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將魔令 關軍師 2795 字 2024-03-15

道長哈哈大笑,他是一個豁達不拘的人,隻因紅塵俗世裡,沾染久了,講些禮數,此刻聽得姐姐這麼說,正和脾胃。那熙妃娘娘向來是一個無禮無形的妖精,凡間臭名昭著,這道人也曾耳聞,此時眼見了,已如知己,似交音,當即引為相見恨晚之友。   姐姐請道人一並坐了。道長教那個孩子自己玩去,便與姐姐坐下在幾旁。見這裡雅致靜好,心懷舒暢,用意去賞玩。隻見那柳綠兩道閑垂,花紅三五慵懶,小山清瘦如信步,流水盤曲似蜿蜒,橋欄倚遍有情處,亭心石幾倚琴櫝。道長得此良辰美景,真個是喜不自勝。姐姐曉得他是個甚麼情況,笑問道:“未請教道長仙山洞府?”   那道人既知姐姐是個不意禮數的,隻道:“貧道是在武當山蕩魔祖師處出家修行,恩師乃是真武大帝座下。貧道俗名已忘卻了,今得師改名,喚做凈虛。”   姐姐道:“果然是名師出高徒,道長如此仙逸出塵,尊師想必更是非凡啊。”   哪知凈虛道人長嘆一聲,說道是:“目今三界大亂,恩師也為著些天上地下的事情,憂心不已。”   此時藥娥的茶好了,端上來時,凈虛轉憂為喜,與姐姐兩個相敬品茶。   園中簪兒也在,她是姐姐帶來在這裡的,此刻便與那小男孩兒做一塊兒玩兒。她那時待客已不少,又且給二郎彈過琴了,膽子大了些,與那孩子並坐在一張石椅上,便問他道:“你父親回鄉了麼?”   那男孩見了這問,轉頭隻看著簪兒,許久了,才點下頭“嗯”了一聲。   簪兒給他看得低下頭,聽他應了,看著他鞋尖,又道:“你怎麼來了我們這裡,你不回家麼?”   這孩子道:“我家早就給燒作一片白地了。”   簪兒慌了一下,見自己問了不好的事情,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心內不安,便有些惶恐。   兩人靜了一會兒,簪兒才聽見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便高興起來,抿了抿嘴道:“我叫做玉簪,姐姐喚我作簪兒。”   那男孩兒聽見了,喃喃地道:“玉簪……簪兒……”這才去看簪兒的頭發,果然非凡。那簪兒雖然年歲尚小,一頭秀發,綰作情絲,勝似流雲彩霞,美如濃黛卷墨。一時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撫摸。   簪兒笑著微微傾了下頭,問他道:“那你叫作什麼名字?”   這孩子收回手來,說道:“我姓張,叫作張玦。”   那山中離小鎮半裡之外,小山腰下,有一間學塾。那裡的先生本是紅塵裡,一個不逢時不遇主的可悲可憐人。心灰意冷之際,機緣巧合之下,來了這青丘之中。又因胸懷不得舒,便辦下這一間學塾,教導這鎮子上的孩子,聊寄愁腸。   而這一個教書的先生,向前曾是凈虛道人的故交。那凈虛道人來了這裡,拜訪姐姐尚在其次,其實是欲要央這一個先生,托付那個名作張玦的孩子。   這日凈虛來到山中,先來拜會了姐姐,而後,便要去尋那個先生。姐姐哪裡這就放他去,當下與道長喝著茶,挪了挪尾巴,問道:“未知道長此來,可覓下了甚麼住處麼?”   凈虛聽了此言,搖頭說道:“我本不欲久住……”看了看張玦與簪兒,續道:“隻因這一個故友的遺孤,在這世上無親無故,不得已帶在身邊。但外界紛紛亂亂,戰火不息,如何能讓一個孩子去在那裡。這才造訪貴山,要得一個故人,托孤於他。”   姐姐便問這故人是誰。凈虛說了。姐姐微蹙柳眉,便道:“這如何使得?那孩子舉目無親,隻得道長與他相伴了數年,倘若一朝別離,誰來憐他?我等皆是女流,照看照看,雖無大礙,終歸不好。那一個先生,既做他老師,他若受了欺辱,過得不好,心中有苦,肯與人說?”   凈虛沉吟良久。姐姐又再勸他。那道人還是搖頭,隻說道:“熙妃娘娘也曾行走江湖,三界遨遊,塵世間是何境況,豈能不知?”姐姐答說“眾生皆苦,自來如是。”道長又嘆,嘆畢續道:“我師雖教導修身養性,清心寡欲,遠於俗世。但我輩空習得了半點本領在身,如何忍看蒼生塗炭?”說著喝了一口茶,注目遠方。   姐姐也啜了一口,將那茶細細咽下,垂眸道:“道長心懷高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好生叫人敬仰。但這一個孩子,畢竟是道長的故舊遺子,一朝而棄,豈不叫地下人心寒?二來,幫人到底,救人救徹,若得陪伴他長成,獨當一麵,卻不更好?彼時再入世,亦未為晚。再者,一屋不掃,何以天下?不如便將這一個孩子,作為伊始,進家至國,以達天下,豈不順遂?”   那道人聽了姐姐一席話,將那張玦與簪兒凝視良久。他倆蹲在地上,玩著些花花草草,遮嘴巴貼耳朵,不知在說甚麼秘密,一派歡欣氣象。那凈虛道人,漸漸展出笑顏,看向了姐姐道:“也說得是,未知熙妃娘娘,肯賜宿席否?”   姐姐見已說下了凈虛,微微含笑,教藥娥與他斟茶,說道:“我這裡勾欄煙花之地,哪裡敢屈尊道長下榻。鎮子上新近空出了一個房子,還未有租賃的。我與道長主張了,使人去給鎮上說說,道長便去看看如何?”   凈虛笑道:“如此妙極。”   當日恰巧,正宜入宅,便先使藥娥,去與鎮長商議了,將那一個柳氏搬出來的舊屋,賃與凈虛,作一個住所。鎮長歡歡喜喜,應承爽快,便將那柳氏先時交予的房鑰匙,給了藥娥。藥娥回來,鑰匙把與道長,又帶他倆去看房子。   這凈虛道人,便來看那房,開了房門時,袖子裡摸出一張符來,捏訣一振,那符紙無種自燃。他的道行也久長,功力也精純,法力也深厚,隻將那符火望房裡一抖,全符盡灰。隻將那屋內,角落縫隙,都灼得滾燙,又有一股焦臭。道長喚張玦開遍了窗戶時,一陣風來,卻將屋裡吹得更比前清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