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明,幽暗的房間落針可聞,少女從柴堆上醒來,小心翼翼翻動農具,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洛川早已清醒,正盤膝而坐細數自己身上存在的能力,生命宮殿不可用,界弓之物更不可能用在這個脆弱之地,哪怕餘威也可以炸穿這片星域。 削弱了無數次的靈體什麼也沒有留下,現在除了記憶基本沒有特別有用的東西可以調用,不過還是記得一些與起源大陸相關的知識,包括修煉體係,境界…… 起源大陸可以以各種不同方式飛升,但想要真正成就絕世大能,則需要不借助任何法器器靈,徒步從朝天路第一階到達最後一階。 古往今來,唯有人族最為苦弱,沒有穩固的道心,沒出過一位大帝,正因如此,人族隻能任由他族淩辱。 如今道骨破碎,調動法則的念力也乾枯竭盡,仙術是用不上了。 現在隻有最基礎的武術傍身,但古典記載,哪怕是最厲害的體修也僅僅能修煉成武聖人,還承受不住暗黑死寂的簡單一擊。 不過用來強身體魄也是可以的,如今身體正需要逼出毒素,體魄才是普通人應該擁有的。 洛川想著,聽到門外輕微的腳步聲,顧不得身體疼痛忙的起身,這具身體的原主被人暗殺無數次,這下意識的反應,竟然使得他瞬間緊貼在門旁的墻壁上。 “你醒啦?” 微光處,隻見少女眼袋很重,頭發披亂,像是沒睡好,此刻間正背著竹籃,笑盈盈的對話洛川。 洛川點頭,他不知為何,明明知道很多東西,心智卻回歸了十七八歲的時候,聽到甜美的聲音,就變得有些羞澀,哪怕是渾身劇痛的情況。 嘎吱。 骨裂聲響,洛川才後知後覺,身體微顫,仿若倒下。 少女連忙扶起,沒有一絲猶豫,突然就不放心的說道:“你就在這待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果不其言,洛川躺在床上沒多久,門外便傳來一老一少的話音。 “二伯,這藥很貴嗎?” “當然貴,村裡麵一年也就能煉製四五枚。” 聲音越來越清晰,卻在推開門那一刻停止了。洛川慌亂坐起,心中思緒萬千。 天已明了,可見中年男人有些不舍得拿出一瓶青花瓷色的小瓶子來到洛川身旁。 緊跟著的少女則是滿臉歡喜,期待好奇地看著瓶子,餘光又不時停留在少年身上。 “小夥子,好心勸你一句,是藥三分毒,要是撐不住就說出來。”中年男人搖出一枚淡褐色的藥丸,十分細小。 洛川接過藥丸,隻是輕聞,便猜出這是一枚低階玄靈丹,當年無塵藥仙何等天縱之才,也是從煉製最低階的玄靈丹開始。 隻是,這丹藥並不珍貴,也不能修補身體,隻能起到補充微量靈氣的作用,他們卻視為珍寶,放在青花瓷瓶之中。 “公子,請用水。”一旁的少女舀了一勺清水,將水瓢呈在洛川麵前。 含化丹藥,清水入口,還未合嘴,便覺得渾身熾熱,五臟六腑仿若撕裂,一條黑色虛影穿梭勁脖臂膀之中。 “是蠱,不是毒。” 洛川這才反應過來,原身雖然智力超群,但害他之人可謂老謀深算,被人下蠱多年都不曾找出任何端倪。 穿心,裂腸,抽肉斷骨般持續猛烈地度戲在這個隻有十八歲的少年身上。他嘶吼著,猙獰著,牙齒幾近咬碎,眼珠子也將將快要崩出,雙手冰涼發顫沒有挪動太多距離。 “小夥子,蠱術可是蒼月之地的秘法。”中年男人情急,行囊之中展出數十枚銀針。 “你如實交代,你是不是丫頭兒的朋友?” 銀針環繞微弱玄氣,融入後更顯得鋒利,浮光其上能清晰瞧見碎影,中年男人動作迅速,三兩下便開始給銀針渡氣。 洛川痛得牙齒發顫,恨不得立馬拔掉,顫弱的眸子仿若掐爆,割裂感還不時隨著黑色虛影穿梭經過變得異常刺痛,如萬千異蟲撕咬著。 劇烈晃動下,中年男人也不知如何施針,僅僅數十息光陰,洛川身體消瘦厲害,全身乾枯如柴,清晰可見青蛇般的血脈與黑色虛影搶奪軀體飽和之處。 “啊!!!” “痛,好痛啊。” 軀體已經沒有一處是飽滿的,銀針所落之處,皆是骨裂破碎之聲,少年尖叫恐懼,頭脹欲裂,竟萌生出一死了之的想法。 緊按著他乾瘦軀體的少女似乎也能感同身受,不覺間竟落了淚? 不知掙紮了多久,天灰近昏時,少年傾頹乏力地躺在床上,唇角綻裂,渾身染的血紅。 “蠱蟲暫且壓製住了,兩天內沒有大的刺激是不需要施針了。” “唉,丫頭,我勸你還是抱著最壞的打算。” 中年男人不願多說,擦著額角,碰到濕透到可以擰出不少汗珠的頭發,長舒一口氣,至少他盡力了。 “謝謝二伯。”少女傾拜。 中年男人嘆氣,整理好行囊,揮舞衣袖便要離去。 “等一下,二伯,忘生湖不是來了一位神仙嗎?他有沒有辦法救救公子。”少女疑惑。 “他?”中年男人搖頭,興許累了,並沒做解釋便朝門外走去。 少女依舊拜送男人,回屋起火煮了一碗菜羹,才喂完少年,還沒給自己下肚,便乏累的趴在尚且乾凈的被褥上。 洛川啊洛川,你絕不能死在這個地方,你還有那麼多未完成的理想抱負,你甘心因為這點痛苦便尋覓短見嗎? 少年抬手,看著乾枯的手臂,相同之景油然而生。 紅湖山。 一位白發老人坐在一顆參天的巖鬆下品茗,語氣溫和的對少年說:“徒兒,你且說何為仙?” “師父,長生不死、不受人間苦即為仙。” 白發老人搖頭,來到少年身旁,抬起乾枯的手臂遙指天邊。 “徒兒,看清了嗎?” 少年不懂,鬆懈身子,呆萌的望著那枯瘦的手臂。 “握緊手中劍,不可使其脫落。”老人厲聲。 “是,師父。”少年站直身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很認真。 “師父,是斬盡世間一切敵,即為仙麼?” “越凡之物,情感越淺薄,人亦如此,人不與木石、山海、鳥獸、蟲蟻之物爭鬥,是因為它們太弱嗎?”老人搖頭,撫須清語。 “師父,我明白了,越凡之物,連靈智都沒有,他們沒有情感,更沒有七情六欲。”少年似懂非懂。 老人不語,校正少年手中竹劍,遙指天邊紅染著的霞雲,又背指漸漸輕淡的明月。 “敢為人先,即為仙。” “是,師父。” 老人欣然,拿起葫蘆痛飲,隨著飽嗝聲響起,身子搖搖晃晃似乎站不穩: “為仙者,逍遙天地,解困眾生,維護一方安寧。仙左為人,右為山,庇澤眾生,和睦天地,即為仙。” “明白,師父。”少年良思許久,聽著漸漸遠遁的聲音才猛然回應。 吱嚓。 輕微的樹枝斷裂聲傳入耳中,洛川回神,汗毛瞬間豎立,這一次絕對不是她,因為少女正安靜的趴在被子上淺睡。 山匪,仇家,亦或是下蠱之人? 洛川閉眼凝神,時刻警惕著,念頭模仿屋外之人的每一個動作,藏於被褥下的右手緊握著一柄竹劍,絲毫不敢懈怠。 少女夢中似乎要墜下懸崖,猛然驚醒,卻發現自己正枕在病人身上,忙得抽身起來。 正欲離開,卻被洛川一把拉住小手。 “乾嘛?”少女驚呼,臉色漲的緋紅。 少年鬆開手,眼神示意屋外有人,期間沒有一項多餘動作,他也絕非登徒子,豈會心存歹念。
第2章 執念(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