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四、推背圖(1 / 1)

車子平穩駛進一個毫不起眼的大院,位離東湖不遠,能聽見湖水拍打石頭的聲音,門口的警衛身著軍裝,向喬仁敬禮。一個有點胖的中年男子小跑過來,很客氣地從外麵拉開車門,喬仁出來,沖他說了聲多謝。   胖子加倍客氣向喬仁報以微笑,說:“你來得不巧,老爺子剛睡著,你也知道的,就是打雷也不敢吵醒他老人家。”   “沒事,我等著好了。”   胖子一連聲說了幾個好,帶喬仁走進附樓的客廳,裡麵有個小臥榻,“要不,你也躺一下,估計起碼得等到四點鐘,你沒吃中飯吧?廚房裡有老爺子剩下的小菜和粥,別嫌棄。”   “粥就很好,我怎麼敢嫌棄,謝謝你,王主任。”   “那好,我馬上讓人送過來。”   喬仁看著王主任的背景,他嘆了口氣,坐下來,靜靜看著院子裡的梧桐,這是嫁接過的品種,春天不會飄毛絮,他又嘆了口氣。   玲瓏走到自己家樓下,突然轉身回到街上,攔了輛的,跟司機說了研究院,她再次來到研究院宿舍樓下,上了四樓敲門。   門很快就開了,甚至沒有問是誰,朱良出現在門裡麵,他看到玲瓏有點失望卻並不驚訝,玲瓏吞了下口水,再次走進這個房間是需要勇氣的,特別是她獨自一人。   客廳跟離開時沒有區別,佳佳的房門是開著的,裡麵傳來電視聲,是動畫片。朱良還是坐在餐桌旁邊,玲瓏關上大門,在房門合攏的瞬間,她回頭看了朱良一眼,跟自己打氣沒必要害怕。   他是條抽掉了毒牙的蛇,除了厭惡,如果還害怕他那真是對他的獎勵。   朱良笑了下,露出牙,他的眼睛從下往上看著玲瓏,玲瓏重重咳了一聲,她開口:“我有話要問你。”   朱良抖著肩膀笑了,說:“隨便問,答不答在我。”   “我真不明白,胡胡看上你哪?”   “嗬,嗬,女人,真是蠢不可及,你掉回來就是想知道這,那我建議你問莉莉好了,畢竟她還活的,雖然是昏迷,哈,嗬,”朱良發出古怪、模糊的笑聲,讓玲瓏想起野狗覓食時發出的聲音。   “我要問的不是這,我要知道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對胡胡,”玲瓏有點說不下去,她舔了舔唇,說:“你可以離婚的,你為什麼不提離婚?胡胡每次見麵,都說你對她一百個好,說你是天下最好的先生,”她重重咬著先生這兩個字。   “你為什麼不離婚?”玲瓏再次問。   “離婚?”朱良歪頭打量玲瓏,他重復這兩個字,仿佛很可笑,他說:“離婚的成本太高,我離不起,輿論、孩子、存款都會傾向於女方,而且太麻煩,你們女人太麻煩,簡單就是禍害。”   “那你就不應該跟女人結婚?胡胡有哪點不好?她全心全意對待這個家,她的下場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噢!提到這,讓我有點小興奮,”朱良像狗子那樣抖動臉上的肉,他說:“自從結婚後,我都想用磚頭拍自己,幸好有了佳佳,這日子才終於好過點。至於說胡胡,”他的臉又興奮地抖了下,“她的話太多了,”朱良搖頭說:“多得讓我懷疑是不是應該死戳自己的耳朵眼,她的嘴巴從來不停,相同的話如果我順從了,她就隻講五、六遍,要是我不聽,她就會重復講上一百遍。隻要是她醒著,她的嘴就在動,不是嚼我就是在嚼佳佳。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疼佳佳麼?因為,佳佳從來不愛說話,她的媽媽對她說一百句話,她隻回答一個好字。”   玲瓏跳了起來,說:“你就是個瘋子。”   “噢,”朱良又笑了,笑得很嫵媚,說:“可惜這個瘋子會繼續好好地,活下去,也許你們都死了,我還好好得活著。”   玲瓏拉開大門沖了出去。   王主任悄無聲息推開房門,窗簾半掩屋內光線很暗,喬仁撐著頭打盹,王主任走到喬仁身邊,腳落在地板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他輕輕咳一聲,喬仁睜眼:“王主任,四點鐘到了?”   “老爺子醒了,心情有點不好,你注意點。”   喬仁向王主任點頭算是感謝,他跟著王主任上樓,在二樓走道最裡麵的一間屋子前停下,王主任輕敲一聲門,裡麵傳出來:“進來。”聲音並不顯得十分蒼老,王主任推開房門,等待喬仁進去後關好房門,自己走下樓,他下樓時扶了下樓梯欄桿,往上看了一眼,搖頭走回自己在一樓的辦公室。   喬仁每次進這個房間心跳就會加速,當然算上這次他也隻來過三次,窗戶向外全部撐開,這還是二十年前的老式窗戶,支撐玻璃的鐵桿都生了銹,能看到院子裡的梧桐樹下的石頭桌和石頭凳,他甚至連石桌破損的邊角都看得一清二楚。   “坐。”講話的是一個穿著舊軍裝的中年人,衣服上沒有軍銜,已是洗得發了白,說是中年人,其實細看就會發現畢竟已上了歲數,短發雖然不是全白,也是摻雜不少灰白。   “報告首長,我站著匯報就行。”喬仁說。   “隨你,跟你媽一個樣,天生反骨。”老人說,他顯然是才睡醒不久,嘴角還有點口水沒擦掉。   喬仁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資料放在桌上,第一張就是蓋有手印的朱良認罪書,老人有點費勁地看,喬仁從一個小抽屜裡拿出眼鏡遞給老人,老人揮手說:“我不用那個,”喬仁放回眼鏡。   時間仿佛在停滯,老人終於放下所有的資料,說:“每次來就好像這屋裡有老鼠在咬你褲子,站沒個站像,不知道你媽是怎麼調教的?坐,”   “我還是站著好,謝謝首長。”   “說了多少次,我不是你姥爺?叫什麼首長?聽著別扭。”   “從小習慣了,難得改。”   “這點你永遠比不上你三姐,她打小就喜歡來這裡玩,要不是結婚,”老人停了,嘆了口氣,命令喬仁倒杯熱水。   “我是我,三姐是三姐。”喬仁回答。   老人笑了下,他的笑容透露出年青時一定英俊非凡,他說:“好小子,我就欣賞硬骨頭,樓下那個什麼王主任天天跟鬼似的,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遲早有天換了他。”   “報告首長,我可以走了麼?”   老人的笑容僵了,他拍下桌子說:“滾。”用字粗暴語氣卻透出調侃。   喬仁不自覺地鬆口氣,轉身向門口走去,他握著門把手時,還是忍不住回頭說:“首長,我有件事想不通。”   “說,誰封了你的口?”   喬仁走回去,說:“如果,讓警方驗屍,朱良就可以被繩之以法,三姐也能在九泉下閉眼,佳佳也不會受這種殘酷的折磨,我想不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老人從鼻子裡發出笑聲,說:“你三姐不瞑目?怪她自己,結婚本身就是犯錯,還挑了一個畜生,她是活該。你以為抓了朱良,她就瞑目?告訴你,我最了解她,她寧可要這種結局也不願讓真相曝光,她丟不起這臉!”   喬仁沒有出聲,老人繼續說:“至於佳佳,她是我們家的人,受點折磨不正常?你自己想,你們這些孩子哪個沒受過折磨?玉不琢不成器,我就信老話。”   喬仁低頭不作聲,老人說:“聽說這兩天,你跟一個大學老師走得很近,推背圖你聽說吧?”   “是,首長。”   “說說看,什麼個意思?”   “我也不是太清楚,好像是有六個版本,最出名的好像是說唐女主昌也鸚鵡後姓,”喬仁有點艱難地一字一句的說出後半句。   “這不是學術研究,就說說那個袁天罡為什麼站在背後,推了一把那個什麼李淳風的背,為什麼推他?”   “回首長,是告誡他天機不可泄露。”   “錯,從小就告訴你們,不要死讀書,”老人說:“不是天機不能泄露,是因為袁天罡明白一個道理,所謂天機者即天之大道也,不是不能將大道告訴凡夫俗人,而是說了也沒用,他們絕對不會相信。”老人喝了口水,說:“你剛才提到什麼女主昌也,我勸你一句,聽不聽在你,不要跟在女人後麵,要慎言,去吧,我要看會書。”   喬仁小心關上門,快速下樓,王主任早已守候在樓下,殷勤地送他上車,終於駛離了這個地方,喬仁長長得舒出一口氣,天色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