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爆竹聲中惡盡除(1 / 1)

衡州郊外的旅店。今天是除夕,顧客自然少得可憐,於是未等到日落西山,老板便閉門謝客,在店內點上一支老舊的紅蠟燭,滿懷期待地迎接著新年的到來。就在此時,細雨抑或是客人輕叩門扉。   老板微開店門,客人的影子率先跑入店子,從影子看是個身穿羅裙的少女,於是他便放心地打開店門,然而入門的卻是一位兩鬢微霜的男人,他著一襲青衫,左臂的衣服卻生硬地縫上像是囚衣的粗布。   “要一間能睡兩人的房子。”他邊說邊伸手觸摸墻邊的紅燭,火光登時照得整間屋子都亮堂起來。   “這才有年味嘛,麻煩給我的房間裡也放一支這樣的蠟燭。”說著他便放下一袋銀子,“這是房錢,對了,現在還有牛肉鹵粉吃嗎?”   “有的,客官請稍等。”一盞茶時間過去,老板端上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鹵粉。   “你先吃吧。”男人對著地上的影子說道,未等他說完,她就攀上桌子,試圖沒入粉中暢享,卻被瓷碗擋住了去路。“別著急啊。”他將瓷碗微斜,粉條悉數落入她的口中,隨後又將碗中牛肉聚在一起,用筷子將它們緩緩推入桌上的黑影裡。她吃飽喝足後,就輕靈地縮回他的腳下。   “客官,您的房間在二樓。”男人拿上房牌揣入兜裡,一手舉著蠟燭,一手與腳邊的影子錯位牽著,互相扶持著走上樓梯。   行至二樓,窗外吹來夾雜著雨絲的寒風,影子便和燭火一起歡快的舞動。男人擼起袖子,露出手上像是枷鎖又像是紅繩的手鏈,擰動其上的紅色骰子,如山間清泉般清亮的女聲便從手鏈中傳出。   “終於可以說話了!話說衡州怎麼還有《無上秘要》殘本需要回收?”   “天界信使的情報不會假的,對了,還得想想我們的名字。”他一麵打開房門收拾房間,一麵回道。   “我想想……就叫江青嵐,怎麼樣?”她與光一起閃爍著,像是在眨眼睛。   “可以。”江青嵐整理好房間,將蠟燭插在墻邊後,就打開窗戶,同她一起欣賞起空中綻放的煙花。   “現在的人們生活的還不錯嘛,我們待會稍微也去放一下?”她隨光躍動,將手自然地鋪在他的肩上。   “你忘了?煙火打在你身上,可是很疼的。”   二人交談之際,卻有幾名賊人隔墻偷聽。   “那男人的影子不是他的,想必是修煉什麼歪門邪道,我們要想偷他的錢財和寶物,怕是有些危險。”賊人們議論道。   “怕什麼?我們難道失手過?乾了這一單,一年吃大碗!等到新年到來,爆竹齊響,我們兄弟幾人齊上,將他同去年的晦氣一起除掉!”為首的賊人自信地說道。   於是等到十二點的打更聲響起,幾人便借著爆竹聲的掩護,偷偷潛入房中。   “奇怪,這人怎麼點這麼亮的燈睡覺?”“對啊,他咋還給自己的影子蓋被子呢。”嘈雜地討論之時,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一起上!”,幾人便抽刀斬向熟睡的男人與影子。   一陣寒風自窗外襲來,燭影搖曳,床上的影子也倏地竄下床頭,舉拳砸向賊人的影子。賊人同腳下的影子一起被她打飛。在爆竹的沖天轟鳴之中,男人拔出木劍,洞穿他們的胸膛,賊人的慘叫被鞭炮聲掩蓋,軀體也同舊年的汙穢一齊被斬除。   “你們顯然惹錯人了。”他歸劍入鞘,而後鮮血噴湧而出。   “鬼啊!快跑!”在門外蹲守的兩名賊人尖叫著翻窗逃離。江青嵐也舉燭追擊。   “我們分兩頭跑!”賊人騎上備用的馬匹,頭也不回地逃遁。   “我們也分頭行動吧。”他從腰間的木葫蘆裡抽出一弓一箭,將蠟燭綁在箭尾,彎弓如滿月,箭出似流星,箭尾的火光劃破黑夜,將腳下的影子拉得很長。她趁機揮劍刺向賊人奔逃的背影,霎那間背影便和賊人一起化為斑斕的泡沫消散。   另一邊,江青嵐也飛身至馬上,一掌將賊人打昏,再騎馬與她匯合。   此刻寒風驟起,細雨化為霜雪,落至江青嵐頭上,和他的白發混雜為一體,影子下意識地想抬手拂去,雙手卻穿過碎瓊,沒入暗夜。   “這些賊人真是膽大包天,說不定房內還藏著贓物。”江青嵐抖落霜雪,馭馬回房。   他打開房門,卻發現房內還綁著幾個孩童。“你綁架孩童,還敢搶劫我們?”他弄醒賊人,不解地問道。   “乾我們這行的……膽子越大,賺的越多。”   “你們這裡怎麼聯係抓賊的,幫我通知一下。”他把賊人捆上,再俯身為小孩們拿開塞在口中的布,解開束縛。   大年三十顯然通知不到官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於是他便打算在房間內度過一晚,再去報官。   “大叔,我有點餓。”孩子們揉著肚子說道。   “現在咋做菜啊,真是傷腦筋。”江青嵐將手伸入木葫蘆中翻找,半晌後終於掏出一隻玉碗,碗中盛著堅硬的白米飯,像是過期了好幾天。   “葫蘆裡隻有這些了,這是玉屑飯,仙人的筵席上麵喜歡擺這個,人也可以吃的。”他將米飯喂入小孩們口中,他們將信將疑地咽下。   “好吃!這米飯明明看起來這麼硬,怎麼吃起來有涮羊肉的香味!”   “我吃的怎麼是我媽做的辣椒炒肉的味道?”   “胡說!明明是剛從江裡釣上的鱸魚,清蒸之後的味道!”   “這飯吃下去之後,每個人嘗到的味道都不盡相同,但一定是你們回憶裡最好吃的味道。“江青嵐笑道,腳下的影子也在屋中跑動,挨個撫摸小孩的頭頂,“還好上次有人拿寶劍太阿和我換這個,我沒同意。”   吃完後,他將小孩們抱上床,給他們蓋上被子。   “現在是不是應該講下睡前故事?”影子說道。   “要聽故事!”小孩們也跟著起哄道。   “我能有啥故事講給你們聽的……那就講我最近辦的案子吧,這個故事很長,你們想聽嗎?”   “想聽!”   “那好吧。案子的主犯,是一位叫沈飲冰的少年,他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卻未被關在獄中。”江青嵐飲盡葫蘆中湧出的美酒,開始繪聲繪色地同孩子們講起這個漫長的悲劇故事。   “這故事還得從他的小時候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