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洲。 人世外。 西風原上。 白日西沉,原本霧茫茫的天空開始昏暗起來。 空蕩蕩的荒原上不斷傳來呼嘯聲,冷風席卷而來,仿佛在尋找著活物,但終究一無所獲。 這裡連一片草葉都沒有。 西風毫不停留,卷起幾粒沙塵,肆無忌憚地搜尋著每一寸土地,距離沒有絲毫意義,風中似乎蘊藏著一股詭異的力量,轉眼間便已掠過千萬裡,將死一般的冰冷帶給整片荒原。 荒原盡頭,連綿不斷的山脈漸漸出現,斷絕了前路,給這一切帶來結尾,然而在山前的空地,出現了一個突兀的景象。 那竟是一片茂盛的柳林,寒風吹過,纖細的柳枝隨風搖擺,仿佛是在春水中飄蕩,看起來溫暖宜人,無論是荒涼的凍原,還是冷峻的群山,都與之格格不入。 在樹林前並排僵立著兩道身影,正麵向群山,像是門柱一般,似乎準備迎接著什麼似的。他們身上的衣衫正獵獵作響,寒風不停地侵蝕著,可他們麵色如常,毫不在意。 在他們的身後就是柳林,那當然不是一般的柳林,尋常樹木若生長在這裡,隻要挨到風吹,就是枯死成灰的下場。 而這柳林則自有玄妙,冷風吹過,頂多搖落幾片綠葉,毫不受影響。而且更為神妙,無論林外是何種景象,隻要入林,就像換了一方天地般,如同身處於陽春時節,不受風吹之苦,若有閑心,泡壺熱茶,閉目細品,也是尋常小事,根本不需這寒天之中苦等。 終於,一個平淡的聲音在林前響起,即使是狂風的呼嘯聲也無法遮蓋。 “不如暫且回林中歇息一會。依我看,柳終師弟怕是還要幾個時辰,畢竟他這也算是告別故鄉,舍不得走也是正常。” 說話之人看起來三十來歲,寬袍大袖,氣質從容,看起來頗有貴氣,卻不知為何在此枯等。他的神情已不復一直以來的認真,顯得有些乏味。 “你說呢。嚴師兄。” 他微微側頭,嘗試捕捉旁邊高瘦男子的目光,立馬明白這是無用功,又回過頭來繼續注視著前方陰暗的山林,仿佛下一刻就會有人在枯樹之間出現。 “不要心急,再等等。” 過了一會兒,嚴師兄緩緩開口,他雖然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但儀態間更具威嚴,流露出長者風範,看起來二人之中是以他為主。 “接引新弟子入門,保證其安全,本就是我們分內之事,不可出差錯,何況柳師弟不比他人,本就應算是我等族中弟子,萬不可懈怠。” “唉,我就知道。”中年男子長嘆一口氣,卻沒有多少抱怨之意,顯然已經很是習慣了。接著他又像是想起什麼,繼續開口道,“不過我方才查探,山裡似乎全無生氣的樣子,柳師弟當真在此居住嗎?” 他不過隨口一問,身旁的嚴師兄卻終於轉過頭來,眼中浮現異色,“你莫非動用了神念,入內查看了麼?” “這倒沒有。”感受到神情有異,中年男子心中一動,語氣變得十分老實,“我隻是……稍微,”他挑了挑頭,“稍微看了一下,用眼睛。而且,要是我放出了神念,那也瞞不過師兄你啊。” “這可未必。” 嚴師兄表情重新歸於嚴肅,一時間,二人耳邊隻聽見身後風拂柳葉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