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在哪裡? 好黑啊。 四周隻有一片宛若深淵般的黑寂。漆黑得十分單調,卻又讓人恐懼。 無邊的黑暗在不斷地扭曲,渲染開來,似是要將這瘋狂的世界吞噬其中。不對,此時我麵前的世界,已經是一片漆黑了。 我多麼想要看到點什麼別的東西,哪怕隻是一點光亮,也能為我帶來點希望。但是,很遺憾,並沒有任何什麼出現。 不對,那是幻覺嗎?我似乎看到了一條淡紅色的光線,環繞在我的身旁,糾纏在了我的身上,似是要將我拉住。想要再仔細分辨,卻又多出來一條更為凝實的金色的光線。 我有點困惑,還有點心情煩躁,這是為什麼呢?沒有任何理由,我隻感覺好煩啊,卻又無處宣泄。 我感覺我現在好像一直在下落,但那虛幻的、似真似假的感覺,又讓我有點懷疑。 腦袋中似乎一直有著詭異的低語,讓我有點頭疼。但想要仔細去分辨的時候,卻又安靜的可怕。 隨著那不知真假的下落,我的意識也開始慢慢變得模糊起來。潛意識裡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地警告我,告訴我快停下來。但是,嘛,管它的了。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身體猛地一沉,好像被什麼東西拖拽了下去。 【你醒了?】 一抹微弱的緋紅照在了我的臉上,打碎了我眼前的如霧般飄散著的光怪陸離,將我驚醒過來。腦海中似乎有一道若隱若現的聲音響起,但我沒有理它,而是慢慢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完全陌生的景象。 房子的正中間是一張斑駁不堪的小圓桌,上麵有著一道道黑痕好像是刻畫的一些模糊的印記,但是已經無從分辨。幾把破舊的椅子隨意地擺在了地上,可又恰到好處地擋住了其它的空間,構成一幅奇怪的圖案,將我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圓桌上的一個小碗。 碗裡麵裝著的是一些紅色的不明粘稠物,其中不斷地冒出一些氣泡,就好像沸騰了一般,但是卻沒有熱氣。我懷疑它是活的,因為,我聽到了它的呻吟。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它很熟悉。而且,它應該很美味,以至於讓我忍不住地想要放棄思考,直接上前吞下它。 在經過剛醒來的短暫的迷茫過後,我開始了回憶。不過很快,就被迫停止了。 腦海裡沒有任何東西,隻有一片空白。但我並不感覺奇怪,似乎,本來就應該是這樣才對。 我緩緩從地上站起身,走到了圓桌前。伴隨著我的靠近,那紅色的不明粘稠物也好像變得更加興奮,跳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呻吟的聲音也越來越高。 終於,我忍不住了,一把抓起那個碗囫圇的將其中的東西盡數吞到嘴中。 那粘稠物進入到嘴後就好像變成了一隻隻活潑的蟲子一樣,開始瘋狂地向著我體內深處鉆去。 每一個蟲子都好像帶著不一樣的感受,它們有的冰冷,讓我感覺害怕;有的沉重,讓我感覺悲哀;有的熱烈,讓我感覺溫馨......不過,其中最大的感受,還是快樂,那種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意義地瘋狂的快樂,簡直要讓我沉迷於其中。 不對啊,不該啊,我為什麼能有這麼強烈的情緒呢? 但此刻已經陷入瘋狂的我,已經無暇去想這個問題。 眼前的畫麵逐漸變得模糊,我似乎身處於一個舞臺之上,世界的目光集中於我的身上。 那些目光交錯著,一個個不可名狀物在其上閃現。那之中,是無邊的知識,與詭異。 我開始癲狂地笑了起來,周圍的場景也開始上升,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突然,“呲”的一聲在我腦海中響起,我的意識好像被什麼東西拉住了,強行著將我拉回了現實之中。我感覺我的腦袋仿佛要漲破了一般,痛得我跪在了地上。 不對,我這是怎麼了? 等到緩過來之後,我細細回想了一下剛才那說不清的快感,心中雖然有了點後怕,卻還是忍不住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我又向四周看了一下。但房間內除了最開始看到的圓桌和椅子外,便隻有一個模糊的被塗黑的照片掛在墻上。 身體內的蟲子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隻留下一股詭異的能量,在我體內流動著。它似乎有點排斥我,總想要撕裂開我的身體跑出去,但沒一會,便完全消失了。 小偷?這是什麼? 腦海裡突然學會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伴隨著這個名字的出現,讓我隱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喜悅感。 但是腦袋裡仍然是空白一片,剛才的聲音也沒有再次響起。 忽視掉了它,我上前去觀察那張模糊的照片,想要嘗試著從上麵發現到什麼。 照片的內容雖然已經被塗黑,但還是可以大致分辨出這似乎是一張三個人的全家福。不過,我怎麼感覺他們都在微笑地看著我,明明什麼也看不清啊?我又仔細地看了看,但除了幾個不明顯的紅點外,便沒有任何東西。 沒有辦法再得到別的信息,我隻好打開門走了出去。 四周被冰冷的光芒所籠罩著,那既不是屬於太陽的熱烈,也不是屬於月亮的陰柔,我不清楚這光究竟是從何而來,但它確實是照亮了這周圍的一切。 左右掃視了一圈,我現在似乎正身處於一個古樸的村落之中,周圍大多是與我剛剛出來的相近的木質的房子,都緊關著窗戶和門,整齊地排布在大路的兩側。隻是,這個村落裡居然沒有任何的活物,除了我的呼吸聲以外,我無法聽到任何其它的聲音。 村落的外麵歸於一片虛無,什麼都沒有,別的房間也都沒有辦法打開,我隻能重新將注意力放到這條醒目的大路上。 這條路通往哪裡?它的終點又在何處?不知道,但我清楚,我隻需向前走就行了。 缺乏了時間的概念,我漫無目的地向前著,周圍的房舍一個接著一個被我落在了身後。 光線就仿佛在此刻凝固了一般,顯得詭異而又美好,讓我無法辨別出自己究竟是否仍在前進。 唯有一輪分外不協調的巨大月亮,像一個貼紙一般蒼白,在遙遠的天空不斷散發著不祥的氣息,沒有一絲光輝。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我反應了過來。側目回頭,來時的那座古樸的村落已經成為了遙遠的一個點影,在那裡若隱若現。 心中沒有任何的觸動,我再次將注意力轉回來,卻突然發現原本的虛無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為眼前的一片喧囂。 【哦,多麼新鮮的世界!】 “先生,卡德爾最近正在積極備戰,據說其中還有......” “求求你,千萬不能這麼做啊,我......” “哎,你把那幾個蛀蟲搞定了沒?這晚一天可就少一天的錢啊......” 剛才的一切就好像是幻覺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不過,他們為什麼好像都看不到我,沒有哪怕一個人向我投來目光居然。 身上多了一些異樣的感覺,我能確定,這在剛才還是沒有的。但是,具體是什麼,我也不太清楚。 忙於思考現在的困惑,讓我忽略掉了周圍的情況。這時,一道身影出現在了我的視野中,來不及反應與躲避,我被直接撞倒在了地上。 “哎喲,誰啊?沒長眼睛嗎?” 一道充滿不耐煩的聲音響起,是剛才的跟我撞在一起的一位中年男性。他身穿著一身整齊地黑色的西裝,雖然因為與我的相撞摔倒在地上,沾染上了些許的灰塵,但還是不難看出它原本的乾凈整潔,如果忽略掉他嘴裡的罵罵咧咧的臟話,這大概就是一位標準的溫文爾雅的紳士了吧。 他的嘴裡仍在罵著什麼類似於“牲畜”“瞎子”什麼的,但動作並沒有停下來。隻見他握著手杖的手在地上一撐,緩慢而優雅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簡單地整理了一下服裝,然後又從地上撿起了相距不遠的禮帽,滿意地微笑著戴在了頭上。 他先是向四周迷茫地掃視了一圈,然後才注意到了還躺在地上的我。 然後,他向我走來,彎下腰,溫柔地伸出了左手。一瞬間的轉變,竟然讓我都有一點反應不過來究竟何為真實,是剛才的惡魔,還是現在的天使?我本以為他是想要拉我起來,於是茫然地把手遞了過去,但沒想到他居然隻是一臉厭煩地抓的我的手腕使勁往地上一甩,讓我一下子又重新趴在了地上,顯得更加落魄。 “切,果然是個賤民。” 說完,他好像仍不解氣般,撇著嘴用手杖狠狠捅了我幾下。這些雖然對我造不成什麼傷害,但讓我感覺很不舒服,可我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隻是用眼睛狠狠地盯著他,同時腦袋裡也出現了一陣陣像最開始在黑暗裡墮落時那樣的脹痛。 “怎麼了?” “有個不長眼的平民不小心把一個老爺給撞了唄。” “哪呢?唉!這也是可憐,估計麻煩大了...” 也許人天生便是一種喜歡熱鬧的生物,不管什麼時候都一樣。當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後,我可以明顯地注意到周圍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了,他們或用著可憐,或用著戲謔,或用著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然後互相議論著,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走上前來幫助我。 好討厭啊,好討厭啊! 【是啊是啊,那就趕快給他們一點小小的懲罰吧。】 “你看這穿的一身破舊的,臉色還這麼蒼白,我差點都以為是一具臭乞丐的屍體在街上亂晃呢。” “哎,估計是餓瘋了想來這當站街女乞求生活的吧。” “真的是無法無天了這些賤民,每天都在浪費著資源還什麼都不乾,就應該全部燒死才對!” “怎麼一出門就遇到這晦氣事情。生命女神慈懷,我什麼都沒有看見。” 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嘈雜,他們隻是冷漠地站在一旁,或笑著,或皺著眉頭,按照自己的想法隨意猜想著,汙蔑著,卻絲毫沒有理會就在他們麵前的我的感受。 “哢呲。” 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在忙著發表自己觀點的人群的聲音中顯得異常不合,但卻沒有任何人關注到它,正像沒有關注到將我撞倒的那位中年男性不知何時已經默默地低著頭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了一般。 “哢呲哢呲。” 又是幾道聲音響起,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但卻沒有太過在意,隻是有一名脫產士兵走上前,隨意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並用著疑惑而調侃的語氣問道: “喂,先生,你......” 話未說完,便被迫咽了回去。 隻見眼前的男人皮膚隆起,像是有幾隻碩大的老鼠在其下來回穿梭著一般,且數量越來越多,幾乎已經看不清原來他軀體的大小了。而男人也似乎忍受不了這種痛苦,他的身體拚命下壓著,頭部甚至快要伸進到肚子裡,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減輕那一絲無法理解之絕望的痛楚。 他那隻露在外麵的脖子上,還不斷有著血汗冒出。 突然,男人的皮膚從肚子處崩開,一張恐怖的嘴直接將他的腦袋吞了進去。就好像是一個契機般,剛才被皮膚所阻撓的不斷翻滾的血肉,此時卻徹底得到了解放,就好像一個墮入深海的人,突然見到了陽光一般,爭先恐後地從那裂開的大嘴裡冒了出來。 那位脫產士兵從未見過這樣的畫麵,張大了嘴巴,但卻是無法發出聲音,隻有那因極端恐懼而從嗓子裡發出的“赫赫”聲,隨著身體的顫抖,在表露著他此時的情緒。 下一瞬間,士兵的頭顱帶著一道血影飛過,在人群中撒下了一片極其微小的血雨後,準確地砸進了一輛嬰兒車裡,留下了一灘肉泥。 “啊啊啊——” 劇烈的恐懼爬上了所有人的麵孔。 周圍所聚集而來為了看熱鬧的人們,此時早已丟下了他們的文明的外表,開始像一個野獸般瘋狂的大叫逃跑,並不斷地將那些擋在自己麵前的人們推向了身後。 他們,可能在上一刻還是親密的朋友,但下一刻卻隻是生命的障礙。 他們,可能在上一刻還是恩愛的夫妻,但下一刻也隻是人肉的盾牌。 沒有人再為那些死去的人們哀傷,因為忙於哀傷的人們此時已經被怪物所殺死。現在,所剩下的人,心中隻有一個想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那就是隻要我活著,別的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達到這個目的的工具罷了。 怪物的數量還在不斷增多,每一個倒下的屍體,都可能在下一刻以各種詭異的方式站起去追逐那些剛才還在於他們一同逃命的人群。 “咚咚”的沉悶聲不斷響起,殘缺的肢體在地麵上肆意的鋪撒著,暗紅的血液凝流在一起,構成一條淒麗的地毯。 生命,嗬,多麼珍貴而又脆弱的東西,此刻就像是沙塵般被一片片地輕輕抹去,不留下一絲痕跡。 不過怪物才不會想這,哪怕他們也曾經是他們中的一員,他們現在隻會瘋狂地攻擊著眼前的慘叫的生命,釋放著那來自本能的無邊的野性。 我仍坐在地上,靜靜地欣賞著這一切,手裡拿著的是一塊青白色的粘稠物塊,正是剛才那位撞到我的中年男性,也是最初的那個怪物的腦子。 雖然沒有吃過,但是我的身體卻告訴了我它的美味。 慢慢舔一口,嗯...淡淡的腥味混雜著一點奶香,剛進入嘴中便化成了一道粘滑的液體流進了嗓子眼裡,猝不及防,隻留下一絲餘後的回香,仍在那裡徘徊。 哦?!味道意外的不錯。 我狼吞虎咽地將其塞進了嘴裡,小小的一個拳頭般大小的腦子,並沒有多少,很快便被我吃完了,最後隻能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手上那殘餘的美味的黏液。 唉,太少了。我有點可惜,然後抬起頭望了望四周,想要去尋找著下一個食物。 等到這時,我才注意到周圍不知何時已然變得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