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蔓出院回家,十多天了。傷情恢復得很好,肋骨雖隱隱作痛,但已經不礙事了,頸椎的恢復,不是一兩天的事,需要有一段時間她才能自如地搖頭晃腦。 若不是財務總監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他本想安享與李蔓朝夕相處的這段甜蜜時光,等過完年再回去。 可是,那邊說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家裡已經亂了套,都在傳言他因為債臺高築而躲起來了。法院已經凍結了公司的賬戶,離最後通牒已經為時不遠了。 所以,他必須拋開兒女情長,回到公司處理即將麵臨的棘手難題。 這段時間裡,阿嬌、於二嘎子都和李蔓通過電話,還視頻過。他們也非常關心李蔓一家人的安危。在感慨唏噓過後,仍是盛贊老天爺心明眼亮,厚德之人,天顧佑。 在和交警、事主交涉、協商之後,李蔓一家與事主達成了諒解。一家三口的醫藥費在保險公司賠付後,由事主按年給付,付完為止。 本想著到此能鬆一口氣,多陪李蔓幾天。可是後院告急,也不能不管不問。 梅秀中在大門外接完電話後,神情很低落地回到房中。見李蔓正挪動著身子在收拾屋子。 她見他神情有些異樣地進來,梗著脖子問道:“家裡有事嗎?” “沒…沒什麼事兒!都挺好的。”他在撤謊。他從李蔓的身後抱住她,把她慢慢地放在沙發上,坐穩。 “醫生說,你不能太多運動,要靜養。咋不聽話呢!” “還養,都快養成豬了!”李蔓推開他的手,想站起來。 “坐一兒吧,我想和你商量個事兒!”梅秀中央求道。 聽梅秀中說話不似平常的嘻哈,李蔓便順從地坐下,手扶住他的肩膀,瞪大眼睛,專注地看著他。 “別那麼嚴肅,不是你想的那樣。”梅秀中見她這副怪模樣,就伸手撫摸她的臉頰,要她放鬆表情。 隨後,就這樣那樣地把公司的情況簡之又簡地說了一遍。 “你是說你要走?”李蔓聽他說完,有些急切地問他。 “是的,必須得走。要不然以為我是膽小鬼躲起來了。”他安慰道:“等我回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到時我來接你。” “接我?你是說把我撂在這兒,你一個人遠走高飛?你看我現在是走走不得,坐,坐不成,一天到晚需要人照顧。你再看我爸,脖子跟我一樣,現在還要柱著拐杖才能走得成路。 你一走,這些事兒都落在我媽一人身上。她能吃得消嗎?你不如把我送到敬老院去,多少還有個人照應!”李蔓有些氣惱地對他說。 “切,還送敬老院,不如送幼兒園去,還有人陪你玩呢!”梅秀中被她的話逗樂了。 “笑個屁!我現在成累贅了,有些人想躲著跑是吧!”李蔓氣哼哼地別過臉去隻顧狠心地說渾話。 見李蔓盡整些莫須有的想象,把自己氣得直落淚。他擔心她太激動,腦子裡的傷又發作了。 就攬著她安慰她,說怎麼可能呢,那一段時間她不接電話,也沒有消息的時候,讓他吃盡了苦頭,他都沒想到要放棄過。現在既然把她找到了,無論是什麼情況,他都不會放下她不管的。 李蔓聽他這樣說,才稍稍停下了胡鬧,對他說:“我跟你走,刀山火海,我都跟你走!” “行!隻要醫生同意,我還巴不得呢!”他扳過李蔓的頭,想吻她一下。 “紮死人了,老上癮了不成!快刮掉去!”李蔓從他臉上掙脫,叫嚷起來。 “又不是鹵豬耳朵,那光溜膩味兒得很!” “就你廢話多得很!”李蔓扔過一個抱枕,旋開笑臉嗬斥道。 中午的時候,李蔓和父母商量了一下,兩個老人家雖說有些擔心,但還是答應了李蔓的要求。他父親說,人家大老遠都能過來,她現在這樣又不是不能自理,最少給人家一個心裡安慰,這總可以做到吧。 其實,男人最懂男人,不管是爸爸還是爺爺。 就這麼說定了!李蔓開心地拉起爸媽的手。一家人,這是在大難之後的第一次手拉手。 “他媽,去到超市買兩瓶好酒,回來的時候,在街角那家買幾隻鹵豬耳朵!我們慶祝一下,”他爸高興地對老伴吩咐起來。 “別,別,還是我來安排吧。今天,我們就到“老孫家”去吧,我把藍博基尼也叫上,咱們,真該好好慶祝一下了。”梅秀中殷勤地說道。 “不能總是讓你破費!”她爸不好意思地推辭道。要不是她媽扯他的袖子,不知道還會說出些啥話來。 “見外了不是吧!”李蔓見狀,耍起花腔說道:“這位老先生呢,一直有個夢想。你們猜是什麼?”一時把眾人問楞住了。 “不知道吧?那我來告訴你們!”她扯過一邊正張目結舌,不知其所雲的沒文化,對父母說:“就是這位,這位梅大善人,想給這位老兄矯正一下眼神!” “眼神?我?”父親迷惑地用手指了指自己,“除了近的看不清,遠的一目了然!沒毛病呀。”他自負地說道。 “哎、哎,別胡扯好不好!”當下,窘得沒文化拔腿就想開溜。這傻丫頭,連私下裡的戲語都要向父母說,也太不靠譜了! “你回來,別想跑!好像我說瞎話似的。你敢說你沒說過?”看著沒文化的窘態,李蔓可得勁了,拎著他的衣領,不讓他離開。 見兩人這般言語嬉鬧,她父母更加不知所然,糊塗地看著李蔓的表演。“你哪隻眼睛看出我的眼神不好了?”李爸爸問李蔓。 “豬耳朵!您老不就好那一口嘛!就憑這兒!可這位梅大善人,他老人家可不喜歡!”李蔓戲弄夠了沒文化,道出了情由。 孰知,此豬耳朵非彼“豬耳朵”!更讓李爸爸摸不著頭腦了。“眼神和豬耳朵有什麼聯係呢?街坊四鄰的,沒聽說誰吃豬耳朵吃出毛病來的。你個傻妮,該不會糊塗了吧?”這繞來繞去的言語,確實搞懵了李爸爸。 “相克!這回知道了吧!”李蔓大聲說道,已經笑得快喘不過氣來。 “你接著、繼續忽悠。我趕緊給藍博基尼打電話,別光聽你忽悠,耽誤了正事兒!”沒文化知道她父母聽不明白她天馬行空的言語,就借口著跑出門去。 切,被個小丫頭差點羞出一身汗來。沒文化為自己的倉皇逃竄感到可笑。信手摸出電話,找到藍博基尼呼叫起來。 電話爽快地接通了。他簡要地感謝了一下對方的義舉,就邀請對方義不容辭地參加今晚家人的慶祝晚宴。並約好了時間地點。 對方一個勁兒地說應該的,應該的。他隻是被他的故事所感動,覺得應該為他做點什麼的。沒有別的,不要感謝。“多留些時間,好好陪陪咱嫂子!西安人民歡迎你!”對方熱情地調侃道。 梅秀中聽到很感動。就說,不是他不想陪她,隻是家裡的事情太多,需要他回去處理一下。 藍博基尼一聽說他有事要處理,就好奇地問他是做什麼的。他就簡要地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公司。 “哦--,我說嘛,還沒人敢攔我的車。”對方聽完他的介紹,煞有介事地說道。“不過,我真的很高興認識你。晚上,我本有件重要的事要辦,既然這樣,我欣然從命。” “我倍感榮幸!”梅秀中真誠地說。“隻是耽誤的您的正事兒,讓人覺得不好意思。” “也沒啥!”那人就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他是做投資的,一筆投資剛好到期,正在篩選新的投資項目,幾家公司都在拉他入夥。 梅秀中一聽對方是做投資的,心裡“格登”地跳了一下,腦子忽地掠過一個合作的臆想。 “有多少錢?”他冷靜地問。 “我們是小公司,幾千萬而已。”對方謙遜地回道。 “這樣吧,我們在電話裡也說不清楚。今晚,請您務必過來一敘。我剛好需要這筆款。一會兒,我讓家裡把公司的財務報表發來。您先看看,成不成無所謂。今晚,一定恭候大駕光臨!” 梅秀中破天荒的第一次向人低頭了。但他覺得這是一次有益且冒險的嘗試。如果談成,一切都將值得。 兩人掛掉電話之後,梅秀中精神為之一振。高呼一聲“天助我也。”喜出望外地沖進屋去。 屋裡,李蔓和父母正在哈哈說笑。一見梅秀中大喜過望地沖進來,俱是驚奇。 見狀,李蔓好奇地問他,這麼高興,是撿到寶了?梅秀中無所忌憚地一把攬過她,“嗯嘛,嗯嘛”地在她臉上嘬了兩口,開口道:“豈止是撿到寶了,簡直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爸媽在呢,越來越沒皮沒臊了!”李蔓紅著臉,推開梅秀中,作勢訓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出門一會兒,就又撿到個林妹妹,你手氣也太好了。我這尋尋摸摸的,弄得眼神都不太好了,才撿得個花心大蘿卜!” “切,林妹妹不就是你嗎?和天下掉下來的有什麼區別嗎?”梅秀中自覺失態,仍是喜滋滋地解釋道。 “牽強付會,欲蓋彌彰!”李蔓害羞地舉手要拍梅秀中,哪知用力有些過大,岔著氣了。“哎喲”一聲,用手掐住腰,要往下蹲。 梅秀中見此情景,連忙扶住她。“讓你不要太激動,你偏不聽,這下吃苦頭了吧。哪兒疼?” “岔氣了,沒事兒。”她喘了口氣,緩慢地說道。“都是你,這兒也不行,那也不讓的,走個路都要岔氣,再這樣下去,非被你養殘廢了不可!你故意的是吧? 還整天介兒的林妹妹、林妹妹的。人看著挺老實的,心裡卻開了個花園子。” 李蔓沒事兒找事兒的一通數落,說得梅秀中心裡直喊冤枉。不過,他並不往心裡去。就把剛才和藍博基尼說的話大概地學了一遍。臨了道:“你說,這是不是都是你的功勞?” “切,瞎聯係。隻不過是事出有因,機緣巧合罷了。整出這些殷勤來,虛情假意的,費人猜忌!”李蔓聽他道出原委,雖是不相信就一定能成事,但也略感安慰。想著:可能冥冥之中,也該有這一出戲。 於是就對梅秀中說,這麼好的事兒,快出門去修修邊幅,再換身新衣裳。抖擻一下精神,別讓人看著邋裡邋遢的,壞了好事。 “中、中、中----”梅秀中聽李蔓話說得在理,就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