故,每見王子習武練功,便自覺發功,不受控製。很是辛苦。” 柳知春見雲中客已經看出了端倪,就不再隱瞞地說道。 “這也難怪,剛才我見公主舉動,還以為公主心意為人所動,哪知卻是身不由己! 先前,隻聽江湖傳言,有種功夫是靠吸納他人的內力,來助長自身的功力,故為江湖正派所不齒而少有傳播。今日得見,果真如此。可見,江湖傳言並不虛妄。” 雲中客驚奇地說道,不住地審視柳知春的言談舉止。 麻雀聽他倆這番言語,才明白過來:原來不是表演,個中另有緣由! 剛才,雲中客解救大成公子時,就發現問題並不在大成公子身上,而是另有一股綿勁的外力,像“拔火罐”似地要吸出他的內力。 而他雖是內力精湛,不為所動,卻也能明顯地感受到那內力如金絲銀線一般,欲導流出他的真力,這感覺令他吃驚不小。 及看到柳知春的樣子,他明白了,她才是隱藏的“吸血鬼”。 於是,他便運功護住大成公子,屏蔽住她的吸力,止住了大成公子的真氣溢失。這才不致讓他氣血兩虧,重則身死,輕則內力失盡。 他奇怪,眼前這位溫文爾雅、美麗端莊的公主,怎麼會有如此陰毒的魔功?於是,便有此一問。 而公主卻說並不知傳其內功心法的尊師姓名,字號,對此,他也不便深究其所說真假。 便狐疑地猜測道:“據在下所知,剛才公主所言的天山采蓮人,極有可能是早已淡出江湖的一個奇人:神道子——楚天鶴。他悟性極高,武學深厚,且淵源復雜,獨創的寒冰掌乃是江湖屈指。隻是,他心性極為高傲,鮮與人來往。 可他遠在天門山,何故又到西域來?”他背著手,來回踱步,有些信以為真地自言自語道。 “家師姓甚明誰,我確實不知,隻有一簞食一壺漿之緣,不期而遇,又不辭而別,無甚過多交流,至今每每想起,不能盡師徒之禮,常有愧於心,難以下懷。”柳知春惆悵地說。 “都道那楚天鶴行事乖張,稟性怪異,江湖中能與之隻言片語交談者少之又少,能與之交手者,更是鳳毛麟角,公主能得其真傳內功心法,真是令人羨慕得很。” 雲中客看了一眼柳知春,語調平淡地說道。讓人覺察不到他是什麼心情。旋即轉身把手中的棍棒交給了麻雀,獨自沉思著,走向一邊幾案上,操起一壇酒,一仰脖狂飲起來。 咦,這人怎麼說著說著又悶頭喝起酒來?三人不解地看著他,現場氣氛稍有些低沉。 “那楚天鶴既然獨來獨往,雲大俠怎知他這麼多掌故?”麻雀最喜歡聽人講故事,還喜歡刨根問底。 “我在十幾年前曾與楚天鶴打過一架!”雲中客轉過身來抹去嘴上的酒水,幽幽地說了一句。衣襟前已經被酒水沾濕了一片。 “哦?”眾人聽他這樣說,一下來了興趣。 “那是誰打贏了?”麻雀興奮地問道。隻要一聽說打架的事兒,麻雀那後臀尖上都是勁兒,嬉笑著問他。 “事實上是我輸了。”他伸出了白凈的雙手,“你們看,這雙手!” “這手怎麼啦?沒毛病呀!要再箍上個金燦燦的戒指,那就更是嫵媚無比了。”大成公子盯著那雙白嫩嫩的手,心裡歪想著。 “那表麵上是誰勝出了呢?”柳知春小心地問道。 她對他倆的輸贏,比對他男不男女不女的那雙玉手更感興趣。 “名義上是我略占上風,我的鐵砂掌震散了他的元氣。他用寒冰功凍壞了我的雙手。”他舉掌在眼前,惋惜地看著雙手,像看一帖殘破的絕世武功秘籍,眼睛瞬都不瞬一下。 “這麼漂亮的一雙玉手,怎麼能說是壞了呢?再說了,你以前那雙手未必能趕上現在這雙手耐看,要是光看手,還以為是大家閨秀的手呢,偏偏可惜了,拿不得針線!” 麻雀看熱鬧地打趣道。 “你不懂,好看的外表比不上剛猛的內在。隻是再也使不了鐵砂掌了。所以,我就練就了一身輕功。” 放下手掌,雲中客不滿地看了一眼麻雀,遺憾地說。心想:酒家手都廢了,你卻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冷血!。 “也可以練槍、練棒的,乾嘛非要練輕功?”麻雀聽他那樣說,更加好奇地問。 “我老人家本就是個愛管閑事的人,打不過人家,還不跑快點,那不是在找死嗎?” “切!”麻雀本以為他又要滔滔一番武林奇談怪論,哪知他這樣說話。就教訓道:“一把年紀了,還天天惦記著打架,真是為老不尊啊!要以德服人,以理服人才是,知道嗎?!” “麻姑…哦!將軍所言極是!可是,路見不平,酒家豈能袖手旁觀!”雲中客被麻雀的一頓臊攪,頓感無趣,便吹胡子瞪眼地辯解道。 “喲,嘖嘖,真看不出雲大俠還是古道熱腸呢!我們弄堂裡有個胡旦生,我們都管他叫胡塗蛋,生性愚鈍,他爸才教他認了個‘天’字,他沒記住。 第二天他爸問他那二橫一撇一捺念什麼字。他搖頭說不知道。 他爸就提醒他頭頂上有什麼?他說有頭發。他爸要他仔細想想。他還是說有頭發。 氣得他爸給他剃了個光頭。再問他頭上有什麼,那知他倒來氣了:原來有頭發,現在成禿瓢了!氣得他爸差點背過氣去,狂呼朽木不可雕也。 這千字文,一般大的都能倒背如流了,他可好,沒能認得三個。現在是認一個字打三天,每天挨打成了必修課!這事兒你也要管?”麻雀捉弄地反駁道。 “你——麻將軍你就不能正經點嗎?”氣得雲中客兩眼翻白,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不滿地責怪道。 兩人東拉西扯,很難說到一起。惹得大成公子、柳知春一旁忘了喝茶,咧嘴隻管傻笑。 大成公子被雲中客疏通了身上的筋絡,血脈暢通,感覺無比輕鬆。柳知春吸納了他的天罡正氣又增添了元氣。隻是她內功修為不夠,一時難以全部收納,但已不妨事。 倒是雲中客因救人之急,動用了真力,又被麻雀氣得冒火,現在雙掌突然奇癢難忍,疼痛不已,身上似乎是要結冰似地冷。臉上已經明顯地焦躁起來。 之前,每遇到這種情況,他都要躲起來運功加以調理。可是,這是在王子的宮衙中,哪有一隅清靜之地可供他療傷? 所以,他才喝下那麼多酒,就是企圖以酒的渾熱之力,來抵禦體內寒冰之冷。眼下,這情形看來,並不奏效。 他便神色異樣地放眼四下搜索起來,急欲尋一處僻靜之所行功,以防帶動柳知春的功法,到時候,極有可能兩敗俱傷。 看到他的神色不對,大成公子以為他內急,就探詢地問他可是要WC。 他哪能聽得懂這洋文,就著急地對柳知春說道:“請公主速速退去。雲某此時毒傷發作,急需行功療傷,請公主遠避!” 柳知春心裡不快地想:三個人中非要她一人走開,也真是的。雖是這樣地想,臉上仍然掛著笑容,從容地起身,欲轉身離去。 “麻雀也離去吧。”大成公子對麻雀說道。他想雲中客既然要行功療傷,她一個小丫頭在場也多有不便。 再說了,療傷要的是靜,而麻雀嘰嘰喳喳的,萬一讓雲中客分了神,出個什麼閃失,反倒不好。 麻雀聽他那樣說,一梗脖子,拎起棍子就向門邊走去。柳知春見狀,也尾隨其後,兩人前後出了門去。 等到兩人都走了,雲中客便急不可待地席地打坐,平心靜氣,雙掌交疊,默念法訣,進入了療傷狀態。 不一會兒,大成公子就看見一縷藍煙從他的頭頂冒出來,殿中的溫度持續下降,他開始感到瑟瑟發抖。哆嗦著腦袋暗想:這寒冰之毒果然名不虛傳。 遂轉身進到寢宮中,找到他的羊皮大氅,披在身上,在臥室中蜷縮了個把時辰,才感到身上暖和些了。因惦記著雲中客,就又回到了客廳中。 及再見到雲中客時,他頭頂上的藍煙正在逐漸變白,似蒸氣一般,氤氳繚繞在他的頭頂。 室內溫暖如春,潮濕的氣息,把窗紙都打濕了,軟塌塌地皺巴著,像一張飽經滄桑的臉。 窗外,下午的陽光正好。暖洋洋的房間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皮大氅在他身上猶顯多餘,他不好意思地把大衣脫下來,扔到一邊。 看到雲中客臉上焦燥的神色已然不見,正閉著眼睛,和顏悅色的很享受的樣子,這讓他有些奇怪。 在電影裡經常看到大俠們運功療傷後,都是一副鬼門關裡走過一趟的邋遢相,而他,好像很享受這種感覺似的。 嗬,嗬,真是個怪人!他在心裡暗自佩服雲中客的功力。 “呼——”雲中客長出一口氣,收功、睜眼、靜坐。 “師傅,您這是在練蒸鏌功?” “蒸…饃饃?虧你想得出這餿主意!”雲中客被他無厘頭的言語逗笑了。 “依師傅這功力,起碼也得蒸好幾大籠呢!”大成公子繼續調侃著,仿佛兩人是交情篤厚的老友似的。 古時有師道尊嚴,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行規”。像大成公子這樣不著調的言行,要是趕上師父心情不爽,輕則被打得鼻青臉腫,重則還會逐出師門,那可算是最嚴厲的懲戒了。 但他不知道,他是現代人。這般說笑,至少也給那時候的人留下沒規矩的印象。 雲中客並不和他計較,象征性地咧咧嘴,盤腿而坐。說道:“王子殿下,昨夜你們三人飲那酒可是樓蘭國的,在下樓上聞得,幾欲行那強梁之舉,隻是顧忌我讀書人的清名,故不敢妄動。 現在毒傷已經被我封住了,禁不住口中又要淡出鳥來,不如請了那壇老酒來,讓我一解這千古之閑饞,可否?”遂眼巴巴地看著大成公子說道。 嗬嗬,果然是性情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