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秀中像一個瀕死的巫師一樣,捂住流血的傷口,茍延殘喘之間說出了心中的惡咒,像鋒利的長矛一樣想給她致命的一擊。 這一擊若是對於別人可能並不奏效。可偏偏是對阿嬌這樣一個傷心得千瘡百孔而故作堅強的女人,那是她唯一沒有神的庇護而致命的傷疤。 在這一重創之下,阿嬌渾身顫抖,嘴唇發紫。她沒想到沒文化這個卑鄙無恥加下流的男人,竟用如此惡毒的方式來傷害她。 剎那間,她內心翻滾的愁腸沸騰成滔滔的淚水,奔湧而出。她伏在桌上,極力壓抑著哭聲,心如刀絞。 說出這句話梅秀中就後悔了。他不該這麼惡毒地攻擊阿嬌。他心裡怨恨的人是李蔓,並不是她。 因愛成恨而殃及無辜,這也未免太過自私!他在心裡反思。不過,看到阿嬌在他麵前傷心地哭泣,他覺得內心的痛苦減輕了些。這也讓他恢復了一些理智。 “對不起!”他小聲地說。 “對不起?你和誰說對不起?你以為你是誰?是我爸還是我媽,一句對不起就把我打發了?嗯?”阿嬌哭著,委屈得要死。 “我隻是有些心煩意亂,一時無法擺脫,才出口傷人的。你要是不那樣罵我,我也許…隻是生氣而已,絕不會這樣說的。”他支支吾吾地掩飾著自己的困窘。 阿嬌根本不聽他解釋,她認為:他已經有了李蔓,就可以對其他任何人無所顧念,姿意傷害嗎?也許,他真的認為她是他表弟的女朋友了,所以才會下如此狠手。 雖說不是,就是是了他管得著嗎?從一見麵,他就對她沒有好臉色,現在又說出那麼惡毒的話來,是見不得別人過得好咋的?這和他有屁關係! 認他,還叫他聲哥,不認他,他狗屎都不是!別自以為有多了不起! 更何況今天是人家於二嘎子的東道,叫他來無非是捧個場子,他卻在那兒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分明是來砸場子的。他知趣嗎?不知趣就滾蛋!別在這兒裝大尾巴狼! 一通痛罵之後,她的心情才略有好轉。這才發現門口聽得目瞪口呆的於二嘎子。 這一通罵,也讓梅秀中真正見識到了阿嬌的厲害!他不禁有些為他表弟的未來擔憂了。 “我….李蔓已經很久沒有聯係了,死活都不知道,所以心情不好,今天見到你,才口不擇言的。”他不想再對兩人隱瞞他和李蔓的現狀。再不說出實情,他倆還真以為他存心想破壞他倆的好事。 哦?表弟和阿嬌幾乎不相信地看著他。那好的穿一條褲子都嫌肥的怎麼會突然沒了聯係?也太奇怪了吧? “這有啥?費盡心機無非就是要點錢,雖說是可給可不給,我隻是心太軟,竟遭了她的美人計。 目的達到了,人就跑掉了,這很正常。雖說,在網上還有那麼一段小插曲,這,無非增加了她勝算的把握,根本不值一提。 當時,你倆都在場。現在她卻不見了,就把怨氣都撒在你身上,也是人之常情。我現在像個傻瓜似的,被人罵得一文不值!我又做錯了什麼?女人,都是騙子,也包括你!”梅秀中手指阿嬌,借機,宣泄一肚子苦水。 “嗬,嗬,你們失聯了,卻拿我當替罪羊,還有天理沒有!你心太軟,咋不給我錢呢?你不圖別人什麼,別人又怎麼騙得了你! 再說了,蔓姐不是那樣的人,她這樣做,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去問清楚,反倒疑神疑鬼地遷怒別人,這本身就是沒文化!”阿嬌毫不示弱地反駁道,痛打落水狗一般。 “好啦,好啦,你倆別再吵了。大哥今天的一反常態,是有原因的,這其中也可能還有一些誤會。不如,阿嬌向蔓姐問清楚是什麼原因,再給你們撮合、撮合。實在沒招了,你老人家也別太過傷心,小姑娘不好找,廣場舞大媽隊伍裡也許有看得上你的!” “去去去!滾一邊去!你是勸架嗎?拉偏架是吧?看我不收拾你才怪!”梅秀中被表弟的一席話損得體無完膚,一時間,又要擺起老哥的姿態,想教訓一番表弟。 阿嬌聽二嘎子諷刺他哥的話,忍不住想笑。又見沒文化繃著臉真要和於二嘎子一般見識似的,就又寒起臉,朝他倆喊起來:有完沒完?一個為老不尊,一個沒臉沒皮,都是些啥東西!她現在就給李蔓打電話,當著梅秀中的麵,問她是啥情況。省得有人還懷疑是她搗的鬼呢! 嚷嚷完,就拿出電話撥叫起李蔓。梅秀中一看她真的給李蔓打電話了,心裡一緊張,楞在那裡看熱鬧起來。 嘟、嘟…鈴聲一直響著,直到語音提示暫時無人接聽。三人才失望地坐著大眼瞪小眼,一時無計可施。 “不行,我再撥她家的!”阿嬌執著地在手機裡翻找起李一家中的電話。 梅秀中迫不急待地報出李一家中的電話,阿嬌聽著就又撥了出去。結果仍是一樣,對方不接他和她的電話。 不會是這麼絕情吧?阿嬌也有些不相信了。連她的電話都不接,可真夠處心積慮的了。這就難怪梅秀中要神經倒怪的了。 唉——,梅秀中長嘆一口氣! 阿嬌和於二嘎子互看一眼,也不知說啥好,都神情嚴峻地看著梅秀中。 “我說的沒錯吧。”梅秀中無力地說道。 “也許,你應該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別不是什麼…意外?”阿嬌真的不想說出“意外”兩個字,因為,她的體會更深一些。 “怕是,今晚真的要喝醉呢!我們是鰥、寡、孤獨全齊了,這世上,很難有這麼個機會的。都別想了,來來來,喝酒吧!恩愛是浮雲,一醉解千愁。”於二嘎子小聲地勸慰兩人。 “切!會說話不!拿酒去!”阿嬌低聲嗬斥道。 “遵命!”於二嘎子玩笑著應道,起身出去拿酒去了。 看著於二嘎子出去拿酒,梅秀中在一旁垂頭喪氣。阿嬌有些不忍心地安慰道:“沒…也許真的出事了,我真的相信她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會為那點錢,就那樣做,她很傲的。不會去做那種低三下四的事情!” “好端端的,會出什麼事!我倒希望她沒事,既使她不願意,也別出什麼事。大不了一拍兩散各自安好就是了,以後也好有個對質!我沒那麼壞!” “往往事與願違。我也並非薄情寡義之人,隻是老天不從人願,無可奈何!”阿嬌幽怨地說。 “我還以為…” “所以,你就想錯了。” 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再無話可說。隻是靜默地等待著於二嘎子拿酒來,一口氣,灌上幾大杯。好讓那紛繁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寧。 於二嘎子出去有一會兒了。拿瓶酒的事,竟需要這麼磨蹭?阿嬌等得有些著急。 大廳裡有人在調試音響,喀啦、喀啦的電噪聲,不時地傳進來。稍有一會兒,響起了古箏彈奏的《漁歌唱晚》。 踏著音樂,於二嘎子抱著兩瓶格魯幾亞的紅酒進來。興奮地說道:“今天,請二位嘗嘗這酒,看是個啥滋味!” 他把酒擺在小櫃上,也不叫服務生。就自己“嘣兒”地一聲拔了瓶塞,拿出三隻高腳杯倒滿酒,分別給兩人擺上。 自己則心急地舉起杯子,品了一口酒。猩紅的酒水沾在他的唇下,他很內行地咂了咂舌,冒了一名:“不過爾爾。” 轉過身來,對兩人說道:“你們也快嘗嘗!都說了這紅酒吧,就像愛情的滋味一樣。傷心的人卻能喝出血的味道。” “快別渾說了,你沒看見正要死要活的嗎?沒眼色!”阿嬌端起酒杯,輕嘗了一口,在心裡回味著,並不像他說的那麼誇張。 “我怎麼喝著怪怪的。有股說不上來的味道!”阿嬌沒喝過酒。別看她平時大大咧咧的,別說是酒,就是含酒精的飲料都不曾喝過。所以,她自然品不出酒的奧妙來。 “那酒得醒!它的滋味才會活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才能依著心情的變化,演變出不同的口感。否則,就是徒有其表,像血一樣。”梅秀中煞有介事地介紹道。 “醒?怎麼個醒法?難道它現在睡著了?上次,你不是也是直接就打開了,還說要細品的。這會兒它倒睡了?”聽梅秀中這樣說,阿嬌故作不知地反問道。 她不懂酒,但她是王牌導遊!沒見過,還沒聽說過?她隻是不想太顯擺,在這哥倆麵前。再加上沒文化剛才說酒的時候,一本正經的樣子,說得也蠻有道理。 她想,不妨聽他繼續說道、說道。一來可以分心,二來也讓他出一次風頭。別一晚上總吊個苦瓜臉,壞了大家的心情。 “這麼講究!不如白酒來得直白、爽快!我最怕彎彎繞,猜謎一樣,絞盡腦汁,卻南轅北轍。簡單再簡單,心中有你,便清澈見底,目中無人,就渾水摸魚。”於二嘎子又喝了一口,吧唧著嘴巴,似乎並不在單說酒的事兒。 梅秀中對這番話倒很認同,不住地點頭。端起酒杯來,舉在燈下,隔著杯子好像看到了酒中的乾坤:那是透亮的玫瑰紅。 “這紅色,真的就像血一樣。簡單其實就是復雜的表麵,你我看不懂,卻有人很享受,有人很痛苦。都是內心使然。酒,很單純,隻是,喝的人不簡單!” 音響中突然傳來一個男聲撕心殘裂肺的歌聲:給我一杯忘情水,換我一夜不傷悲…聽得人心抖。 阿嬌瞪起白多黑少的眼珠,不解地看著於二嘎子,問:“這是在搞氣氛嗎?分明是要搞死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