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原和山脈的交織之地,一條如絲如帶的溪流在群山間曲折蜿蜒,穿越孤寂的山川,最終淌進了平原。再沒有高山遮蔽,冬日的陽光灑在流動的溪水上,熠熠生輝。 在大萬山脈的南陲,平原上也生長著茂密的樹林,但並未延伸至遠方。隨著碎葉沙沙的聲響,兩個身影沿著小溪從林地裡探了出來,身上纏著包裹。 “前麵就是寒溪鎮了。” 霍蘇抬起右手,向前方指去。在他的短發上還掛著幾片枯黃的樹葉。 北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前方,一座溪邊小鎮靜靜地臥在平原當中,如同一顆被遺忘的灰色珍珠,透著北境特有的粗獷與荒涼。 “那我們走快一點吧。”北束敦促說著,心中充滿期待。他從未見過小鎮,還不知道裡麵會是什麼樣子。 “好。”霍蘇忽然眼睛一亮,對北束喊道,“要不我們比一比,看看誰能先到小鎮,我已經明顯能感覺到這兩天力氣大了不少,待會兒你要輸了,可別說我欺負你傷沒好。” “可以啊。”北束笑道,“讓我瞧瞧你現在的本事如何了。” 霍蘇一下子來了勁,在原地又是扭腰,又是拉腿。 “聽好啊,聽我倒數。”霍蘇熱身完畢,開始倒數,“三......沖!” 數還沒數完,霍蘇蹬腿一溜煙地往前沖了出去,發出小計謀得逞的笑聲。 北束對他的小聰明並不在意,聽著笑得這麼開心,心裡反而踏實了許多。他一直都很擔心,怕霍蘇會沉淪在失去華姨的悲痛裡無法走出,但現在看來,霍蘇比他心想的要更加堅強、樂觀得多。 在安葬完華姨之後,霍蘇繼續在墓前又守了一整天,重新回到村子裡時,霍蘇的臉上已經看不到悲傷的痕跡,像是又回到了往常。 當霍蘇了解到北束要去到某一座城的打算之後,提出了一同前往的想法,現在已經失去了家,他想跟著北束修行,讓自己變得更強,也成為一名靈士,北束不忍拒絕,答應了下來。二人將家裡麵收拾得井井有條後,帶上了一些衣物,便沿著青峪村的小溪一路往南行進了兩天,才走出山脈地區,來到這裡。 寒溪鎮離樹林並不遠,大約四五百米。正當霍蘇氣喘籲籲地跑到了小鎮門口,高舉雙手準備大聲宣告自己的勝利時,卻驚訝地發現北束已經在小鎮的街道上悠閑地逛了起來。 “是你耍賴在先,可別說我不讓著你。”北束轉身回頭,朝霍蘇笑道。 “哼。”霍蘇撇了撇嘴,插著腰繼續說道,“總有一天我會贏的。” 寒溪鎮的建築多由堅固的灰石堆砌而成,經過風雨的侵蝕,灰石的表麵已經變得平整光滑。每棟房屋的外形都很獨特,富有特色。 “霍蘇,你不是說這鎮裡很熱鬧嗎?”北束兩眼打探著周圍,疑惑地問道,“怎麼一個人都沒見著?” 聽北束這麼一說,霍蘇才注意到此時的小鎮異常冷清,和他印象中的寒溪鎮大相徑庭。 “怎麼會呢?”霍蘇掃視了一周,確實一個人影都沒看到,感到有些困惑,“以前華姨帶我來過好多次,鎮子裡都很多人的。” 街道兩旁房屋的木門無一例外全都緊閉,直至兩人一路走到了小鎮中心,依舊是沒有發現居民的蹤影。 “會不會是因為附近已經沒有食物了,所以鎮裡的人就全都遷走了。”北束猜測道。 有些艾瓦克人氏族,就經常會由於周邊食物短缺而從一個地方遷居到另一個地方,北束以為這裡的人也是如此。 “不會的。”霍蘇解釋道,“就算鎮裡食物匱乏,也會從其他城鎮購買補給,不可能因為這個全都搬走。” 正當霍蘇皺著眉頭思考鎮裡的人們都去哪了時,北束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裡是不是有人?”北束抬起手,指著遠邊一處屋頂問道。 霍蘇順著望了過去,頓時舒展了眉頭。他看到幾縷淡淡的煙絲從灰褐的煙囪冒出,心中一喜,說明有人在屋子裡燒柴火。 “我們去那看看。” 兩人一路小跑來到了這棟建築門口,隻見大門上方掛著四字招牌——溪語宿家。 “好巧。”霍蘇認識這間旅店,朝北束說道,“我以前跟華姨在這間旅店裡留宿過,那個女掌櫃我都還記得,正好今晚我們可以在住這裡。” 霍蘇走上前去,敲門喊道:“掌櫃在嗎?” 然而門後卻寂靜無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看到煙囪有煙,你們是不是在裡麵烤火。”霍蘇繼續問道,“我們想在這裡留宿一晚,可以嗎?” 還未等霍蘇話說完,門後便響起一陣倉促的腳步聲,隨後從更深處傳來打罵聲。霍蘇趕緊把耳朵貼到了門上聆聽。 “你居然還偷偷烤火?現在都把人引過來了!”一個婦人的聲音大聲吼道,能明顯從中聽出她的怒氣。 “我冷嘛......”是一個中年男人微弱的聲音。 “冷?”婦人更加生氣了,“說不定待會兒你身子也徹底冷了,真是不要命了,瞧你瘦得就跟木柴似的,覺得冷你怎麼不把自己扔到爐子裡烤烤?” 婦人劈頭蓋臉地罵了好一陣,男人一聲不敢吭。 裡麵的腳步聲向大門靠攏。 “我們已經沒有錢能拿出來了。”婦人隔門喊道,“不嫌重的話,你們要不把門上的招牌給拿走好了,是上好的黃酸枝,碰見識貨的也能賣不少錢。” “啊?” 霍蘇和北束對視了一眼,裡麵的人估計以為他們是土匪強盜,過來打劫來了。 “我們沒有惡意,隻是想在這裡住一晚。”霍蘇開口解釋道,“我們是從青峪村來的,我以前還在你們這住過幾次呢。” 門內的婦人遲疑了,小心翼翼地將大門吱了個縫,一隻充滿警惕的眼睛從門縫間瞄向外麵,在確認了門外隻有兩個年輕人之後,婦人開了半扇門,伸手將二人拉進了旅店。 又探出半個頭朝外麵看了一圈後,她才安心地合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