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一唱一和,三人一時無話。大成公子喝了幾口茶,就看著公主把他早上起來,見她倆還在酣睡。自己就到王宮中把青龍牽出來,在城中溜了溜。 然後去哈曼家釘了馬掌,並吃了肉。又騎著青龍狂奔到河邊,凍透了才回來的過程說了一遍。 “你真了不起,一早上可以做這麼多事情!”那公主聽他說完,臉上羅列出佩服不已的神采,誇獎他。 公主這樣做作,讓他一時難以適應。這個高冷的家夥,竟然像一個小丫頭似的,對這麼平淡無聊事情,也能誇得高大上。 好像他一早上真的功勞不小。切!這兩位該不是還沒睡醒吧!不過,真的很冷!他喝口茶,自言自語道。 公主撥了一下火炭,那火便紅紅的透出來。大成公子感覺到臉上有些刺痛,用手一抹,臉皮就掉了下來。 “喲,你看你,臉皮都凍掉了,真的是沒臉沒皮了。”麻雀一旁驚叫起來。 “嗐!你就不能說點好話嗎?”他無奈地感嘆道。 公主這才看清他的臉。見麻雀說的沒錯,就附和道:他早上出門也不知捂住臉,這會兒臉真的凍壞了,他沒感覺嗎? 那語氣和神情都是關心和麻雀判若兩人。大成公子不敢看公主的眼神。吱唔著,隻是有點刺癢,沒什麼大不了的。 還說是沒什麼呢?都流水了。公主責怪地扳著他的臉,為他按了按假須,毫無來由地說了句:“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說罷起身,說是她屋裡有專治凍傷的藥膏,塗上興許明天就好了呢。便急匆匆地出門去了。 大成公子看她的背影出門不見了。心想,多大點事,看把她急的。女人就是愛大驚小怪的。 又反過頭來看麻雀,她正不緊不慢地喝茶。事不關已,氣定神閑。 大成公子並沒有要怪她的意思。雖然,她的無動於衷讓他心裡有些失望,但他並不想因此而引發爭論。 隻是若有所思地盯著門看。 “那門有什麼好看的!人家才出門去,你就戀戀不舍了。”麻雀一旁說風涼話。“不過,你總是一副假麵具示人,也真的不是辦法。”語出雙關,當局者迷。 是啊,冬天到了。不知這兒是怎麼過冬的。他以前就是個絨線帽包住頭,冬天一點也不冷。在這裡,好像要凍透了一樣,一出門就哆嗦。真的差別很大。 大成公子就把他在當代過冬的穿著描繪了番。 麻雀就奇怪他的冬天怎麼會這麼溫和?一點不像長安的冬天,雖不如這裡冷。可是,不穿棉衣褲再披一件棉袍是過不了冬的。 所以,長安城內的公子、美女最煩冬天了。它不僅讓人變得庸腫不堪,更是難以展現那青春靚麗的身影。還是這裡好,一身皮衣輕裘又貼身又暖和。 一晌貪歡,便不思進取。大成公子似在嘲笑她,又似在自責。 麻雀就問他是在說誰?他們本就是過客。隻是巧合了機緣,便停留於此。其實,早就該就此別過,四海天涯,往後餘生,再無牽掛。 麻雀深有感觸地幽嘆,話語中能讓人聽出些幾分無奈和惆悵。接著她又告訴他,早上,國師過來說,都護府那邊已經下令,將那些個俘虜發配到邊關充軍去,擇日啟程。 “充軍?如此甚好。”他聽到麻雀的消息,並不感到意外,隻要不是殺戮,他認為其他的任何懲罰都不為過。 “這裡有人要趕你走嗎?還是呆得久了,自覺過意不去?”他沒有對麻雀的消息作評價。隻是剛才聽她話中有話,就猜測地問。 麻雀想他又會錯意了。就說國師、公主,城中上上下下對他們都很好,怎麼會呢。 若不是城國有危險,他們早就走了,現在可能已經到了蔥嶺山下。 “你是一心向西去嗎?”大成公子莫名其妙地問她。 “難道不成佛祖聖地就在此?”麻雀反問他道。 “心中有佛,處處皆佛。”他記起高僧曾經的布道。心裡不忍心地看著麻雀:衣衫鮮亮,麵容嬌好的模樣。 像她這樣翻山越嶺,茹苦含辛,櫛風沐雨未免也太過殘酷了些。他悲憫地盯著麻雀看,似乎並不相信她真能做到。 “看什麼看?”麻雀被他看得不自在。隻是這眼光,不是她所見過的佩服和崇敬的目光。而是,像佛祖那般大慈大悲、濟世救民的眼神。 “有什麼能讓你放棄這痛苦的涅槃,而重新開始生活。我敬佩為理想而置生死於不顧的人,更崇拜舍生取義的仁人誌士。 隻是,你一個柔弱的女人,不該荒廢這花樣年華!你本可以像一枝空穀幽蘭一樣,既使無人賞識,也不辜負其高雅、芬芳。為何非要如此!” “這,你不懂的。”麻雀看著他顯得深沉、悲憫的神色,輕鬆地說道。“看不出來,公子還是個菩薩心腸,無論對誰,都關懷備至。” “誇我呢?我吃飽了撐的!總可以了吧!”他沒好氣地懟她。低頭喝茶。心想,沒見過這樣的人,別人為她擔心得要死,她卻沒心沒肺地風涼話一堆。 “你瞧你吧,別人說一堆諷刺挖苦話你都笑嗬嗬的,我這才幾句,就吊起苦瓜臉,給誰看呢?你別嚇唬我,我老人家膽小,幼稚,沒見過這世麵。” 麻雀見他生悶氣的樣子,挺有意思的。那做派一點不像長安城內的公子哥,一言不和,拂袖而去。 他倒老實得很,規矩地坐著,認真地生氣。真是個老實人樣兒,沒出息! 越瞅越覺得好笑,便忍不住“撲哧”地一聲低頭偷著笑起來。“你究竟是誰?”她小聲地問他。 “我要告訴你我是誰,你能信嗎?”他反問她。 麻雀見他對這個問題不再像以往那樣言辭閃爍,就認為他一生氣就要擺譜,說出不凡的家世來。 就接口道:“你說,你說什麼我都相信!隻要你肯說出來。” “我乃玉皇大帝的親兒子!”他低頭喝茶,淡定地小聲說道。一點也不張揚、戲謔。 麻雀聽他說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瞅著手裡撥炭的銅簽子,是打呢還是不打。本來滿心歡喜的想著他會自報家門。哪知他仍是冥頑不化,胡言亂語。 “你再說一遍!”她舉起簽子,威脅道。 “你看你吧,剛才還說我說啥你都信,現在又要打人。女人的話真是不可信!”他滿腹委屈,可憐巴巴地抗議道。 “你說是不說!”她作勢要敲下來。大成公子心想,她不會真的動手吧? 那天,雲中客把他的臉打得紅燒肉似的。今天,這家夥又要動簽子了烤肉了。我招誰惹誰了? 心裡雖是氣忿不過,但他仍是擺滿了一臉的笑容。拎起茶壺,往麻雀的杯中倒茶。 嬉笑著安撫麻雀,要她別發火,當心氣著身子骨。她不生氣的樣子像個小仙女。可瞪起眼睛來,要有多醜有多醜。手還不老實地在麻雀臉上抹了一把。 “你,你!”麻雀突遭了鹹豬手,一時羞惱起來。手上的簽子就揮到了他的頭上。“唉喲”一聲大成公子抱著頭痛苦地叫起來。 “好好的,才走一會兒,怎麼就打起來了。”這一幕被返回來的公主正好撞見。一個正怒目圓睜,一個正抱頭鬼叫。不知剛才兩人發生了什麼事。 “他,他輕薄我!”麻雀回過神來,指著大成公子吼道。 “輕薄?這好得穿一條褲子都嫌肥!何來輕薄?千古奇談!”公主糊塗了,不知這兩人鬧的是哪一出。 待她定睛看到麻雀臉上的黑爪子印時,公主哼哼兩聲冷笑,“該打,打死才好!” 原來大成公子手賤,抹了麻雀一臉的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