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羅米早早的來到了修道院。 那個男孩已經在位置上謄抄文獻。 羅米旁觀了一會兒,那男孩的書寫技巧比起羅米來也差不了多少,看來普魯奇不單單隻是看上了這少年的身子。 普魯奇將準備好的資料拿給了羅米。 “給你安排的身份是作為我的助手。” 普魯奇不止是個同性戀神父,還是藏書室的管理者,平時的主要工作就是研究和管理各類經典文獻。 羅米已經在藏書室做了一年的謄抄員了,修道院中很多人也認識羅米,現在變成他的助手是合情合理的。 羅米接過資料,點了點頭,然後帶著資料走出了修道院。 格羅塔自己其實也不太清楚此次考察隊的具體情況,因而,離開修道院後,兩人一同在羅米的家中開始翻閱普魯奇給的這份資料。 此次探索行動,於長弓月首日出發,目標是位於無冬城西北方向,距離相當遙遠的一座蠻族城市,總路程恐怕要走半個月以上。 那座城市中,有一座中等規模的七神教修道院。 考察隊的主領隊,是無冬城諾斯修道院的主教,克洛諾斯·艾維塔。 隨行的共有包括普魯奇在內的三名神父,他們才是這支隊伍的主要組織者,負責人員配置,補給準備,還有路線規劃等等。 除了修道院的成員之外,還有一支作為護送者的具裝騎兵小隊,共計十人。 這支隊伍正是來自藏書室新來的那個抄錄員所在的布魯諾家族。 作為邁瑞迪亞斯的正統貴族,同時也是無冬城所在地區的所有家族,布魯諾家族對於無冬城的宗教事務還是相當上心的,無償的提供了這麼一支實力強勁的護衛隊。 這支隊伍的帶隊者名叫迪卡·布魯諾,出身於布魯諾家族的嫡係,據傳戰力不俗,在東部邊境戰場上有不少英雄事跡。 對於考察隊的其它成員,這是個好消息,路上的安全又多了一分保障。 但對於羅米來說,這反倒給前路又多蒙上了一層陰霾。 ----------------- 邁瑞迪亞斯,位於中部平原的東南部,東起自“世界之壁”烏拉提爾山脈,南抵渦流海,西南邊沿與大沼接壤,西部與奧瑞恩斯隔江相望。 當然了,這些地域我們並非我們此時故事的重點。 我們真正要說的,是邁國的北部。 在四年前,那裡是北地蠻族的領地,現在,那些蠻族悉數撤回了格密爾江以北。 其實在久遠的過去,那裡也曾是邁瑞迪亞斯的領土,但,在百年戰亂中,那些土地被蠻族奪走。 所謂的百年亂戰,並非是指兩個勢力間的戰鬥,而是一場波及整個大陸所有國家的混亂。 以來自北地的弗爾格瑞人向南入侵劫掠為導火索,大沼,沙漠之民,騎士之國奧斯提塔亞,南部半島的赫斯塔姆,邁瑞迪亞斯,奧希登斯,奧瑞恩斯等等,各方勢力為了各自的利益,以及過去積攢下的矛盾,展開了全麵的混戰。 在此期間,諸多宗教典籍遺失,七神教教廷總部原址也被並不信仰七神的蠻族占領。 弗爾格瑞人不止侵略了邁瑞迪亞斯,所有原本與其接壤的國家都沒能幸免。 然而在他們的侵略行為漸漸停息後,百年亂戰卻並沒有結束,各國沒有就此安穩下來,時局依然動蕩,發生在各國的叛亂與戰爭接連不斷,歷史或是直接斷絕了傳承,或是因某些目的而被人為篡改的麵目全非,就連百年亂戰本身的完整歷程也沒能流傳下來。 時至今日,對於百年亂戰隻有一個概述:“一場波及全大陸的,各方勢力盡數參與的,造成了宗教,歷史,文化等領域發生斷層的大混亂” 而百年亂戰前的大陸是個什麼樣子,各國又是個什麼樣子,已經難以考究了。 但,蠻族的離去讓那段歷史的重見天日變為了可能 說來可笑,身為那些文化、宗教和國家的真正繼承者,對於往昔歷史真實性的保護卻還不及被稱為破壞者的弗爾格瑞人。 起碼那些蠻族因為對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所以不會對其進行修改或者人為刪除。 看起來,諾斯修道院這次考察行動好像稀鬆平常,羅米可以通過普魯奇這麼一個小領隊輕鬆混進去,但這隻是因為這支考察隊的目標相對來說並不那麼重要。 目前,教廷的全部精力正投入在對於錫瓦蘭聖山的探尋中,各國完成接管的每一寸昔日國土上,都有著七神教教徒們的蹤跡,他們夜以繼日,孜孜不倦的探尋著那座據說高聳入雲,連接神明居所的山。 那是教廷總部的原址,也是七神教的聖地,在一代代的信徒間口口相傳,因此,即便在諸多典籍和聖物都已遺失,教廷傳承也因百年亂戰而斷絕的今天,它的存在依然為廣大教眾所知。 在此背景下,教廷對於其它小修道院遺跡的探索自然就不那麼關注,丟給各地的修道院自行發揮了。 當然,其中發現依然是要上報給教廷中央的。 接下來的十幾天,羅米除了為出發做準備,還通過格羅塔的渠道弄來了幾本書。 這些書主要是關於大陸各國的情況詳述。 雖然都是些抄本,但仍然能看出它們的價格不菲,格羅塔卻沒有向羅米收取金錢。 “知識是無價的。”麵對羅米遞來的金幣,格羅塔這樣說道:“我將它們贈予配得上它們的人,我的朋友,無需購買——你也買不起。” 羅米不知道他發什麼瘋。 與這位朋友相處下來,羅米發現他處處都對自己挺照顧,但嘴上卻總是保持著刻薄。 他格外喜歡地球上的各類名言警句,在看完了羅米的草稿後,他又總要求羅米再寫一些。當然了,那些也確實是賢者們智慧的結晶,對此著迷也在可以理解的範圍內。 總的來說,雖然格羅塔不講禮數,嘴巴惡毒,但也有不少優點,重要的是真誠,雖然他依然神秘,但羅米能感覺到他的真誠相待。 羅米很少真的把一個人視為朋友。 背叛的選項或許是做不太出來了,隻希望任務不要有什麼意外吧。 ----------------- 考察隊出發的前一天。 今天,格羅塔一整個白天都沒有出現。 睡前,羅米再次確認了各項裝備的情況,就在他要吹熄油燈的時候,消失了一整天的格羅塔出現了。 他麵色略有些蒼白,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 比起匕首,那東西更像是工藝品,柄是由某種動物的骨頭製成,而身則呈現出紅色的水晶狀。 “把這東西收好。” “這是……武器?我怎麼覺得更像是工藝品?” “……護身符。” 送將要啟程之人一塊護身符,確實是常見的戲碼。 可這性別好像不太對誒。 羅米用惡寒的眼神打量著眼前的格羅塔。 格羅塔睜著兩隻死魚眼:“在性取向這方麵,我與教廷是一致的,再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就砍死你。” “好好好。”羅米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其實他也隻是開玩笑而已。 “考察隊啟程後,我會跟在隊伍後頭,如果需要交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睡覺的時候把這個護身符擺在胸前的位置,我會去找你。” “了解。” 格羅塔點了點頭,離開了棚屋。 羅米也準備休息了,畢竟明天黎明時分就要起床。 吹熄油燈前,他拿出了一枚小小的盾徽。 那是象征著在北城區長期居住許可的北城區盾徽,在每年的豐收月最後一天統一發放給通過審核的人。 今天正是豐收月的最後一天,羅米一早就去領了它。 他將這枚盾徽放在油燈與他之間,透過微弱的燈光,細細的打量著這枚製作工藝相當差的小徽章。 這是他奮鬥了四年的成果,現在就在手中,他卻並沒有感覺到半分喜悅。 人在環境劇變時,往往會獲得一種慣性,穿越後的羅米便是被這股慣性帶著,不斷地向前走。 然而,突如其來的解雇讓羅米從這種慣性中掙脫出來。 他開始思考,像那種按部就班的平穩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思考的結果是否定的。 羅米從未認清,總是表現出成熟,穩妥的他,骨子裡流淌著的,是不安分的沸騰血液。 過去,那血液被傳統觀念束縛,被親人朋友的看法所牽絆。穿越後,在陌生的環境中,他還是被那慣性帶著像以前那般行事,想著按部就班,過好自己的日子。 現在,那些觀念都不需再顧及,慣性也被這解雇的變故而甩開。 羅米自己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隻是感到索然無味的將那徽章丟到一旁,隱隱開始期待起了即將到來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