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王萬力的電話始終在占線。偶有一次接通,王萬力隻匆匆一句:他正在和公司的董事會商談此事,要他耐心地等候他的消息。 他本想去“玫瑰之約”見王萬力。聽表弟說,王總一行這幾天真的很忙,工商、銀行,法院他都有去過,但從不讓他跟著。究竟在乾什麼,他也不是很清楚。 這些人嘴緊得很,要想探聽點什麼消息也根本不可能。這可能就是內地人做事的風格。 並提醒他:這事吧,可能要黃。勸他別把寶押在這一家公司上,早作別的打算,別到頭來貽誤了時機,反倒更加被動。 梅秀中隻是強撐著笑臉自我安慰:“不會的,不會的,生意人,我了解得很。”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的沒有底氣。 “這王萬力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成嘛成,不成就拉倒。乾脆點,別磨磨嘰嘰的!”他靜靜地看著李蔓笨拙的身影,暗地裡著急。 李蔓看著他整天掙紮著笑臉和她說話,知道他心裡有事兒,也不便捅破。隻是陪著他說些個未來期盼的生活,美好的願望。小心地嗬護著他心裡那點微弱的希望。 今天早上,兩人又在談以後的生活想象。李蔓就說,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就依大成公司的現狀,就是真被拍賣了,剩下的“渣滓”也夠他們倆活得很好,也許從此就能開辟另一種生活空間。 或是雲遊四海,或是守著一群孩子,過著男主外,女主內的平常人家的生活,省了這種閑累。 梅秀中知道那是說給他聽安慰他的。但是,他不甘心就此完結。他還有夢想,還有很多的心願未了。 他對李蔓說,他曾經是李一的老板,在沒見到李蔓之前。現在可好小舅子成房東了。如果,當時他和李蔓相遇就是今天的狀況,她還願意嫁給他嗎? 這…李蔓有些猶豫,捫心自問如果當初梅秀中就是今天這個境遇,她真的能心動嗎?如果,沒有李一那一檔子事兒,她能見著他並對他有所感應嗎? “不好回答了吧?”梅秀中顯得成熟老道地笑話道。“現在的女孩現實得很,誰都喜歡績優股,沒人看好潛力股。” “切,我不是那樣的人!”李蔓爭辯道。 “嗬嗬,這麼說來,李姑娘還是個戰略家不成。若真是那樣,真不如抓個豬屁股,那家夥實在而且軟嫩可口!” “那是你的!臭流氓!還能好好說話不能!”李蔓嬉笑著拍打梅秀中,紅著臉不好意思起來。 “你的!”梅秀中哈哈笑著,接住李蔓的手,怕她摔倒了。 就在兩人嘻笑著廢話綿綿的時候,手機不合時宜的響起來。梅秀中摸出電話一看,沖李蔓“噓”了一聲,起身接聽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王萬力,他說話的語氣有些沉重,讓人聽起來極不舒服。 “…經過這幾天對大成公司的考察,以及資產、負債狀況的分析,我們得出大成公司在未來兩年的獲益是足夠保障我公司投資安全,且回報是豐厚的。為此,經公司董事會決議,同意與大成公司合作!宣讀完畢,累了!晚上見!” “這…這,原來你是在讀你們公司的文件!難怪!”他沒說跟唁電似的。這麼好的消息,被王萬力搞怪得…晚上,怎麼也得弄他兩杯! 當下,立覺心情大快。連日來壓在心裡陰雲沉霾,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心底敞亮得刺眼睛。 他站在屋裡,手輕輕地舞動了一下,低頭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腳,才“嗨”地一聲歡呼跳躍起來。 李蔓見他掐了電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裡一下緊張起來:該不是黃了,這下失望到了極點,左右不了自己的情緒,非要找個人來飽揍一頓,才能下火。 或是,痰氣上湧,堵塞了心門。怕是要瘋了,這可咋辦!她急得心裡轉圈圈,不知所措。 及聽見梅秀中“嗨”地一聲叫起來,她心想:完了,這鬼叫出來,基本上人就不清醒了。苦命啊… 她驚恐地瞪大眼睛,等著梅秀中歇斯底裡的瘋狂,卻發現他正笑逐顏開地睜著色迷迷的眼睛朝她撲過來。她本能地“啊”地一聲尖叫起來。若不是身體不方便,她早就躲到臥室裡把自己反鎖起來。 “你別過來啊!”她大聲喊道,那聲音可憐得瑟瑟發抖。 “哈、哈,成了!”梅秀中開懷地狂笑起來,一把攬過李蔓在她臉上,“嗯嘛、嗯嘛”兩口,才滿意地對她說:“一會兒,於二嘎子來接你,我去見王萬力!”說完便風風火火出門去了。 這是哪一出?李蔓楞住了。成了,弄得跟完了似的。這瘋一出傻一出的,真讓人受不了!心裡想著,抬手擦掉臉上梅秀中的哈喇子。想到他剛才說的豬屁股的話,一時忍俊不住,格格地暢快地笑起來。 於二嘎子見梅秀中興沖沖地跑進酒店,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兒,就跑向前來和他打招呼。 “哥,這是咋地啦,臉咋這麼紅,也不打個電話,我過去接你就是了?你是怎麼上來的?”一連串的發問,問得梅秀中不耐煩。 隻回了句:“飛上來的!”便望電梯口疾走。 “俺哥本事大哩,都會飛了,再有幾天恁還不整個鉆天猴,飛太陽上去觀光旅遊!能地你!”於二嘎子見表哥沒有搭理他的意思,知趣地撂出一串風諒話來。 “就你話多,快整治些上口的東西,今晚,我要與人探討人生!快去,別杵在那兒燒火棍兒似的!”梅秀中見電梯門已經打開,就著急著閃身往裡麵鉆。 及進了電梯裡,卻不見電梯關門,抬頭一看,於二嘎子的臉正夾在電梯門口,“我說呢,咋不見上呢,原來夾了個豬頭在門上,你又想弄啥?”他著急地問表弟。 “我想弄啥?我還要問你想弄啥哩!俺嫂子咋沒跟著來,就你一個人?”表弟磨蹭著逗他說話。 “你讓開,我急著上去見王總!” “剛才那一大桌子是王總?要走了?事情辦成、辦不成,也沒有個交待,就要走?”於二嘎子眼珠子在電梯門口亂閃,問個沒完。 “唉呀,你個死老表,我忒心急,你個慢吞吞,那事兒成了,這不就要上去見王總!” “咦,成了!快快弄兩掛鞭炮來!我滴個乖乖!你先上,我叫人送兩瓶好酒上來,一會兒再弄點小菜,你倆先慢慢整,俺嫂子來了我再來叫你們!別整多了,抬下來費事兒!” 於二嘎子聽表哥說成了,那高興得可不一般,“哇哇”叫著退出了門口。 大廳裡立刻響起了他誇張地吆喝聲:今天是個好日子,小夥兒去買兩掛鞭炮。小麗去給三樓的888上兩瓶好酒…什麼,茅苔?五糧液?你個傻妮兒!那也太好了吧! 82年的拉斐沒有,12年的也行!快去,快去!咋恁不中用哩? 一時,大廳裡嘈嘈成一團。 梅秀中從電梯裡一出來就直奔888房。經過總監的門口時,聽見裡麵正在激列地討論著什麼,他無暇細聽,就敲開了888的房門。 門口,王萬力的臉上印著疲憊,眼泡有些浮腫,不過,神情很正常。“就知道你按捺不住,我才沒敢睡覺。唉,我的瞌睡操蛋得快管不住了,都舍不得打一下!”王萬力說得很無奈,又很開心。 “沒事兒,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打你的瞌睡。等把酒端過來,我們喝一杯,你看中不?”梅秀中厚著臉皮說道。 “切,你在這兒坐著我打瞌睡,不怕我的呼嚕聲把你轟到樓下去?”王萬力玩笑著說。 “王總的呼嚕,梅某此時聽到有如天籟!何來怕之說!” “馬屁!” “哈、哈”兩人大笑開來。賓主進門,坐下說話。 “感謝的話不要說,客氣的話我不想聽。梅總的故事可以講來無妨!”王萬力斜靠在床上,看到梅秀中幾欲嚅動嘴想說話,就自作主張地定下了約法三章。 “這…梅某的故事有點長,沒有酒助興,空口講來枯燥得很,不如待微醺之時說來,豐富多彩,跌宕起伏,那才引人入勝!”梅秀中引誘道。 “王某不勝酒力,酒到微醺時,怕是沒有梅總說話的餘地!” 話鋒一轉,王萬力神秘地問梅秀中:“你和李蔓是怎麼認識的?這總可以簡明扼要地說一說吧?” “嘿,你是刨根問底公司的吧!”梅秀中呷了一口茶,調侃他。隨後慢悠悠地說道:“這個故事話不長,隻是驚心動魄了些。話說那是2012年的倒數第三場雪…是個情人節。” “你少賣關子,快說!”已經準備好心情聽故事的王萬力乾涉道。 …梅秀中簡要地把他和李蔓相識的過程說給了王萬力聽。 聽完梅秀中的講述,王萬力大笑不止,感嘆道:這樣也能成,真的很像傳奇故事!…不會就這麼簡單吧?你可別隱瞞!是不是還有指腹為婚啊、媒妁之言什麼的。哪有這麼簡單的事兒!“王萬力不相信地嚷嚷起來。 “其實,說簡單也不簡單,隻是緣份到了,就不論海角天涯。就像咱倆一樣,沒有她那一檔子事,沒有我這厚臉皮,就成不了事!” 梅秀中狡詭地一笑,問王萬力:“王總是不是也有與梅某一樣的傳奇故事?要不然怎麼對這事如此感興趣?” “我倒沒有這麼稀罕的事兒,隻是一直在納悶事情怎麼會這麼湊巧,你就敢攔我的車?好在那車的剎車挺靈光的,要不然,你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呢!”王萬裡手拍著床沿,搖著頭感慨道。 可能冥冥之中,真的有一種被人們稱之為緣份的東西在掌控著我們的命運。否則,這世間萬象怎麼能開出那麼奇異的花朵,結出這麼豐富的果實! 他在心裡漫想著,一時臉上寫滿了迷茫。 直到隱約聽見樓外有鞭炮聲傳來,梅總的酒也未見上來。他倆人便停下喝茶不約而同地看向窗外。 梅秀中這才想起於二嘎子說的鞭炮的事兒。就對王萬力解釋說,那是表弟為祝賀他們的合作成功而特地放的。所以,此次合作事關重大,不僅是他一人之生死榮辱,也關係到相關人等的往後餘生,真是值得感謝,真是值得慶賀。 “又來了,”王萬力輕描淡寫地打斷了梅秀中的話語,站起身來望著窗外,“這裡的冬天真美!” “是啊,初來乍到的人都這樣贊美過。如果,你被他凍過一次,而且還很狼狽,你對這裡的冬天的理解又有所不同。” 梅秀中轉動著茶杯,看著鐵觀音泛著綠色灩影,平淡地說。心裡卻想:冬天大寒時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應該喝一杯紅茶的。心裡猜測著王萬力這幾天可能心火過盛,也許就是被他們合作的事兒愁的。 “不如明天放下一切瑣事,到山上滑雪去吧。這兒就有一處被考證為人類滑雪起源地雪場,我們也揣著野人的心態去體會最原始的快樂!” 梅秀中建議道。 “是嗎?”王萬力望著窗外,無心地問。“揣著野人的心態?豈不就是野心?一個有野心的人,什麼時候快樂過呢?”他問得很深奧,梅秀中一時接不上話,隻輕微地抽動了下嘴角,似笑非笑讓過了這個非常拗口的問題。 “嘭、嘭!”門外響起有非常有禮貌的敲門聲。梅秀中以為是王萬力一行的,立刻從沙發上坐直了身子,習慣性地微笑著,等著王萬力允許門外的人進來。 “請進!”王萬力轉過身來看著房門說。 門“吱”地被推開,“您好!這是我們於總經理特別推薦給您的一款紅酒,原產地法國…”進來的是服務員,正托著一瓶紅酒開門便介紹起來。 “好了、好了,我來,你忙去吧!”梅秀中尷尬地起身從服務員手中接過托盤,“謝謝品嘗!”服務員躬身說話,退了出去。 “你瞧吧,從天亮等到了天黑,也真是的。”梅秀中操起酒瓶向兩隻杯子裡倒了點酒,遞給了王萬力一杯。他舉著杯子,與王萬力手中的酒杯輕碰了一下,注視著他的眼睛說:“乾杯!為昨天、今天、明天所有的美好!” “好!”王萬力溫和地一飲而盡。“明天,公司那邊會有很多文書、合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