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發成績的日子,學校不上課,我們隻需要拿回成績單和暑假作業,再經過班主任不厭其煩口若懸河的叮囑之後,就可以回家了。 哦,對,我還得去國際部拿回梁羽錚的東西。 他還沒有出院。 太太今天終於從國外趕了回來,此刻正在醫院眼圈通紅的照顧著她那宛若初生的孩子。老爺倒是一如既往的工作狂,知道了梁羽錚出事的消息仍然不緊不慢的按照自己的步調,忙完工作再回來。 國際部和我們普通班在同一個校區,卻並不挨著,中間隔著操場和食堂。從普通班走進國際部,就像從茅草屋走入了朱門,從小矮人變成了公主,仇富的心理瞬間崛起。 “歲寒,我們結束去醫院看他,你一起嗎?” 我把梁羽錚的東西塞到我的書包裡,已經走到了教室門口,卻被從走廊那頭過來的李延雍叫住了。 “不去了”,我拒絕道,“我把少爺的東西帶回去。” “好吧”,李延雍就像是隨口問了一句,長腿便乾脆利落的邁過我向電梯走去。我落後了他一人半的距離,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和他一起下到一層。我們在校門口分道揚鑣,他插著兜坐上了私家車,我踩著灼熱的陽光向公交站臺走去。 陽光很好。 天氣很熱。 公交很慢。 書包很重。 我靠在粗糙的樹乾上,躲在枝葉建造的區域裡,產生了做一棵大樹也不錯的想法。 不用上學,不用寫作業,不用考大學,不用交朋友,不用和同學友善相處,不用說話,不用玩笑…… 一時間,成為大樹的好處數不勝數。 就在我幻想著自己成為大樹之後的美好生活的時候,公交車到了。 我從樹乾上起身,排著隊進了公交體內。 離梁家最近的公交站,走路都要兩個半小時。因為別墅區和高檔住宅區的加持,並不好打車。為了方便出行,從初中開始我就申請住校,直到現在。 汗一層接著一層,肩膀也被書包壓得直垮,腳又痛又悶。我蹲在路邊休息,隻一會兒,便被太陽曬得又再度走起來。 等我到梁家的時候,太陽幾乎已經落山了。我扶著大門緩緩的喘著氣,眼前像籠罩著一塊黑色的幕布,上麵飄著扭曲的波紋和白色的雪花。腿越來越軟,我扶住欄桿的手也越來越虛。我支撐不了書包重量的瞬間,欄桿在我的眼前劃過,我緊緊閉著眼睛向後倒去。 傳到我耳邊的是一聲悶哼,緊接著是驚恐的尖叫和混亂的腳步。幕布上的花紋越來越簡單,黑暗越來越純粹。徹底沒有意識的瞬間,雜亂的聲音消失了,我隻能聽到身後有些急促的心跳。 他好像有些緊張。 我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間裡一片昏暗,隻能通過刺鼻的消毒水味和勉強辨認出輪廓的各種醫療器械來判斷,我現在應該身處醫院。我動了動麻木冰涼的手,有尖銳的物體在皮肉裡動了動。我向上望去,平整的輸液袋懸掛在上方,正隨著我的動作有些輕微的顫動。 好了,二進宮。 我確認到,這下連我也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