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倒也不是純粹的死寂。 剛才還在嘈嘈雜雜的人們,此時都已經變成了破碎的肉塊,隨意地混雜在地上,分不清楚到底這些器官都來自於誰。 當然,還有一小部分的“幸運兒”,變成了怪物。 至於有沒有人活著離開,那又關乎我什麼事呢? 這倒是讓我難得的感受到了一絲安靜,至少不再那麼煩躁。 大概掃了一圈附近,隻有零星的幾隻黑色破碎的怪物,在那一片血肉屍體中漫無目的地走著,偶爾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嘶啞低吼。 惡心,沒有食欲,沒有興趣。 這是我對它們的唯一的評價。 突然,一聲槍響響起,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抬起頭看了過去,那是一位身穿黑色皮質風衣的瘦高男子,挺拔的身子在這滿是死亡的地方顯得分外的不和諧。他的手裡還拿了一把手槍,不過威力卻與其簡單微小的外觀不符。此刻的他正一臉不耐煩的不斷朝著那些怪物射擊,而那些怪物有的還沒來得及反應,便隨著槍響綻放出一個又一個的血肉煙花;有的反應過來了,但隻來得及怒吼或爬動幾下,便也變成了煙花。 心中有一點淡淡的不安感升起,並非是來自於他獵殺怪物的行為,而是他本身。不對,更準確的來講,是來自他身上的某個東西。 我迅速麵朝下趴在了地上,並從周圍撿了一些屍塊擋在了自己的身上,想要趁他還沒注意到這邊時偽裝成一個死人以躲避注意力。這時,身體卻猛地被一股寒氣籠罩,開始忍不住顫抖起來。 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中升起,來不及思考為什麼,我停下了之前的動作,想要直接起身跑走。可已經晚了,脖子上多出一絲涼意,緊接著便是劇烈的灼燒感傳來。 “啊啊啊——!” 劇烈的痛苦讓我忍不住叫了出來。我感覺我的皮膚就好像要融化了一般,從我的身上脫落下來。而且,我的身體,也變得越來越虛幻。 我使勁拽著它,想要把它從脖子上取下來,卻也隻是徒勞無功,反而,它卻越來越緊。 “嗬,果然,在怪物之中還能安然若初的,除了怪物還能是什麼。不過,你的存在感還真是薄弱啊,要不是我的寵物恰好撞到了你身上,恐怕還真就讓你藏過去了。” 一道冰冷的聲音帶著幾分不屑從身後響起。我強忍著痛苦將頭扭過向後看了一眼,卻驚訝地發現就在我的背上,隱隱好像有一個女性恐怖鬼影正為我戴上了什麼,但隨即又消失不見了。 而在我的脖子上,則是多出了一條銀質的,裝綴著幾顆藍色寶石的項鏈,在侵蝕著我。 不,這個聲音並非來自於她,而是遠處一位同樣被黑色風衣所包裹住身體的年輕女人,這個我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終於,我實在忍受不住這種痛苦,在堅持爬了幾下後,倒在了地上。 至少,表麵上看是這樣的。 實際上,我也不清楚為什麼,那條項鏈除了最初的劇烈痛苦之外,後麵的感覺卻已經越來越微薄,到現在幾乎已經對我沒有了影響,我甚至還能感受到和它的一點奇怪的聯係 那位年輕女性見此臉上嚴肅緊繃的表情也稍稍有了緩解,不過她並沒有直接走過來,而是先從風衣內襯裡掏出了一把與那個男性一樣的手槍,然後才慢慢走了過來。 一步,兩步...... 我微瞇著眼睛,悄悄注意著她的動作。 【嘿嘿,你這又有什麼用呢?自己騙自己罷了。】 其實,我心裡也明白,這樣也隻是做無用之功,還不如坦蕩蕩地站在那裡迎接自己的命運。但是,誰心裡又沒有一點僥幸,哪怕是必死的情況,也有的人仍在最後一刻期待著光明的到來。 剛才那個男人應該和她是一塊的,倒下之前我大概掃了他一下,那家夥已經把周圍為數不多的怪物都清理乾凈了,正在悠哉悠哉地看著我這邊所發生的事情。 不過,我也不確定,在假裝暈倒後,我也就失去了對他的視線。 年輕女性的身影越來越近,為了防止被她察覺到異樣,我已經將眼睛閉住了,隻是感受著地麵上所傳來的一絲微弱的腳步聲。 嗒嗒,嗒嗒...... 突然,我使勁一推地向她沖去,同時手上隨便從附近抓起一把血肉扔向她的臉上。 我想要讓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所驚到,哪怕隻是一下,也夠我做一些事情了。 不過,怎麼可能這麼簡單。 年輕女性直接向右輕移了一步,然後狠狠一腳踹在了我的腰上,讓我直接倒在了地上。 “啊,倒是有幾分狡猾啊,不過也就僅限於此了,這麼明顯怎麼可能會有人相信。到底還是怪物啊!就算是長了副人樣也終究不是人。”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槍對準了我。黑漆漆的槍口就好像是深淵一樣,要將我的生命吞噬。 【反正結果都一樣,你還多挨了一腳,真是不值當啊。】 “閉嘴。” 我被它弄的有些心煩了,已經是臨死之期了,便也忍不住開口嗬斥了它一句。 它並沒有再說什麼反駁我的話,而是安靜了下來。但是我眼前的年輕女性卻表情猛地一變。 “你剛剛是不是說話了?” 我沒有回答她,而是繼續盯著她手裡的手槍。 看見我沒有繼續說話,她又問了幾遍,同時變得也越來越不耐煩,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猙獰,隱隱之間我似乎看到了有一道黑霧籠罩在了她的身上,她那從牙縫裡不斷擠出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模糊。 “說話啊你,你剛才是不是說話了?說話啊說話啊,你怎麼不說話啊……” “砰。”“砰。” 兩聲槍響響起,一股強烈的推擊力打到了我的身上,不過很奇怪,子彈似乎直接從我的身體裡穿了過去,我並沒有感受到多大的疼痛。而且,這另外一槍...... 我慢慢抬起頭,錯愕的看著眼前尚還冒著白煙的槍口。剛才還站在我麵前的女性已經躺在了地上。 “好了,維利亞,你最近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了,小心失控。” 一道男聲在我的身邊冒了出來,我急忙轉過頭,一個黑紫色的十字架卻紮到了我的腦袋上,這正是剛才令我所感到不安的東西。 我,不能動了,隻有思維的活躍,給我帶來恐懼的心理。 有一些東西正在從我的體內被吸去,通過那個黑紫色的十字架。 “對不起,隊長,又讓你擔心了。” 那位年輕女性從地上爬了起來,她身上的黑霧已經消失不見,表情也迅速從猙獰恢復成了冷淡,然後默默地收起槍,退後了一步。就好像根本沒有中槍一樣。 瘦高男子看了她一下,點了點頭。然後又轉過身來將注意力放到了我的身上,盯住了我的眼睛。 我有些奇怪他到底在乾什麼,不過被控製住的我也做不了什麼,隻能被迫同樣看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睛。突然,他莫名其妙的笑了,嘴角咧的越來越大,笑聲也越來越癲狂,像一個瘋子一樣,在我麵前盡力地展示著自己的瘋狂。 “你,聽說過創世神的孩子嗎?” 意料之外的一個問題,讓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啊哈,真是有意思,居然遇到了神經病的表演。而你,現在卻除了默默地聆聽什麼也做不了喲~】 不過他也並沒有期待被控製的我能給他什麼答復,而是自顧自地開始說道:“神秘能量守恒定律,這是經過無數先賢前輩驗證過的一個真理,神秘能量並不會憑空消失或產生,它的數量是恒定不變的,這也是維持這個世界穩定的基礎。” “但是,有一個特例,居然脫離了這個真理之外,能源源不斷地產生新的神秘能量。雖說數量和質量並不是很引人注意吧,但這也絕不應該是會發生在這個世界上的事啊。” 說到這裡,他卡頓了一下,似乎是回憶到了什麼過去的事情,眼神恍惚了一下,但又隨即搖了搖頭。 “說實話,當時弗蘭德斯特向我的老師提出這個判斷之後,我甚至以為他瘋了。即使我們純白教會一直都堅信著生命是奇妙的,它能誕生出許多不合常理的奇跡,但像這種最基本的常識,我們還是尊信著的。” “隻是沒有想到。哎...” 這位被維利亞稱為隊長的男人深深嘆了口氣後,又看了我一眼,然後便轉過身,自顧自地直接走去,而維利亞也緊跟在了他的身後。 嗯?心中尚未來得及疑惑,便被驚愕所替代:我的體內那被他們所稱為神秘能量的物質居然開始不受我控製自己流動了起來,連帶著我的身體也動了起來。 我不自覺地邁出了腳步,隻是動作略微有點詭異而扭曲,就好像是一具身體已經僵硬了的屍體一般。 腳下的血液和肉塊還未來得及被風輕輕帶走生命的溫度,它們彼此粘連著,就好像那不甘逝去的亡靈們,拖拽著我的步伐。 在這條名為死亡的道路上,此刻隻有我們三個,還有著生命的證明,為這凝結的空氣中帶來了幾絲流動。 隊長走在最前麵,看起來對一切都毫不在乎樣子,哪怕是偶爾的一具屍體擋在他的麵前,他也會直接一腳踩上去。而維利亞雖然仍保持著剛才冷淡的樣子,卻不住地回頭看我一眼,那淡漠的眼神深處藏著一絲疑惑,似乎還在想著我剛才開口說話這一件事。 不知過了多久,我一直在茫然的走著,腳下的血肉已然消失不見了,街邊也已經不再是淒慘的模樣,隻是,怎麼還是沒有人呢? 頭上的黑十字架已經失去了它的作用,和剛才的項鏈一樣,但是時間卻長了幾倍,它們似乎與我之間有了一絲若隱若無的聯係。 隊長注意到了我的異常,但他沒有再做些什麼,而是對我笑了一下,轉而又繼續趕路。 這個時候的逃跑已經沒有用了,他們如果想殺我的話,一開始發現我的時候就能直接動手了,沒必要帶著我走。而且,如果我強行逃跑,說不定還會引來他們的不滿,死亡是不一定的,但免不了一些別的懲罰。還不如趁現在仔細觀察記憶一下周圍路線的特征,為之後的可能的行動提供更為充分的準備。 【這就妥協了嗎?沒勁,我還沒笑夠了。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提一個建議,這之後的行動就算了,你現在需要的隻有好好去思考一下怎麼才能為自己爭取一個體麵的死法。怎麼樣?】 切,還真是心煩啊。 但是不知道它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不耐煩,在之後的路上也沒有再次說話。 終於,又穿過了幾條寂靜的小道後,我來到了一片開闊的廣場,隻是這片廣場上此時空冷的可怕,沒有一點人類的跡絲,除了正中間的一座教堂。 那是一座潔白色的教堂,不知由什麼礦石構築而成,表麵有些粗糙的痕跡,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但卻意外的十分光滑,在此時微弱的光下顯得格外聖潔。上麵還纏附著一些藤蔓,不過並沒有什麼落寞之意,反而平添了幾分生機。 教堂的周圍被盤繞白玫瑰的鐵柵欄圍住,唯有大門處敞開,迎接前來禮拜的信徒。 同樣被鐵柵欄圍住的還有著一個許願池,其中充滿著十分清澈的水卻不知道底部為何一片漆黑。 在教堂的上方,掛著一個印有青綠色巨大徽章的吊旗,形狀是一輪弦月半圍一小節枝丫,這大概便是他們所信仰的神痕。 隊長也停下了匆匆的腳步,轉向我伸出了一隻手,微笑著說道。 “親愛的詭異小姐,哦,請允許我這樣稱呼您。現在,請您與我一同詠頌新世女神,恭迎祂的祝福。” 我忽視了他伸過來的手,向後退了一步。他的臉上也沒有流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直接收回了手,並在胸前畫了一個生命枝丫的符號。 “執掌生命權柄,敬臨生死之境,禮贊母神的恩賜!” 伴隨著他的詠頌完成,我驚異地察覺到有一股神秘而又溫柔寬厚的能量籠罩住了隊長,並且伴隨著那股能量的降臨,還有一道目光掃過了我,僅僅隻是一下,就讓我感覺到了一種被看穿的和宛若沉入大海一般的無力感。 一道清靈的聲音響起,我皺了皺眉,那並不屬於維利亞亦或是別人的聲音,而是從我的嘴裡發出來的。但是從這道聲音中,我感受不到任何的歸屬感,有的隻是陌生與奇怪。 若不是察覺到了聲帶的震動,我絕對不會相信這是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