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之前,梁羽錚突然被人綁架。沒有人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麼,隻知道警察找到他的時候,他被埋在帝都與T省交界的森林裡。從土裡挖出來的時候,隻剩一口氣了。等他再度睜開眼睛,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不認識人,不說話,像一個精致的大號洋娃娃。 醫生說是心理創傷導致的後遺癥,隨著時間的流逝可能會變好,也可能一輩子都這樣。 梁家家主梁正安勃然大怒,全力通緝綁架犯,最終隻抓回三人,還有兩人在逃。為了梁羽錚的安全,他從醒來就一直被關在醫院裡,直到夫人秦妙宜希望能夠通過熟悉環境來刺激梁羽錚,讓他回了學校上學,導致他被霸淩,才讓秦妙宜的慈母之心終於戰勝了事業心,和丈夫交流情況並做好安排之後,連夜從國外回來。過不了幾天,確定梁羽錚沒有危險之後,她又要離開了。 她離開的具體日期,我不清楚,也沒辦法清楚。因為在她找我的第二天,我就被連人帶包的丟到了Z城莊園,和梁羽錚作伴。 我的日子很清閑。 上午做作業,下午陪梁羽錚,晚上各回各屋睡覺。每周梁羽錚會見一次心理醫生,這個時候就是我的自由活動時間,可莊園裡也沒有什麼好玩的,我隻能看看書或者看電視,規律的簡直不像一個從繁重課業下突然解放的高中生。 我的最大的樂趣就是觀察梁羽錚。 他早上九點會準時的坐在書桌前看我寫作業,無聊的時候會自己拿筆在紙上亂畫,通常是占滿整張紙的黑色圓圈和一棵又一棵綠色的樹,直到十一點我收拾書桌,牽他去花園裡散半個小時步。他走得很慢,我不牽著他的時候他會被飛舞的蝴蝶和蜜蜂牽絆住,呆呆的看一段時間,再小跑著跟上我。十二點半的開始吃午飯,他不喜歡吃蝦,不喜歡吃螃蟹,不喜歡吃一切需要剝殼的食物。他喜歡吃蛋糕,喜歡吃奶糖,喜歡吃甜蜜的東西。一點半我們會半躺在花園廊下的躺椅裡,他會在輕輕搖晃的躺椅中閉上眼睛,短暫的休息二十分鐘。之後我會為他讀書,有時候是一起看的兒童繪本,有時候是深奧的哲理書籍,有時候是經典的文學名著。他不在乎聽不聽得懂,我也不在乎到底在讀什麼。我在打發時間,他在安靜的發呆。晚上吃完飯,有時候我會帶著他在月下散步,有時候我會和他看會兒電視。洗完澡後我會陪著他入睡,再回到我的房間睡覺。 每天每天,就像我的生活裡隻有他。 不。 是他成為了我的生活。 我闔上厚重的書籍,脫掉鞋,蜷起腿,看著廊外的雨絲。似牛毛,在被霧氣塗抹成灰綠色的背景裡,斜織成唯一的點綴。像珍藏已久的畫卷突然展開了身軀,將所有的景與物都容納進泛黃的紙張裡。 突然垂在躺椅邊緣的手腕傳來一抹暖意。 我側頭看去,梁羽錚跪坐在躺椅旁,將半邊臉頰貼在我的手上。 “雨……” “雨……” 他許久不曾發出聲音的嗓子裡吐出含混不清的嘶啞音節,“重……雨……不喜歡……” 我猛地捧住他的臉頰,高聲叫喊:“陳叔,陳叔,叫王醫生,少爺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