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1)

將魔令 關軍師 2796 字 2024-03-19

彼時弦姬新婚,也曾與張玦兩個置辦酒菜,相請了眾鄰舍。那時隔壁幾家,亦曾辦回席回請。後來張玦去了,多時不見人。四鄰也鬧動起來,都有些小覷了這弦姬家。那些閑言碎語,每傳進弦姬耳朵裡,哪裡如舊時安寧。   這一日,若有似無的雨,弦姬恍恍惚惚聽在心裡。樓上窗外,那細雨綿綿密密,時或飄進一兩滴來,落在弦姬身上,也無心理睬。她正在窗下,躺在春凳上,合眼聽那雨聲。又將手裡那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胸口瞎撲扇著。   外邊樓梯上,忽有腳步聲上來。弦姬卻沒聽到。待那房門打開,金鈴探頭進來,瞧見了弦姬在那裡。“嗬嗬”一笑,驚醒了弦姬。弦姬轉頭睜眼看見,忙起身過來,一頭嘴裡道:“下著雨呢,你怎麼來了?”   金鈴道:“姐姐使我來的呢。”弦姬嘟嘴一愣,拿扇子撲了兩下自己的腦袋,問道:“姐姐使你來?有甚麼吩咐麼?”   金鈴笑了起來,說道:“你還想人吩咐你乾事情呢?我來此是客,還不招呼我!”   弦姬聞言,一手過去攬住了金鈴的腰,一手拿扇子,也去撲她的頭,一麵嘴上罵她,一麵帶下樓去。前門邊兒上看見了金鈴撐來的傘,倚在墻邊。請回裡頭沏茶與她喝,兩個坐了,方說起話來。   金鈴笑道:“你女人背著你在外頭有漢子了,我怕你不知道,特來告訴你的。你還不鬧去?”說著低頭喝茶,笑吟吟的。   這裡弦姬一聽,曉得了是桃青的事情。手肘撐桌,兩手捧著臉,眼睛看著遠處,嘴裡道:“是麼?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呀?”   金鈴端著茶盞,說道:“原是山外的人,逃難進得了山裡來。姐姐曉得他的姻緣在此,故引了去見麵。誰知道,那兩個原來竟是舊識,從小兒便認得了。哪個想得到,分別了十幾年,竟能在我們山裡重逢。你說月下老兒,怎恁的瞎纏繩兒,當初教他倆好好的一塊兒來不就成了,還等到這時候!”   弦姬靜在那裡,像是想著事情,半會兒了,方幽幽地道:“世間事都是如此,要不怎麼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呢?”   那邊金鈴笑了起來,道:“你這話說對了,要讓那廝早來了,這會兒可就沒人捎信咯。”   “信?什麼信?”弦姬轉頭去,看著金鈴問道。   金鈴也看著弦姬道:“是給你的信呢。”   弦姬呆在那裡,張著嘴。外邊的雨聲,愈小了下來,卻不知雨停了沒有。   又說了一會兒,兩個方出門去。弦姬挽著金鈴的手,兩個依偎著走,頭上一柄傘,不時聽到傘上滴著雨滴之聲。到了院子裡,金鈴收了傘,把弦姬帶去桃青的房,自去忙了。弦姬見那房門隻虛掩著,敲了兩敲,推門探頭去瞄了一眼。   以前弦姬小時,與桃青住著大房,後來年齡大了,嫁人的嫁人分房的分房,這便是桃青的那一間了。此時一見,擺設鋪陳,比舊更是典雅非俗。桃青正與一男子,桌旁坐著說話。聽見敲門聲,都轉頭來看。弦姬看那男子,隻見半是風霜疲憊色,半是文弱書生氣,便曉得了是桃青年幼時的青梅竹馬,金鈴所說的“姻緣”了。   那裡桃青見弦姬來了,喜得探頭過去,告訴那男子。兩個都站起身子,並排迎上來,桃青笑道:“你可來了。”又抬手指著身旁人道:“這個就是我曾與你說過的,我小時在王府認識的,玩得可好了。”   弦姬一見,便道下福去。那男子忙還禮不迭。   那人先說道:“這位就是張校尉的夫人嗎?小生有禮。”   弦姬聽了,心裡奇道:“張校尉”?隨即醒悟過來。當即低頭開言與他答道:“是。”又問道:“未知這位官人貴姓,與拙夫是如何相識的?”   桃青見了,就先笑道:“你就急在這一時,過來,咱們坐著說話。”送了弦姬過去,桌旁坐在上首,讓那男子對席,自己打橫相陪。又給弦姬倒了茶來,擺在她麵前。弦姬無法,隻得慢來。   方坐定了,又問起了張玦的事來。那男子道:“小生姓程,賤名修,草字滄流。托賴張校尉的福蔭,蒙張校尉義薄雲天救了小生性命,此恩此德,永世不忘。又得校尉指點,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有幸入此一個世外桃源,免受外間戰禍侵害,實如再生父母。夫人既是校尉家中娘子,日後若有驅策,小生當以報答。”   桃青看著他說得這般重,掩嘴竊笑,伸手去推了一把弦姬,說道:“你看他恁般說,倒似把我都說得低你一頭了,你也不謙遜謙遜。看我還替你洗頭不?”   這等閨閣中女子的玩笑話,那程修向來少有聽見,此時聞言,不覺一瞪眼。   弦姬剜了桃青一眼,回過頭來與這滄流道:“拙夫別無長處,救危濟難,解困渡厄,倒肯仗義。聽說有一封書信,是拙夫寄來,可有麼?”   滄流聽了,臉上登時為難起來。弦姬見了,先是心中一緊,隻怕丟了。卻聽得他道:“有……”弦姬便鬆一口氣。復又見他續道:“隻是……隻是小生路途上,幾度受強人盜賊迫害,有一次不幸跌落水中。又……又因這梅雨時節,隻怕書信被濕,字跡不清。因是恩公所賜托捎的信件,不敢擅拆檢視。唯恐壞了校尉大事……”一麵說著,一麵就去自己行李包裹中,翻出了那一封書緘,雙手遞來與弦姬。   弦姬也兩手去接,口裡微微笑道:“這等意外之情,又非是心生作惡,何罪之有?況且花開則凋,月圓則缺,世上十全十美之事,原應少有。不必惶恐。”   黃昏斜約,雨後路濕灘淺。那夕陽光輝,泛在地上,映出片片黯淡。弦姬回至家中,換了鞋襪,去房裡妝臺上,點起蠟燭,坐下在那明鏡之前。兩手捧著那封書緘,先發了一回呆,再把那封書湊上來,鼻尖底下嗅了一嗅。方才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