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媽是你害得老子和人鬥毆砸壞了桌椅,要賠五百錢是吧!別在水裡給我裝死躲著!還我錢再死!”他被少女一把從水中拽出,摔到岸邊。少女雖看起來嬌小可人,與他相牽的小手卻迸發出巨力,像是打算將他捏碎。 “對不起……”他還在回憶之中尋找少女的容顏,心想自己是在哪裡遇到這麼個活太歲的,胯下的劇痛卻將他拉回現實,恍惚間他已經被打得跪倒在地。 “大姐,我在被追殺啊,不信你搜身,我是真沒錢啊。”他無奈地求饒道。 “沒錢,這好辦。”少女認真地說道,“把你手卸了去賣錢就行。可能有點不夠?乾脆把你賣給衡嶽上煉丹的道人算了。” “別啊!” “少廢話,我數到三,告訴我卸你左手還是右手,你不答應的話,就全砍了!”少女作勢就要從衣間拔劍。 “三……二……”時間開始倒數,沈飲冰被迫開始思考,右手得用來寫字,隻能犧牲另一隻了。“左!”他顫抖著喊道,但少女似乎隻是想要威脅他交出錢財,看到他如此決絕,也愣了一下。 “別當我不敢!”少女正要拔劍之時,黑暗中卻飛來數枚箭矢,好在她反應迅速,閃身似嬉戲一般躲開了。 “把這個……小妮子,還有那個孌童都給我抓住!小妮子的死活不論!”壯漢扶著墻壁,氣急敗壞地吼道。 “想殺老子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幾?”少女麵對將她包圍的眾多刺客,卻並未拔劍,隻是將腰間的酒葫蘆向他們擲去。 領頭的刺客自然一刀就把酒葫蘆劈碎,其中瓊漿盡數灑出。 “狠話倒是會說,打起架來卻隻像個發酒瘋的潑婦!”那刺客本想出言嘲諷,張口卻再發不出聲音。 直到癱倒在地,眾人方才看清她手中寶劍的模樣,那把劍隻有劍柄為鐵製,其餘均由酒壺中的瓊漿匯聚而成,乍看之下柔弱無力,像是小孩的玩具。 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就是這把看似柔弱的利刃,在瓊漿泄出的瞬息,刺穿了眾人的咽喉。 “這麼小年紀,就能熟練掌握‘坎決·弱水撫’,莫非是馴浪師?你是何人?”刺客首領揉搓著痛處,厲聲問道。 “我是你祖宗!你祖宗叫什麼,我便叫什麼!若我告訴你姓名,你豈不是要追殺我到天涯海角?”少女刀劍功夫了得,嘴上更是不饒人。 “把你做成人彘,再好好拷問!”首領嘴中發出低沉的嘶吼,手臂上暗色的血管暴起,沈飲冰在書上見過,那是服食丹藥過多而走火入魔的標誌。 雷雲在他的頭頂翻湧,頃刻間半掩銀月。 “震決?列缺師已經落魄到來衡州當一個小刺客了嗎?”少女再度拔劍,擺出迎敵姿態,那利劍發出的寒光,竟比月色還要清冷幾分。 “小妮子,你可曾聽過,雷電綻放之音?”首領將雷電擒於掌心,拉扯成長鞭的模樣,出鞭如銀龍探爪,一鞭將少女打入身後的池塘。 少女趁此將體內靈炁注入池塘水中,頃刻間整個池塘的水都向壯漢洶湧襲來,如同在這狹小一隅發生的海嘯。 在這個世界,修道之人可將體內靈炁注入各種事物之中,以此獲得掌控其“道”的能力,使其質量,形狀,體積等隨心變化。 同為修道者,壯漢自然也有應對之法,他一鞭將水流打散,而後借用雷電在水中的傳導,將自己的靈炁灌入水中,由於水中能容納的靈炁有限,因此少女注入的靈炁被強行擠出水流,呼嘯的水流化成水珠,散落於地上。 二人短兵相接,廝殺產生的餘波飛沙走石,沈飲冰在餘震之下甚至無法在地上站立,隻能隨手抓住手邊一個幾近腐朽的木樁,在餘波不間斷的震蕩下,木樁一點點開裂,他猛然發現枯朽的木樁之中居然藏著一柄更加腐朽的劍,劍上不僅爬滿斑駁的銅銹,還有藤壺般的寄生物遍布其上,唯一相對不那麼老舊的是隻有半邊缺口的劍柄。 “你也是被世界所遺棄之人?”一個聲音喃喃道。而在他環顧四周尋找之際,藤壺般的寄生物順著劍柄攀上他的手臂,強行將他和枯朽之劍縫合為一體。 “吾名臨淵,在此沉睡千年,幸得有緣人將我喚醒,你可願將生命化作血食獻祭與我,換得與我同行?”枯朽之劍的聲音居然溫柔而綿長,像是鄰家大姐姐。 “總的來說,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嗎?我還想活著,放開我!”他自然回絕了請求。 “別著急啊,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是看在你我初次見麵的份上,你隻需獻祭六天性命,即可獲得你心中最渴望的力量。”她在沈飲冰耳邊輕語道,見他猶豫了一會,便繼續勸說道:“這六天與你漫長的生命相比,不過滄海一粟,你隻需消耗六天,便可獲得你心中最渴望的力量,無論如何,都是你賺。” 經歷上千年的沉睡,她終於明白一個道理:隻要略微讓利,營造出自己良心,買家包賺的錯覺,他們便會心甘情願的獻上一切,包括財產,生命,情緒…… 沈飲冰雖想拒絕,但望見少女已經在爭鬥中處於下風,隻能勉強答應下來。 “好的,我願意獻祭六天生命給你。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你自小就在他人的白眼下長大,一直在忍辱負重,因此,你最渴望的能力,便是將所有蔑視,侮辱你之人斬盡!從今往後,蔑視與侮辱你之人,皆會敗於你手!” “這算哪門子能力啊?”沈飲冰一麵吐槽,一麵提劍奔跑,試圖擋在少女身前。 誰成想壯漢抬手一鞭將少女抽倒,反身舉鞭向沈飲冰沖去,大喝一聲:“就連‘征澤’之境的馴浪師都曾敗於我手,小妮子看不起我就算了,你這黃毛小兒,也敢和我一戰?” 沈飲冰下意識揮劍防禦,他十年如一日的伏案苦讀,未曾見過刀兵,揮劍時身體前傾,重心偏上,哪怕是剛了解武術皮毛的初學者,都覺得這一劍外行到家了。隻要壯漢稍微閃躲,他便要摔倒在地。而壯漢甚至懶得躲閃,舉鞭準備以蠻力迎擊。 但就是這隨手一劍,卻斬得天地失色,萬籟俱靜。嘶鳴的雷聲,奔騰的水聲,叫喊的人聲,都被這一劍斬為虛無的死寂,一切的混亂都被這一劍終結,雷雲消散,水流沉寂,敵人潰敗,亦如帝王君臨,群臣緘言。 這是沈飲冰平生第一次揮劍。他弱小的軀體一時也承受不住揮出這一劍的反作用,揮劍之後,他隻覺兩眼一黑,便昏倒在少女懷裡。 而少女也被他揮劍掀起的狂風吹得酒醒,見更多的火把朝著他們的方向湧來,便將他夾在腋下,翻墻躍入一戶人家的水缸之中,水遁而去。 次日,沈飲冰從柔軟的床榻之上醒來,卻發覺手腳皆被戴上厚重的鐐銬,少女坐在床邊無聊地玩著頭發,似乎等待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