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醫生來的很快。他就住在莊園裡,是夫人專門為梁羽錚聘請的私人醫生。與傳統的對醫術高深的印象相同,他也是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頭發稀疏,大腹便便的背著醫藥箱氣喘籲籲的趕來。 莊園的管家陳叔背著手在一旁來回踱步,很是焦急的等待著王醫生的檢查結果。 我坐在醫生身旁,臨時充當他的助手。當然,不是我多麼的熱心,而是梁羽錚在看到陳叔和王醫生來之後,像抱到了一棵救生的浮木一樣死死的抓著我的手腕,任憑王醫生怎麼辦都不鬆開。 “身體沒有什麼問題,他能開口說話就是好現象。”王醫生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道。 “還有”,他看著我和梁羽錚交疊的手道:“他很依賴你,你是他安全感的由來。” “醫生、父母甚至他自己可能都幫不了他,隻有你,他信任你勝過自己,隻有你能幫他了。” 我? 我失神的看著梁羽錚蒼白的手腕,上麵裸露著青筋和血管,更襯得膚白如玉。 這是不對的,少爺不該和我有關係。 這是不對的,我沒有資格和少爺說話。 這是不對的,我不該和少爺手拉手。 這是不對的,少爺不該對著我笑。 …… …… ……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不要打我…… 那隻手隻輕輕一甩,我就從堅硬的衣架下被丟到了黑暗裡。我敲了門,狂躁的,禮貌的,都沒有人。我聽到她在外麵說“小孩子手腳不乾凈,偷了少爺的糖果,又不能打她,先關在小黑屋讓她反省反省”。 不是的……事實不是這樣的…… 是少爺給我的,他說這是特意留給我的,還是我最喜歡的藍色包裝紙,不是我偷的。 沒有人聽我說。 沒有人來開門。 我蜷縮在門後,將自己塞進雜物和門之間窄窄的縫隙裡。肚子、大腿和手臂上又痛又熱,被衣架抽到的地方已經高高的腫起來了。她從不會往能被人看到的地方下手,臉,手,脖子,小腿,從來都沒有任何傷痕。 她告訴我不要撒謊。 可她在撒謊。 她告訴我不要打架。 可她在打我。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有溫熱的物體將它的皮毛從我的腳邊蹭過,“吱吱”叫著,再度跑遠。藍色包裝紙裡的巧克力被我攥在手心,變得黏糊糊的,從包裝紙裡流出,黏在了我的手掌上。我的胃已經不再響了,變得又痛又像是有火在裡麵燒。我聞到巧克力甜膩和苦澀的味道,隻要一口,隻要舔一口……可她說不能吃。 為什麼? 我聽著門外誇贊她是個好母親的聲音。 因為,她是母親啊…… 隻是因為,她是母親啊…… 我把頭埋在雙腿間,將自己抱的更緊,仿佛隻有這樣,我就能抵擋不知道過了幾天的饑餓和至今還沒有消失的疼痛,還有……還有排泄物傳來的惡臭…… 梁羽錚的手從後麵環住我的腰,臉頰貼在我的背上。 我扣住他的手腕,一點一點的從我的腰間拉開。 這是不對的,少爺。 你不該依賴我,我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