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柳暗花明(1 / 1)

大成公子 雪狼長嗥 11090 字 2024-03-17

自從那夜被阿嬌那個小丫頭教訓了一番之後,梅秀中心裡才冷靜了一些。又礙於表弟天天變著花樣哄阿嬌開心,也就不好再對阿嬌有所放肆。   轉眼又過了一個星期了,仍是沒有李曼的消息。他的心裡漸漸絕望了。可是每每想起李蔓的一顰一笑和她豐腴曼妙的身影,心裡還是會流淚。   他每天都像個無事人一樣,沒精打彩地遊蕩在銀行和討薪的工人中,筋疲力盡地迎戰公司的危機。他有時真想放棄,他真的很累了。公司從一無所有到輝煌鼎盛,他已經付出得夠多、夠多的了。   如果,無力回天,那他將隨公司一起殞落塵埃。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其實,他並不想這樣做。   因為李蔓已經給了他當頭一棒,讓他從幸福、幸運的巔峰跌落到失望、絕望的穀底。加上,公司又變成了這樣,一時讓他對生活失去了動機和追求。   像一個瀕死的人一樣,隻等大限的來臨,不再做無謂的掙紮。   十月中下旬的一天,他把白先富公司的談判代表趕出了門外。那是因為,他提出的代償然後債轉股的方案對方根本不同意,隻願以低價收購股權,然後他自己去還債。   這一來一往,他將損失慘重,最終會失去對大成公司的控製權。這是他不甘心的。絕不!   此時的公司似乎是汪洋中的一條小船,一個大浪撲過來,就將萬劫不復。他看著工程部經理老賈氣哼哼地從他辦室裡摔打著出門的背影。心想。   生存還是毀滅?這真是個難題!   財務總監和銀行始終不能達成貸款協議。銀行的朋友那邊已經幾次對他表示無能為力了。原來把他當成香餑餑的其他幾家銀行,現在說話也婉轉得很。   “怎麼辦?這種局麵持續下去,公司可能再也無力翻身了。”財務總監一籌莫展蹙著眉頭對他說話。   “這還用你說!”他沒好氣地堵了她一句。   “還用我說?我以前提醒過你,可你哪隻耳朵聽進去了?現在證明了吧,你的自信充其量不過是一無是處的剛愎自用。否則,公司不會落入這個困局中。   多好的公司,被你狂妄自大的夢想折磨得奄奄一息。臨了,你還這樣不負責任地說話。你不覺得羞愧嗎?”總監真的生氣了,一扭頭黑著臉跑了出去。   落井下石!都是些什麼人吧!他憤憤不平地想著就披衣想出門透點冷空氣,平復一下煩燥的心情。   人家都說情場失利,商場贏利,可他怎麼場場失利?這是何故?難道是李蔓帶走了他所有的幸運?留下了這難以逾越的坎?他心恢意冷地走出辦公室。   聽到過道裡工程部傳來鬧嚷聲:都幾號了,怎麼還沒見發工資,今年的獎金恐怕是要泡湯了,那也得發工資吧?這是工程部經理在向總監吼。   “要是我能變出錢來,還差你那點工資嗎?朝我吼,有用嗎?”財務總監一肚子委屈地吼了回去。   “唉!這太保不中用,還是請老董事長出山吧!好端端的,你看折騰成啥樣了!”老賈說罷氣哼哼地出門來,見他正朝這邊走來,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地瞟了他一眼就昂頭甩手地走了。   “哼!什麼東西!還沒到最後呢,就目中無人了?這幾年何曾差過你們的工資,有福可以共享,有難卻不能同當。這公司的員工,說到底都是些功利主義者。   他可以在你這兒掙一百萬。到頭來,你差他一百分,他就會罵爹罵娘地不滿意!太現實了。”他不動聲色地繼續朝門口走著,心想。   財務總監正好從工程部出來,見他要出去,板著臉招呼了一聲:出去?就轉身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他沒答話,隻是朝門口走。樓道門口,一個跛足的身影正在拖地,聽到他的腳步聲走近,就停下來讓到墻邊等他經過。   “梅總!請你收下,我都知道了,我出不了什麼力,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吧!”大姐眼光低垂,沒有看他地說道。一邊把一張卡塞進他手裡。就提起拖把跛著腳跑進了水房。   他想拒絕她的好意。雖然,她也是公司的員工。但她的一生比較清苦,沒有多少積蓄。還有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孩子,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水房裡傳來別門的聲音。他便打消了要把卡還給她的念頭,他知道大姐那是真心想幫他、幫這個公司做點事。   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太大了。如果,都像大姐一樣,這個公司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會安然無恙的。他捏著卡片,站在過道裡,心裡感慨萬千。   “等過了這一陣兒再說吧。”總監不知何時到了他的身後,從他手中抽出卡片,安慰著說道。眼裡潮潮的。   他沒吱聲,點了點頭,就下樓去了。   樓外,天空灰蒙蒙的。天氣預報一直在說有場雨加雪,都幾天了,這場預示著真正冬天來臨的雨加雪,卻遲遲未見動靜。   隻是陰沉沉的天氣讓人感到莫名壓抑。這老天爺也是個黏糊的主兒,乾啥事利索點不行嗎?他抬頭看天,操著閑心。   時近中午,街上少有行人。他隻是漫無目的走著,卻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李一所住的街區。   怎麼會走到這兒來?他也不明白冥冥之中,他會信步到此。他沒有房間的鑰匙,在阿嬌手裡。   偌大的小區,好像記住了他曾經的狂熱和轟動。走在小區裡的花磚小道上,幾個迎麵而來的似曾相識的麵孔,對他投來匆匆地善意的一瞥,又匆匆地埋頭而過。   二樓那扇不算很熟悉的窗戶緊閉著。他抬頭向上望,好像窗戶會突然打開,露出那張紅撲撲的笑臉。   人去樓空,曾經雲煙,往事再難回首。他心裡空落一腔惆悵,不免長嘆一聲。   “咦?是你!上去坐坐!”身後響起李一對門男主人熱情好客的聲音。倒把他嚇了一跳。   “不啦,不啦。順便過來看看。”他敷衍道。“最近沒有人過來吧?”他裝做不知地問道。   “你不知道?都走了快一個月了,悄悄地走的。早上,我們起來沒見有人出來,一連幾天,才發覺人已經走了。她們不會是騙了你的錢吧?”查先生小聲而關切地問他。   “那黃毛丫頭聰明得很,那個李什麼的耍不過她,呆頭呆腦的。唉,也真是的!”查先生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見他正瞪大眼睛疑惑地看著他,也就不好再說啥,慢慢地晃上樓去。身後幽幽地丟下一句:“怎麼說走就走了?真搞不懂!”   “那你最近見過他們沒有?”他朝著樓道,大聲地問。   “你說的是哪一個?黃頭發?紅頭發?還是白頭發?”樓道裡傳出反問聲。   “紅頭發的那個!”   “什麼頭發都沒有!”樓裡傳來“咣”地關門聲。再沒了聲音。   門的質量真好!他職業性地想到。便轉身欲走。不料後背被人輕拍了一下,他吃驚地回頭看,見是小區片警。忙擠出一絲笑意來,招呼道:“王警官,這麼巧,有事兒?”   “背麵看著像你,就冒昧地拍了,你別見怪。沒啥事,就是上次李姐他們過來說他弟弟的事兒。這都幾個月了,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我們所裡又派人去找了一次,還是沒找著。奇怪了,這麼長時間,這河上河下的,都沒有發現無名屍的報案。   所以,想給他家人說一聲,可電話關機無人接,就過來看一眼,啥情況。”年青的警官熱情又認真地對他說明情況,就要上樓去。   “噯、噯,他們…他們早就走了。”他在警官身後趕忙解釋說。   “走了?”警官有些意外。“也不打聲招呼就走了,也太不負責任了。那電話得開著啊!這些人!真不知咋想的。”   嘴裡雖是這樣說,出於職業習慣還是上樓去看究竟。   不一會兒,梅秀忠便聽到樓上的敲門聲,剛開始還是輕叩,一會兒便是拍門聲,最後聽得叫門聲:“我是小區片警,有情況需要向你了解,請開門。”如此說了三遍。   就聽到對門的開門聲,大聲地說著對門的人已經走了等雲雲。警官這才相信地走下樓來。見他還在樓下站著,就咧嘴一笑說:“真的都走了。你找他們也有事兒?”   “沒啥,隻是過來看一眼。”他虛擬道。   “嘿嘿。看一眼!梅總真是有心人。”警官沖他閃眼睛。   “小屁孩!懂啥?一邊去!”梅秀忠不好意思地沖警官佯裝要踹他一腳的樣子,掩飾了尷尬。   “誒,別,別。哥,我走了。不耽誤您老人家的甜蜜幻想。有事給我電話。”小警官說著就笑著跑走了。   “幻想?還甜蜜?你當我花癡!切,現在的年輕人,說話也太離譜了!”梅秀忠看著小警官的背影,心裡不服氣地反懟著。   “不過,人家除了言語有些犀利外,好像還是蠻符合當前這種情形的。”他心裡不得不承認,他現在是剃頭挑子一頭熱,這和幻想基本沒什麼區別。   他心裡再一次感到失落。又回頭望了一眼二樓的窗戶,悻悻地走了。   快到小區門口的進候,手機突然響起來。他心裡一格登:這又是誰?又要乾嘛?催債、催債,就知道催。他厭煩地皺起眉頭,埋頭走著。不理會褲兜裡的手機“嘀嗒、嘀嗒”地唱。   可是,手機並不知道他的心情,仍是一遍接一遍地唱個沒完,似乎他不接聽就不罷休一樣和他較勁。   是誰那麼執拗?他有些慍火了,準備拎出手機給那個不曉事的家夥一記狂吼亂叫。   待看到手機屏上的電話號碼,是西安打來的,並不熟悉。就猜想:可能又是賣茶葉或是推銷什麼的!今天算他中獎!於是,摁開手機就吼道:“你有毛病是不是,不停地打,不接你的就知趣點,還上癮了不成!一遍一遍的沒完沒了!臉皮再厚也沒有你這樣的!”   對方一聽他這樣說話,一時沒反應過來,楞了有幾秒。就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請問是梅秀中梅先生嗎?   一聽對方能叫出他的名字來,他一下懊悔了:莽撞了!於是,平復了一下情緒,冷聲道:請問你是...?   哪知對方聽他這樣問,就毫不客氣地大聲吼道:你老婆在我們這兒快死了,過來續費、簽字!說完“啪”地掛斷了電話。   “老婆?我何時有了老婆?騙子!可她是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的?”他盯著電話心裡有種莫名的期待,於是,回撥了電話。   嘟——嘟耳朵裡聽到撥號聲,直到傳來“你所呼叫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無人接聽?如此,三遍!   他氣急地在心裡咒罵著,仍是平靜地又一次撥出了剛才的號碼,那邊才“喀”地一聲接通了。   “你好,市人民醫院,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那邊傳來職業性地問詢。   他趕緊把剛才有人說他老婆快死了,續費、簽字的話學了一遍,想問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對方聽他那樣問,就說十幾天前,她們醫院收治了一起車禍的傷者。有一家三口,父母和女兒。肇事方現在也無力支付高額醫療費用。   好在今天,女兒醒了。雖不能說話,就要筆寫了他的名字、電話。這才和他聯係上。   聽到院方如是解說,梅秀中腦子裡立刻嗡嗡亂響,心跳加速連呼吸都不順暢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水泥礅上。電話那頭還在說什麼,他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原來是這樣啊!我說嘛怎麼會無緣無故的!他的腦子裡始終在回響這句話,不知是喜還是悲。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恢復了一點智力。他撥通了於二嘎子的電話,那邊張口就說上午到他辦公室去找他,總監說是出去了…   “李蔓出事了!”他搪突一句。   “出什麼事了?”那邊傳來緊張的聲音。   “車禍!傷得不輕。你幫我訂去西安的機票,我這就走!”他匆匆地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他試圖從水泥礅上站起來,可是兩腿綿軟無力。他掙紮著站了幾次,才站穩當。腦子裡不停地重復著:“等我,我這就過來!”跺了跺麻木的雙腿,才像喝醉了似的跌跌撞撞地出了小區的門。   ......   “哇,這裡好美啊!”李蔓開心地站在河邊,張開雙臂陶醉在那藍天碧水、青草黃花之間。   切,這算啥,要是早一點來,這裡還要美呢!梅秀中一邊看著她一邊笑著說。說完就往那河中央走去。   那白花花的水浪就緣著他的雙腿向上爬,像藤蔓似的把他纏住,又像冰一樣地把他包裹起來。   這情景讓李蔓看著心裡發緊,腳心發涼,慌忙地叫著、喊著,跑過去要把他拉回來。   可是不管她怎麼叫也叫不應他。隻見他隻顧玩兒似的往那河中央走去,眼見著就要淹沒在那雪花似的白浪中。   梅…她終於喊出了聲,那是驚慌的聲音。她自己也被自己的喊聲驚醒了。   “我在這兒呢!”朦朧中一張胡子巴碴的臉,正堆著一臉的膩笑,溫柔地看著她。   不會吧?她以為是自己在做夢,搖了搖頭,又把眼睛緊閉了一下再猛地睜開,模糊的世界一下變得清晰了。   那個不真實的影像,此刻正清楚地映入她的眼簾。她定睛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足有十幾秒,才弱弱地問:“真的是你嗎?”   “還會是誰呢?不信,你摸!”梅秀中輕鬆地說。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臉上。   “紮手!”她雖是有氣無力地這樣說。手卻舍不得從他的臉上放下來,忘情地享受著掙開死神魔爪後的重逢的喜悅。   “病人剛蘇醒還不能太激動,太勞累!請家屬先出去,稍後主治醫生會將病人的情況和你溝通的。謝謝配合。”   護士見兩人這般情形,雖是不忍心,但仍狠心地將梅秀中請出了ICU病房。   在白色的防護服中的梅秀中看著渾身插滿管子的李蔓,強忍著錐心的痛,擠出了一臉微笑,輕撫著李蔓的手,久久不肯鬆開。   “不怕,我就在你身邊!”他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她頷首緊盯著他,直到護士拉起梅秀忠無奈地消失在門外。   在門外的梅秀忠隔著門上的玻璃,又足足看了她有一分鐘,才依依不舍地脫下防護服,隨護士來到醫生的辦公室。   光頭戴眼鏡兒的年輕醫生看了他幾眼,翻了翻眼珠,問他就是病人家屬?怎麼現在才來。是怕花錢嗎?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   他連忙陪笑解釋,說:家裡發生主這麼大的事兒,他一點不知道,電話又打不通,要不是醫院打電話,他還以為老婆跟人跑了呢。   哼哼,話都是他說的。他作為醫生也不想摻乎這些個無聊的事情。病人顱內出血,頸椎骨折,斷了四根肋骨,有一根險些刺中心臟。病人比他想象的要堅強得多,求生意識很強烈。昨天睜開眼睛恢復了意識,就要紙筆寫字,沒想到就是聯係他。   從目前來看已經脫離了危險期,明天再做個檢查,就可以轉普通病房去了。後期主要就是康復訓練了,費用也會很高的。   他木然地聽醫生把話說完,就感覺渾身疼得如刀割一般。他無法想象李蔓當時是怎麼忍受過來的。一想到此,他的心就忍不住地直哆嗦。   他木然地答應著醫生的囑咐,恍惚地走出門外。隱約聽到醫生在他背後說:好在是個大叔,要是個小奶娃,早就嚇尿了。現在的女人,真是奇怪得很!   言語中不乏輕蔑。哼!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他心裡無端冒出這麼一句來。就到醫院前臺去詢問李蔓父母的情況。   前臺很熱情地帶他去見李蔓的父母。待他到了骨科病房,見她母親正在服侍著她父親吃飯。   她父親的雙腿打著厚重的石膏,正吊在半空中。母親的右胳膊捆著夾板掛在脖子上,正用左手一勺一勺地喂她父親吃湯飯。   湯汁從她父親的嘴角流到脖子裡,她母親就放下勺子去扯紙巾,放在病床邊的飯碗眼見著就要扣下去。   他突然上前伸手接住碗,把兩人都驚呆了。“你?”母親抬頭見是他,張著嘴一時不知說啥好。   她父親聽到母親說話有異,從護頸上轉動眼珠來看。見是他,不免眼一紅落下淚來。   兩位老人家俱是傷心了一番,經他不停地勸慰才恢復了平靜。讓母親一直不能釋懷的是:一家人怎麼會遭此大難?   李一出事後對母親的打擊還沒有恢復,一家人又出了這麼大的車禍,母親就更無法接受了。加之,車禍造成的腦振蕩,使她的精神有些恍惚,說話顛倒不清,做事丟三落四的,神情甚是萎靡。   梅秀中見此情景,也感到非常心酸。他接過母親手中的勺子,想繼續喂她父親吃飯。父親搖了搖頭,無心吃飯。艱難地問他,可曾見到李蔓。   他咧嘴似笑非哭地說:見著了,好多了,醫生說明天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來。   她父親搖頭示意他在騙他們。   “真的,我剛從她那兒過來。她也好惦記您二老呢。不信,一會兒,護士過來你們問她。”   母親聽他這樣說,終於想起來了他是誰。“你是沒文化?”她還是小心地又有些不確定地小聲問他。   “哎喲喂,大媽哎,您不會是剛才連我都沒認出來?這會兒知道我是誰了吧?您看您吧!”梅秀中聽她母親這樣說,立刻反應過來,故作輕鬆地調侃道。   “你還說呢,就連我都覺得你又熟悉又陌生,這會兒,若不是她叫出名兒來,我還以為是村乾部來看我們來了!這叫個啥事兒吧!”李蔓父親聽老伴喊沒文化,也為剛才表錯情而不好意思起來。   “他來了,我們就放心了!”李蔓父親像安慰老伴似地對她說道。   嗐,也真是的!梅秀中心裡連連苦笑。可他並不生氣。人在關鍵的時候能想起的除了親人之外,還會有誰呢?不過,他對二老連他都認不出來還是感到悵然。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梅秀忠就在病房和病房的過道裡,呆了將近二十天。其中的辛苦自不消說。隻是一見到李蔓日漸紅潤的臉,他認為一切都值得。   這段時間裡,李蔓父母先後出院。母親因為有人搭把手,也從緊張和焦慮的心情中走出來。意識恢復得和從前一樣,隻是動作已經大不如從前那般麻利了。   原本不看好他倆的父親,也因為他在危難中及時趕過來,而對他增強了信心。不過,姻緣二字不會因為外人說你好,就會對你特別的親睞。這一點,他清楚得很。   遺憾的是“鹵豬耳朵”從頭到尾也沒出現過。這一點讓他徹底失去了對“那盤小菜”的胃口。   在李蔓出院的那天,依梅秀忠的個性,他專門到街上攔下一輛“藍博基尼”。跟人好說歹說,竟然說動了那車主。沒花一分錢,就按他構畫的那樣,像迎新娘子一樣的禮遇,把李蔓從醫院裡接了回來。   這在裡弄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連“鹵豬耳朵”都混雜在人群裡看熱鬧。要不是李蔓指給他看,他還真找不到其尊容所在。   “真和豬頭肉沒兩樣!”他淡定地譏諷道。“不過等你好了以後,我們再找家技術最好的醫院,把你的眼睛治一下!”他搖下車窗,朝看熱鬧的人群招手致意。   “切,那是你老丈人,又不是我!”李蔓明白他的醋意,依靠在他肩上,僵硬在頸托裡的眼睛,翻白地看他。   “有其父必有其女!”   “滾,盡沒好話!”李蔓的手不老實地軟軟地掐他。   此時,窗外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嘴皮子仗。到家了。   裡弄裡熟悉的街坊鄰居都過來看熱鬧,聚集在老李家樓下,迎接李蔓回家。   人們看見一個大胡子男人,像抱新娘子一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把李蔓從車裡抱了出來。這畫麵有很強的感染力,大姑娘小媳婦們禁不住拍起了巴掌。   隻是那男人太老了。原想著就是一個大叔,沒想到分明是一個大爺。那黑白夾雜的一臉胡須,快趕得上美髯公了。這和站在門口柱著雙拐迎接女兒回家的一臉光溜溜的李爸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爺爺好!”經過道邊一個小男生時,他甜生生的口音,讓人群裡萌發出一股笑聲,但很快就止住了,沒有泛濫開來。   “你大爺…還是你大爺!”他的臉稍有些掛不住,但很快就將心情按紐調整到愉快檔上。   因為,懷抱中的嬌人兒已經無奈地嗔道:“昨天就叫你整理一下容裝,可你非要耍酷,尷尬了不是!”   “這才叫英雄本色!”他炫開臉,看著門口的李爸、李媽,坦然地走過去。   “嘿…嘿,你這是大王本色!”李蔓別有用心地將“本色”兩字咬得重了些。   “哼,哼,別誣蔑我一世英名!”他使壞地將手輕抖了兩下,便見李蔓有些難受地蹙了蹙眉頭。   “老梅,這麼重,快放她下來,她又不是不能走,這鬼丫頭,懶得很。”母親見他抱著李蔓走到近前,一時不知該怎麼招呼他,就歉意地上前說道。   “格、格…”李蔓在梅秀中懷裡笑得花枝亂顫。   “笑!就知道笑!都是你惹下的…好事!”母親立刻體會到梅秀中的尷尬,疼愛地嗔怪李蔓。   嗨!有那麼老嗎?老梅徹底無語了。標本似的微笑,藏在滿臉篷亂的胡須裡,讓人看不清他是啥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