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知道八王爺在猜疑所見的王子不是真王子的時候,大成公子對八王爺此行的目的,也就生疑了。 可他始終認為他的表演是無懈可擊的,他看起來就一莽夫,怎麼會看出這裡麵的玄奧的? 其實,他們此行目的並不是來祝賀的,而是來想證實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也可以說是來揭露一樁陰謀的。柳知春平靜地對師徒二人解釋說。 據一個宮女密報,那八王爺早就聞聽說城國王子至今未歸,現在的王子是假的。所以,就想證實一下。 “宮女密報?”大成公子懷疑地看著公主。 “那個宮女是否可靠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她所說的是真是假?再次,她又是從何而得知的這一消息?”一連串的發問,讓公主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個宮女倒不必多慮,她所說的不會有假,隻是這個消息真實性尚需考慮!”公主不緊不慢地應對大成公子。 “怎麼個考慮法?依公主高見?”大成公子也在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他假扮王子這件事,是城國的高度機密,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那會是誰泄漏了這個秘密? “秘密當然不會被泄漏,隻是來人反倒露出了自己的馬腳。” 柳知春就把消息是從八王爺一個貼身隨從那裡得來的情況說了一下。因為那隨從不是別人,就是八王爺的親弟弟蘇萊曼!他喬裝混在隨從中,不知是何意。 “這我可不知道,你沒說起過。”大成公子在腦子裡回憶著那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昨天還仔細地端詳過隨八王爺進門的五個隨從,沒見著有與八王爺相像的麵孔。 “就是給你說了,你也不可能記得住。”公主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與他糾纏。 就又說道:“你們不覺得這事很蹊蹺嗎?那王子沒回來,他們卻來試探虛實,極有可能,真王子已經…”她欲言又止。 大成公子聽明白了她的潛臺詞。 “不是老國王病重時候就已經派人去接王子了嗎,說是遭遇了大雪,被困在了半路上。 可是第二撥快馬又去接去了,仍然至今未回,本來就讓人生疑。可我看你們並不上心,隻當是受困於雪山的阻礙,並不懷疑有別的變故。”他在責備公主。 公主聽他這樣說話,就辯解著:“不是沒想到,是沒有想得這麼壞!隻想到快馬去接,不日即到,也沒想到會耽擱這麼長時間。 再加上,這期間又出了這麼多的事,大敵當前,讓人無法分心去思考這些問題。你倒好,把我們說得和你一樣的沒腦子!” 公主不客氣地反擊,讓大成公子一時無話可說。 “依我之見,現在不是爭論誰是誰非的時候。關鍵要摸清八王爺一夥來此的真正意圖,好有相應之策,以防不測。”雲中客一旁插嘴解圍道。 “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高招呢!”大成公子聽雲中客的話,失望地想。 現在,敵友不清,也隻能如此了。大成公子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查清八王爺一夥是哪一邊的人,來此真實目的是什麼。 他在殿中來回踱了幾圈,一拍大腿,說:“天色不早了,請八王爺今晚到我殿中喝酒!” “又要喝酒?”公主以為自己聽錯了,看著大成公子被酒精醃過的臉。心想,都這模樣了,還能再喝得下去。 “這酒當然得喝,兄弟情,比海深,怎能不喝酒?”他自負地說道。“不過喝酒歸喝酒,其他的事也得辦好。” “你去給國師說,城門加固防衛力量,天黑之後嚴禁人員出入。”他指揮著公主。 “遵命,殿下!”公主領命出門。 他跟著出門,轉到了麻雀的屋中,見他並不在房中,就疾走到玄明的房中,見父女兩人正在說話。 玄明經雲中客的治療,神色好多了,隻是還在不停地喘,他的推門而入,使兩人都驚訝地看向他。 “咋不敲門呢,沒規矩!”麻雀寒著臉說道。 “不是,是這麼一回事…所以,前哨前移10裡至河邊渡口,派一小隊新兵秘密監視。一有異常,立刻報告!” 他把公主所說的情況,簡要地對兩人說了,並做了安排。 “唔,情況越來越撲朔迷離。必須得加強防範!”玄明聽他說完,對他的安排點頭贊許。 本來還想和他計較一下他剛才失禮之舉,一聽他這樣說,麻雀應了一聲:“遵命!”便出屋傳令去了。 留下他和玄明又對八王爺一行來此的目的做了一個大致的猜測。最後,他說他要請八王爺晚上到他宮中喝酒,想請玄明一並坐陪。 玄明推辭,說他身體雖然經雲大俠診治,略有好轉,但仍是不便,萬一咳喘起來,反倒掃興! 也罷,看到玄明喘息不止的樣子,大成公子心有不忍地 告辭走人。 冬日的陽光,正滴血似地漸漸褪去。 他一出門,就裹了裹身上的單衣,快步跑回到他的殿中。 推門進來,見雲中客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這耐性,當真了得!” “你的鴻門宴安排得怎麼樣了?”雲中客烤著炭火,不溫不熱地問道。 “鴻門宴?”他有些奇怪地反問道。 “不是嗎?”雲中客反問他。 “對了,你要不提醒,我差點忘了。”遂拉開門,伸頭向外喊了一聲:“衛兵!” “到!”就聽到院門口有人答應著,咚咚地向他跑過來。 他等衛兵跑到跟前,就附在他耳朵上吩咐了幾句。那士兵聽了,諾了一聲就轉頭跑走了。 這才回過頭來看雲中客。隻見他麵無表情地坐在原地,似在吐納行功。“他兩交手,也許又觸發了他的內傷。”他想。 “還在生我的氣呢?”他沒話找話地問他。 “技不如人,生氣何用!唉,我輩老矣,不中用了!”雲中客老氣橫秋地自怨自艾道。 “師父此言差矣,常言道薑是老的辣,酒是陳的香,師父闖蕩江湖多年,可謂老當益壯!”大成公子把他能想到的誇人的話都翻出來了,安慰著雲中客。 “喂,你師父當年就是這樣教你的嗎?什麼薑是老的辣,酒是陳的香,你不是拐著彎罵我老而無用,隻知道吃嗎?你小子年紀輕輕的,除了不學好,什麼都占全!” 雲中客不領情地數落他。 “師父哎!你怕是撞昏了腦子,我那是在誇你,你竟然說成是在罵你,真是好心沒好報,就是大傻冒!”大成公子一臉的委屈,不滿地向他師父訴苦。 “你好心?那我問你的時候你咋不說實話呢?非逼我動真格的!你竟然還敢還手!你知道我的手使不上勁兒! 這不明擺著坑人嗎?還好心,你要有好心,貓都不吃腥!”那雲中客仍是憤憤不平。 “師父你應該高興才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哪知師父卻是小雞肚腸。明天,我大嘴巴一喊:玉麵書生雲中客是個小心眼兒,看以後還有人理你不!” “我沒聽說過,隻知道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光顧著鬥嘴了,忘了年代了,差點又露出馬腳來。於是,裝作幡然悔悟地對雲中客作揖道: “師父請恕罪,徒兒當時隻顧保命,忘記了師道尊嚴,不該還手!還差點把師父打得人仰馬翻,顏麵無光。 真是無恥之極,應該任由師父不分青紅皂白地打死算了。為此,我痛苦萬分,悔恨不已。一會兒,請師父多飲幾杯,消消氣,原諒我這個不孝的徒弟!” “接著說,繼續說,你好像越說越有理了,感動得為師,恨不能捏住鼻子,自行作個了斷!” “師父武功高強,內力精湛,單憑捏鼻子,要想了斷,那純粹是哄徒兒開心才是!” “滾!不被你害死,也要被你笑死!我咋麼就遇到你這麼個不著調東西!”雲中客被他的無厘頭,惹得哭笑不得,佯裝著舉掌要拍他。 “師父高風亮節,德藝雙馨,江湖仰望。得遇徒兒,袍澤恩德,再生父母!正所謂英雄相惜,梧桐棲鳳,深海藏蛟。莫逆之交,桑蔭不徙!” 他大放文采,贊揚了雲中客的高尚品德,含蓄地表達了他與他都是道貌岸然的謙謙君子。 “人以群分,物以類聚,你我道德懸殊,機緣巧合,卻是海納百川、萬徑歸宗!如此甚好!” 大成公子的贊美,堵住了雲中客的嘴,但他仍不失時機地貶了他一貶。才算是捐棄前嫌,重歸於好。 看來古今之人,都喜歡被人高抬、高看。隻是別昏了頭,像那趙高、魏忠賢之流被人抬得高死得慘! 侍女、雜役們忙碌地布置著今夜王子與八王爺的私宴。廳堂中燈光通明,美酒佳肴琳瑯滿目。 有很多連大成公子也是第一次見。眼饞得嘴裡的口水不斷地上湧,咽都來不及。 他以前認為西域盛事隆重的宴會,不過就是燒烤烈酒,未曾料到會如此豐富。 其實,人們對美味的追求是不分年代、種族的。他暗自贊賞柳知春的心思周密,細心安排。 門外傳來:“八王爺到!” 他趕緊擦了擦嘴角,看了一眼正坐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的雲中客,示意他不用起來迎接。雲中客趕緊文雅地坐直了身子,扭頭看向門口。 大成公子笑盈盈地緩步走到門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見八王爺興致沖沖地一溜快步地走到他麵前。 他今晚沒有穿他的晚禮服,一身紇族武士的打扮,顯得非常的簡單和威猛。 “八王爺尊駕光臨,有失遠迎,望訖海涵!”他文縐縐地拱手咧嘴,朝著八王爺說。 “哈哈,你我兄弟不必拘禮!”笑著一把攬過王子,親密地向大堂走去。 那胳膊上傳來的力道,似要擠斷他的脖子似的。 切,小伎倆,若不是被他搶了先機,依大成公子的秉性,他不勒得八王爺舌頭伸出一尺長才怪。那才顯得他倆親密無間。 他假意地晃了晃脖子,像是說眾目睽睽之下,不可太過狎猥一樣。脖梗上卻暗自使勁,想掙脫他的摟抱。 他臉上仍然蕩漾著兄弟相見的甜蜜蜜的笑,脖子卻已經撐開了八王爺夾緊的胳膊,他伸手抓住八王爺的手,拉他緊挨著入座。 沒人注意到八王爺臉上一閃即逝的驚詫。 緊隨他倆身後的武士——蘇萊曼親王,瞪著鷹隼似的眼睛,密切地注意著他倆的一舉一動。 待眾人坐定,大成公子介紹了今晚參加宴會的主方,八王爺介紹了客方,眾人依次起身見禮。 座分主次,賓主兩排,相向而坐。左手為賓雲中客和八王爺的隨從在一排,右手為主,王子、八王爺和新兵營八個得力的校尉落座。賓主雙方二十餘人濟濟一堂。 雙方介紹完畢,王子雙掌輕扣,琵琶聲驀地響起,在歡快的音樂聲中,一隊舞伎輕飄出來,跳起了歡快的胡騰舞。 宴會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