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萬力果真沒有食言。在梅秀中回來後的第三天的夜裡如約過來了。隨他一同過來的有律師、財務總監和會計公司的兩名業務人員。 　　梅秀中、李蔓等人俱是高興得不得了。 　　於二嘎子在玫瑰之約的門口打出了滾動字幕：熱烈歡迎昕晟投資公司王萬力董事長一行蒞臨“玫瑰之約”大酒店，24小時不間歇播放。 　　王萬力一行一下車，就被酒店門口的熱烈氣氛包圍住。“客氣了、客氣了。”他嘴裡連連說道。笑容一直掛在嘴角，不曾停歇過。 　　梅秀中這邊，除了財務總監還有跛腳的掃地大姐在場。其他人，在他離開的這一個月時間裡，已經陸續地離開了大成公司。 　　主家的盛情接待、賓主盡歡自不消說。 　　第二天一早，王萬力一行就來到了大成公司。還沒有到門口，就見著一群人正圍著梅秀中像是在爭吵什麼。他叫於二嘎子把車停在外圍沒有開過去。 　　他從車上下來，悄悄地走近正在激烈地吵嚷的人群。才聽清吵嚷的原委。 　　原來是工人在討薪。梅秀中正在向大家解釋：所欠的工資他一分也不會拖欠的。真要到了公司拿不出一分錢的時候，他買腎也會把這幾十萬的工資按時發到工人們手裡的。 　　人群中有幾個年青見過世麵的工人，聽他這樣說，立刻拿出手機拍視頻，發朋友圈。有幾個年齡稍長的則摸出筆，撕了一角大門上的歇業告示，要梅秀中把剛才說的話寫下來。否則，空口無憑。 　　梅秀中稍楞了一下，便爽快地接過破紙，提筆在紙上寫到：若是不能在十日內結清所欠工人的工資，他願買腎來還錢。 　　“漢子，果真是條漢子！”王萬力有些佩服梅秀中了。不經一事，看不清一個人。他從這件事的處理上，雖然認為梅秀中有些魯莽草率，但是也見識了梅秀中破釜沉舟的做事風格。 　　事都鬧到這個份上了，工人們見今天拿到錢的可能性一點都沒有，便悻悻地陸續散去。 　　那已經快十一點了。 　　微笑著勸散了工人們，梅秀中便看見站在寒風中麵無表情的王萬力。 　　他熱情地走過去和王萬力招呼。嘴裡連連歉意地說：見笑了，見笑了。請、請。 　　既然公司最大的困難王萬力已經看見了，賓主雙方也不再遮掩，直奔主題，就公司的債權、債務和資產情況做了最詳細地詢問。聽取了梅秀中對公司走出當前困境的舉措和計劃。 　　這次的商談無疑是最嚴肅的，一點情誼也沒有。特別是昕晟公司的總監，對於今天這個特殊的場麵所帶來的負麵效應做了詳細的評價，律師也毫無顧忌地指出了投資風險所在。 　　眼見著合作的計劃就要泡湯了。梅秀中心裡說不出的著急。 　　“這樣吧，梅總這邊派個知情人，帶我們去考察一下貴公司的資產狀況和未竣工項目，乾坐在這兒爭論，不會得出什麼好結果的。等看完了以後，我們再做商談。”王萬力平和地說道。打斷了兩個總監的針尖對麥芒似的爭論。 　　“那，還是我去吧！”梅秀中毛遂自薦道。 　　“不需要，我看於…那個叫嘎子什麼的陪著就好。你這邊也認真地考慮一下，怎麼樣我們才能順利合作。依你們當下的情況，很難！”王萬力推辭了梅秀中的好意。 　　說完話王萬力便率先起身，結束了這場無結果的談判。梅秀中想客氣地送他們下樓，對方隻是連連擺手，請他留步：他們自行下去便是。 　　見王萬力前後截然不同的表現，梅秀中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忐忑不安地想，該不會自己是狗咬豬尿脬——空歡喜一場？ 　　樓道裡，地板光亮，一塵不沾，連消火栓上也沒有一絲灰塵和蛛網。待王萬力一行人下樓而去，梅秀中陰沉著臉回到自己辦公室，窩在椅子裡，思考著對策。 　　“今天早上這出戲誰是幕後主使？”他在想這個問題。 　　總監從門外進來，她剛才因為和對方的總監針鋒相對，此時，仍有些激動的臉紅撲撲的。“哼，別把他們想得太好。他們不是你的救命菩薩！” 　　“救命菩薩？我壓根兒也沒有這樣想過。人之熙攘往來莫不為利是圖。無利誰能起早？哼！若對方得不到他們想要的回報，這個合作也就是空談！ 　　但王萬力依我對他不多的了解，他是不會輕易罷手的。這事兒吧，是我們太過著急。不如，就以對白先富公司的方案，對昕晟公司也采取借、股同行的辦法。 　　我們的資產當前都是良性的，負債雖然過大，那是因為在建房產還沒能銷售的緣故，隻是現金流的緊張，還不至於就此倒閉。隻要借著了昕晟公司的力，我們翻過年頭就能活過來。 　　“他們未必同意。剛才，他們不過是在談抵押融資的事兒，所謂的投資實質是借款，這你應該看得出來。以我們現有資產做抵押，還借不到銀行的貸款額。 　　房產銷售這一塊一時半會兒的很難變現，又無法登記抵押，這就是卡在這裡的關鍵。話又說回來，用未來可能的預期收益作為當前合作的條件，除非那人是個戰略家而非投資商。 　　這對於眼前這個局麵一點緩解不了！我們現在需要的是錢！錢！知道嗎？ 　　“我們現在需要的不是錢！而是時間！”梅秀中逆反地辯解道。“隻是需要錢來延續！”他補充道。 　　“嗐！梅大老總，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高見呢？說的盡是廢話！”總監見他油鹽不進的樣子，無心再跟他說道什麼。 　　“用不著著急，事情會很快得到解決的。你問一下人事部老張，他的休假應該到期了，如果願意回來，就讓他盡快拿出一個招人方案來。活要有人乾，宏偉的藍圖才能實現！” 　　他看著總監的背影，悠然地說道。 　　“招人？哼！就憑這爛攤子？信你才怪呢！”總監在過道裡不耐煩地回道。 　　“那你就瞧好吧！”他有些二皮臉似的回過去，臉上綻開陰惻惻地笑容。他摸出手機翻了一會兒，就撥通了電話。 　　“哈、哈！”那邊很快就接通了傳來了爽快的笑聲。“梅總好！現在可以重啟商談了吧？”是白先富的聲音。語調裡可以聽出他爽快的心情就像空山新雨後一樣。 　　“白總好心情啊！令梅某羨慕得五體投地！不過，梅某更加佩服白總的良苦用心和欲置我於死地的卑鄙手段。無恥下流可以表演得如此精彩，滿天下也就隻能找白總了！” 　　“哦？我白某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何來良苦用心、卑鄙之說？再說了，大成公司深陷債務危機，我白某出手相援，本是兄弟情誼。被梅總說得如此惡心，真應了那句老話…不識好人心吶！哈、哈…” 　　“你是怎麼知道我這兒有人要談合作的事兒的？”梅秀中無心跟他打嘴皮仗，話鋒一轉直陳心中疑問。 　　“什麼合不合作的事兒，倒把我問懵了！不過，你舅舅現在可是我的坐上賓呢。你那個老總監模樣不差，若是梅總肯求我，我定遵命一並笑納！ 　　不過，說句真心話，我真的非常崇拜梅總在眾叛親離、樹倒猢猻散的時候，還能如此蛋腚從容，寧死不屈的英雄氣概！ 　　每每想起，常常熱淚盈眶，寢食難安、夙夜不眠！若是老天肯垂顧白某的鴻鵠之誌，能有梅總這樣的乾將，何愁我上不了福布斯！” 　　“噦、噦！快別說了，你惡心到我了。像白總這樣的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樣樣都精通的人，向來不是吃素的。上福布斯那時間長著吶，怕是你等不到，還是快點上吊吧，那才來得乾凈痛快！ 　　我可對你說了，這麼齷齪的事兒到此為止！敢再來一次，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到時，別怪我沒提醒你才是！”說罷，掛斷了電話。 　　坐在那兒生了一會兒悶氣！心裡一個勁兒地埋怨他舅舅，怎麼會跑到白先富公司去，去撿破爛也比這樣做強百倍。真是太下作了！ 　　他本想打電話給他母親說他舅舅的事兒。一想到公司已經開不出工資了，他舅舅要想生活就得有事兒去做，這也不能完全怪他沒立場。想到此也隻能作罷。心裡對他舅舅還是非常看不起。 　　時近下午4點了。對於合作的事兒梅秀中還是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來。找書苑 wｗw.zhaoshuyuan.ｃom早上，王萬力一行主要糾結的是大成公司資金鏈斷裂的事兒。 　　如果，資金鏈還全著，誰還想著去與人合作？倒分一杯羹？天下何來這種美事？若有，先給我上一籠來！他有些嘻謔地想著。不自覺地咧嘴想笑。 　　電話嗡嗡地在桌子上振動著，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一點也感覺不到。這會兒才突然想到手機有一陣兒沒聲音了，下意識地拿過來看。 　　李蔓不知打過來多少個電話，未接來電都已經變成紅疙瘩了。壞了、壞了，他心裡不安地叨念起來，趕緊地回了過去。 　　“還在忙嗎？都幾點了，不吃飯嗎？”那邊傳來李蔓平靜地話語聲。 　　“沒有忙，跟人說話呢。”梅秀中陪笑著說。“早上不是很順利，談得很不愉快，就和總監商量一下下一步的事兒，忘了回，你不會生氣吧？”他有些小心地問。 　　“我哪會呢？我讓阿嬌買了些麵過來，我做了羊肉麵，等你呢，現在都坨了，隻有倒掉了。”李蔓說得很失望。 　　“別、別，我馬上就回來，你那麼用心做的怎麼能輕易就倒掉呢？都是我不好。馬上就到！”說罷就起身，穿上大衣，匆忙地往外走。 　　過道裡碰到正買了盒飯回來的總監，看著他急惶的樣子，就問他：“都這會兒了，又要往哪跑？我買了盒飯，你吃了再去吧。”她看著他。 　　“你吃吧，我正要回家吃飯呢！”他興沖沖地對總監笑著說。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回家吃飯？好端端的怎麼就有家了？”她小聲地嘀咕著，看著他消失在樓梯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