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柏拉圖就從老阿基米德的馬廄裡牽來了一匹騾子,費了一番事把轡搭好,揮舞起鞭子趕到了宮殿門口。 而齊文江正抄著袖子打盹,他自從大學入學來已經兩年半沒早起受刑了,太陽剛剛露屁股就要起床,什麼高中生啊? 芭爾站在門的另一側,她穿著淺黃色帕普羅斯長袍,披著流蘇繡金披肩,裙身與衣身不相連,露出了肚臍,很有北非特色。 她居人籬下,充當下人,這套裝束不知她從哪裡弄來的。 西西裡島處於意大利巴爾乾半島的南部,冬天最冷不過零度,但海風的刺骨程度不是羊皮大衣能夠承受的。 “不冷嗎?”齊文江不禁打了個寒戰。 “大人,習慣了,小女家鄉靠近沙漠,夜間更加冰冷。” 柏拉圖拉著倔騾馬出來,頭上流著大汗,看來他早上是不冷了,催促著齊文江過來幫忙。 從宮殿下坡一路向南,劇場旁邊的道路兩旁擠滿了當地的小販,敘拉古集市已經沸沸騰騰。馬車壓著土路地表的聲音有些難以辨認。 “聽說了嗎,我們的對手有來自馬其頓的廚師;還有敘拉古、雅典斯和巴達的廚藝大師。” 聽到這個好消息,齊文江幾乎枯萎成了一團,雖然他本來就沒想過贏,但上臺丟人難道不有損敘拉古的公共利益嗎? 狄奧尼索斯二世昨晚把細則稍微說了一下,其實簡單的很,每個隊伍人數不超過三人,在一上午的時間內做出三道佳肴即可,由國王親自品評。 比賽將於明天,在敘拉古劇場進行。 而獲勝的隊伍,國王會實現他們一個願望。 狄奧尼索斯二世許諾,隻要柏拉圖師兄弟二人得到金銀銅其中一個名次,就能讓芭爾返回迦太基。 “是嗎?”芭爾心中好像燃起了什麼希望,然後朝車前的柏拉圖耳語了一番。 “這不好吧?”他哈哈大笑,扭過頭來轉向齊文江,“芭爾要和我們倆一隊,她有奪冠的法子。” 敘拉古沿海,最重要的食材肯定是海鮮,所以在所有攤位中也是最多的。 在丁字路口向陽麵,一個紅脖子、窄胡須的禿頭老板麵前圍著一群家庭主婦。他熟練地用小刀豁開牡蠣殼,去除其中鮮嫩可口的奶白肉。 小小攤位上賣的海鮮能有將近二十種,而從這裡往外一公裡,都是海鮮販子的地盤。 金槍魚大概有三米那麼長,常見的紅梭魚最受敘拉古人喜愛,還有裝好罐子的六須鯰、被稱作“胖狗”的角鯊。 “海鰻魚!雅典特別少見,上次吃還是我五歲的時候。” 齊文江從芭爾眼神裡看到痛苦,她父親就是因為和人起了爭執才最後死去。 “我們這兒都堆在灘上賣不掉,要不是國王要開宴會,這幾天鰻魚能便宜給一倍不止呢。”老板熱情地要給柏拉圖稱一塊。 “又是那國王麼……”迦太基公主憤憤地說。 “老板,哪種魚最貴?”齊文江早就想過一把大款的癮。 老板介紹起來,海鰻魚之王——康吉鰻、海鱸魚頭單賣、墨魚更是成隻賣,一隻墨魚的價格就是三德拉克馬銀幣! “這麼貴,你怎麼不去搶啊?” 這價格確實離譜,在雅典一德拉克馬能買大概二十斤麵粉,五德拉克馬夠三口之家好吃好喝兩個周。 “老板,全給我包了!”後麵一個窄鼻子長雀斑的黑發女孩,一把金幣灑在老板身上,“懂不懂名貴食材啊,雅典蠻子。” 馬其頓人,這身後跟著四五個帶麵紗女仆,連忙拿蛇紋紙把墨魚包裝放到了車上,調味料、海鮮、肉類他已經購買完畢了。 “你罵誰蠻子呢?”齊文江取過了一框鯷魚甩到了他身上,瞬間他潔白的長裙上就滿是汙漬,充滿腥臭味了。 這馬其頓女人陷入了驚詫,眼神裡波濤湧現,她哪見過這種羞辱—— “蠻子!蠻子!你就是蠻子!”她嗚嗚哭道,扭轉馬頭,揮鞭離開了,幾個胖婆婆奴隸連忙去追趕她們小姐。 齊文江還以為遇到了雅典時候的芙裡妮,他還有點詫異怎麼馬其頓女人都是這種野馬性格。 “文江大人……她好像是我們明天的對手……”芭爾好心提醒道。 難道是惡魔之力導致齊文江變得越來越暴怒?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了這麼大火氣,好好先生的人設到底怎麼變異了? 柏拉圖在勸導一旁額頭爆青筋的老板,從懷中掏出幾個銀幣,高價買下了齊文江手裡還剩下的小半框,才就此作罷。 但鯷魚又小又沒什麼肉,隻能油炸當零食。 “你們可以去調味料商人那裡嘗試換一下魚醬(garum)。”一名矮小斯巴達老人緩步走上前來,左手抱著個比他大一倍的豬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赤裸上半身,腰背彎曲,雖年老,目光如隼,腱子肉仍然在胸膛浮現。頭上戴著一青銅翎羽冠,已經有些掉色,上麵刻著許許多多戰役的名字。 其中一個名字是:“溫泉關,卡利茲羅蒙山”。 “好主意。”柏拉圖感謝道這位斯巴達老者,但看到了他手中的豬腿,不禁心頭一驚,咳嗽起來。 而芭爾則是大驚失色,魚攤老板直言說自己要關門。 “我確實要製作斯巴達黑湯( zomos),我們行軍時候最喜愛的美食,我叫歐律托斯。”老人見齊文江不帶害怕的,就跟齊文江開玩笑, “要是青年人你,明天能喝下半碗斯巴達黑湯,我就把我這頂斯巴達帽子送給你。” 齊文江確實對斯巴達料理一無所知,於是乾脆應承下來, “一言為定!” 老人一陣大笑,拍拍齊文江的肩頭,提起來早些時候預定的一罐子魚醬便轉身離開了。 “師弟。”柏拉圖一副悲憫神色,就好像身旁的年輕人已經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天。 芭爾更是不願意正眼看齊文江,蹲下身裝作在逗魚玩,可那魚攤上的魚早臭得招蒼蠅了。 “你知道那老頭往哪兒走了嗎?”柏拉圖不禁問齊文江,“到肉攤訂購明天的新鮮豬血……” “你們明天也參賽啊?”麵前的老板摘下手套,高興地要跟三人擁抱,熱情地說海鮮隨便挑,給打折。 麵前這個殺魚的老板,竟然是敘拉古廚師學院的大師傅,也是明天他們比賽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