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在經歷這場寒流過後，便進入到真正的冬季。地上的積雪不再融化，遠處的山峰變成了白頭翁，大河的身軀不再靈動，蜿蜒。平靜得如冬眠。 城國的居民已經不再用桶去汲水了，而是將冰塊一車一車地拉回家中，堆砌在院中的“冷庫”中。 炊煙裡彌漫著煮肉或是烤肉的濃烈味道。那味道滿是祥和和寧靜。讓人一聞到，就能聯想起一家人圍坐在火爐邊，吃肉、喝酒，拉家常的溫馨畫麵。 大成公子早上騎馬在城中巡視的時候，一直陶醉在這怡人的香味兒中。 路過鐵匠家門口時，聽到裡麵傳來丁丁當當的打鐵聲。他想到應該給青雲穿兩雙“鐵鞋”了。就翻身下馬，推開了鐵匠家的院門。 他看見哈曼正在教他十歲的兒子打鐵。雖說是在寒冷的冬天，在院中他卻光著脊背，隻圍一塊皮圍裙，仍是汗流浹背。 聽見有人進來，抬頭一看是王子，哈曼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叮當，走上前來行禮。 見王子身後跟著的黑馬，他明白了王子的來意。就對兒子低頭輕言了幾句，小男孩懂事地跑回屋去。 “殿下，請到屋裡去。一會兒就能好。請您留下來，我們吃肉，喝酒。”哈曼熱情地邀請他道。 “不用麻煩了，釘好了馬掌，我還想去溜馬呢！”大成公子愉快地拒絕了他的盛情。 “哪怎麼能行呢！”哈曼一個勁兒說著不行，就拉起大成公子的手，把他往屋裡拽。 這讓大成公子很為難。可是，看見哈曼眼裡閃爍出的真誠，他實在不忍心固執地推辭他的美意。 心念才始，腳下不由地鬆弛了下來。順從地被哈曼拉進了屋中。 王子的駕臨，讓哈曼的老婆感到非常地高興。若不是她兒子提前告訴她，突然看見丈夫拉著王子進屋，她會激動得暈厥的。 顯然是倉促地換上了整潔的禮服，整理了頭發。雖樸素，卻難掩激動的神采。 與王子行了禮後，她便開心地鉆進了廚房裡麵忙碌起來。不一會兒，奶茶的香味便竄到了客廳中。 大成公子肚子裡咕嚕地叫了一聲，那是對這個香味最誠實的贊美。 奶茶和麵果子都端上了桌。哈曼恭敬地站在一旁，請王子品嘗。大成公子招手示意哈曼坐下，又叫他的孩子們也坐在一起。 哈曼的三個孩子圍坐在桌前，最小的是個女孩。他們沒見過王子，所以很拘謹。 大成公子很開心地為他們講述哈曼的英雄事跡。這讓哈曼很感動。雖然，他已經向他的老婆、孩子略帶誇張地描繪過那晚的故事。 但經王子講起來，那效果就不一樣了。 孩子們聽得很入迷，臉上都綻開天真而驕傲的笑容。哈曼憨厚地低頭笑著不吭聲。 他老婆倚在門框邊，溫和地笑著，不時過來為王子添茶，為他切碎厚厚的麵餅，殷勤地放到他麵前的盤子裡。 烤肉上來了。紅柳枝穿起的鮮美的羊羔肉，散發出迷人的香味，引人饞涎欲滴。 因為，要騎馬。他堅決地拒絕了哈曼捧上的烈酒。吃了一塊烤肉後，就欲起身。 哈曼見狀，請王子稍等一會兒。光顧著享受王子到家中的歡樂，他忘了去釘馬掌了。 他對他的兒子招手，小男孩就會意地跑出去，幫他的忙去了。 “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他對著女主人誇獎道。 “是的。”女人點頭簡短地回應。還要為他添奶茶。 他擺手，說了些感謝的話，就起身從屋中出來。其實他是擔心“青龍”不配合他爺倆為它“穿鞋“。 誰知，他低估了青龍的智商，它生來就是一匹戰馬。他出門就看見“青龍”四蹄輪番踏地，似在試它的“新鞋”是否合腳。 那爺倆正在一旁，自豪地看著“青龍”，滿臉的成就感。 他雖有些意外，轉念一想：他是鐵匠世家，什麼樣的馬沒見過，釘馬掌又不是高難度的活兒。 心裡這樣想著，仍是毫不吝嗇地豎起了大拇指，稱贊哈曼父子了不起。 從哈曼家出來，大成公子便翻身上馬。青龍會意，精神一抖，甩開四蹄狂奔起來。 身後的士兵追著跑了幾步，便泄氣地看著他一溜煙地消失不見了。 耳邊的風呼呼地嚎叫著。大成公子伏在馬背上，躲開利箭似的寒風，忘情地沉醉在馳騁的快樂中。 直跑到河邊，直凍得耳朵麻木，眼睫毛上被風刮出的眼淚，凝成了冰珠，兩腿僵硬。他才意猶未盡地勒馬駐足。 放眼初來此地的河邊，記憶裡遠處那鳶飛在天，漁歌互答的景象，已經變成白茫茫的一片，似A4紙一般，書寫著冬天的空曠與沉寂，恍若隔世。 他下馬，探腳在冰麵上行走了幾步。腳下不厚的冰麵，發出清脆的暴裂聲，卻沒有斷開。再有幾天，馬就可以在河麵上行走了。他暗想。找書苑 www.zｈaｏshuyuaｎ.cｏm 河邊冷得很。雖然積雪尚在腳脖，但他禁不住渾身戰抖。昨夜單衣在外麵有些著涼，剛才又騎馬狂奔，被寒風凍透。 現在置身於曠野裡，他感覺到更冷。就不自覺地裹緊了大衣。看著天色臨近中午，他心想著該回去了。 一路上青龍輕蹄踏雪，過往的城關見是王子騎馬賞雪而歸，遠遠地就打開城門，任他穿行而過。 牽馬進到宮中，他為難了。馬交給誰呢？他想了想，就把青龍拴在了核桃樹下。 青龍跟在他身後走了兩步，便被韁繩拽住了頭，不得不老實地回到樹下。不滿地噅噅了兩聲，倚在樹旁噴響鼻。 他推開門進到殿中，立刻被屋中溫暖如春的感覺所包圍。 隻見麻雀和公主圍在炭火前品茶。那茶香飄出了烏龍茶的味道，很醒腦。 “這一大早出門，都乾了些啥，這才回來，不冷嗎？”公主忙著為他倒茶，關心地問道。 “我聽說落鳳坡來了幾個天竺舞娘，說是要去長安表演的，因暴風雪暫時在城中歇息。不會是為了這個，才悄悄溜出去的？”麻雀不懷好意地諷刺他。 “切，我有那麼猥瑣嗎？”他反駁道。 “猥瑣？我有這樣說過嗎？該不是心虛了吧？城中多少風雅少年都竟相一睹為快呢！” 麻雀看見外星人似的，稀罕地看了他幾眼。心想：這家夥把自己說得跟人似的，心裡想的啥，誰知道呢！ 見麻雀盡捏造些莫須有的事情來貶低他。大成公子就低頭喝茶，由著她信口開河，不再爭辯。其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