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有乾勁一直學習,畢竟在昏黑的空間裡,林敘然也沒有耐心一直盯著自己不擅長的知識點看。所以在晨雨曦醒來去開會的時候,旁邊的人已經趴下了,胳膊下還壓著化學筆記本。 晨雨曦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起身離開了教室。 開會的內容對於晨雨曦來說依舊是索然無味的,大差不差的內容每次都再重復,所以她無法保證她不走神。她看看會長,又看看窗外,再看看手表。於平淡中期待著時光的流逝,也許這是一種很可悲的行為,但又似乎隻能這樣過。 “好了,今天的就到這吧,散會。”洛風說出了晨雨曦最期望聽到的一句話。 她如釋重負地鬆口氣,像是對逃離無趣而雀躍。 她謝絕了子書聞墨的同行,借口上廁所,遠離了人們的視野。 她步伐謹慎地跟在羅曉不遠處,看著那人走進了竹林往南門去了。 站在竹林外,借著視線的遮擋,她依稀能看見幾個不善的身影。 “沒告訴你那個好朋友吧?”說話的聲音沙啞而粗礦。 “沒……沒有。” “東西帶過來了嗎?” “帶了……”女生的聲音微顫。 “哭什麼?老子又沒動你?”聲音帶著半分怒意。 “拿出來。” 羅曉顫抖地從兜裡掏出一包煙。 但由於視線遮擋,晨雨曦看不清那是什麼。 “行,確實是聽話。哥,要不玩玩?” 不知道誰興沖沖地提議。 晨雨曦心弦一顫,不安感籠罩在她心頭。她死死盯著那個說話的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拆分撕裂。 “滾,老子沒興趣,你tm別把你那齷齪思想帶到我跟前來惡心我。”黑著臉的楚錦瀾踹了那人一腳。 “算了算了,人家姑娘又沒說出去,東西也拿了,就別為難她了。”有人開口規勸。 “那也隻能怪她倒黴啊,上次敢罵的那麼厲害,又要嚷嚷著告老師的。嚇嚇她怎麼了?” “這樣,我們也不怎麼樣,就讓她自己抽一根吧。看看是不是會變成死煙鬼?” “對呦,隻要她自己也抽過煙,就沒有膽量和老師告狀了。” “可以可以。” 幾人的目光匯聚,看著站在一旁沒說的那個人,那人沉默著背過身去,像是默許了一般。 “行了,也別裝純情乖乖女了,抽吧。”一個男的把打火機扔給中間那人。 羅曉顫抖著撕開煙盒的包裝,緊繃的神經讓她內心的害怕與絕望愈演愈烈,她沒有料到這樣的結果。但是早已來不及後悔。 看著包裝上的吸煙有害健康,她隻覺得諷刺。 抽噎的聲音低低地縈繞在幾人之間。 “快點,別耽誤老子時間,真tm掃興。” “不就是第一次抽嗎?手抖什麼抖?你又不是沒見過我們抽煙,學啊!” 南墻已經聽不見低泣了。但弱者的眼淚依舊如斷線的珍珠傾泄而下。 眼前的視線已經被淚水模糊,內心的縮瑟和恐懼,讓羅曉無法顧及那可憐的自尊心,隻能將打火機對準煙頭點火。 火紅的火苗閃爍跳躍,點燃了她對自己的失望。 她不是一個聰明人,自始至終都不是,隻是一個虛張聲勢的膽小鬼。或許有多種解決辦法解決問題,隻要她開口,隻要她求助,就能讓她早早脫離這種威脅。可沒有,她隻是選擇了順從。像往常一樣順從 順從父母的偏心,順從老師的苛責,順從眾人的譏笑…… 順從是卑劣人美德。 煙草燃燒的味道從手間傳來,她知道那種煙味入鼻一定是很嗆人的。 “對不起……求你們放過我吧。” 似乎又不隻是順從,還要乞求…… 晨雨曦眉頭微皺,毫無波瀾地盯著卑劣者的“同化儀式”。 其實或者她該早一點出去解救,可是濃鬱的失望沉重了她的腳步,灌了鉛的雙腿讓她邁不出一步。她猶豫了許久,她害怕這是一場自作多情。 可因為是朋友,因為經歷過,所以她做不到不與之共情,她做不到像一個旁觀者一樣。 她靜靜地從竹林走出,如同鬼魅一般。 “我覺得,他們現在更應該求求我。”她的聲音幽幽飄出,打破了片刻的寧靜。 晨雨曦對上那幾人詫異恐慌的目光,眼裡陰鷙傾瀉而出。 “算是老熟人了,見麵怎麼不和我打招呼啊,喬毅?” 那個張口閉口就是臟話的人,一時失去組織語言的能力。 “楚錦瀾,縱容小弟們欺負女生好像不是你的風格啊?”晨雨曦語氣尖酸,很顯然她目睹了全過程。 沒有人知道晨雨曦的搞什麼把戲,隻是不知所措地看著她裝作客套演著獨角戲。 “哎喲,我的朋友羅曉怎麼在這,你在這裡是因為迷路了嗎?”晨雨曦摁在羅曉肩膀上的手微微發力,像是在眼前人的愚昧而發怒。 儲存已久的委屈像是抓住了機會一樣,奮力從眼眶溢出。羅曉控製不住地戰栗,她不敢抬頭看說話的人。 晨雨曦輕笑一聲。 “你怎麼能拿別人的煙呢?多不禮貌。”晨雨曦抽走了羅曉手上的煙。 眾人不解地看著晨雨曦似笑非笑地神情和捉摸不透的舉動。 “是你的煙吧。”晨雨曦抬起喬毅的手把煙頭朝向那人扔在他手裡,絲毫不在意熾熱的火星燙在那人手心。 喬毅吃痛地叫了一聲,迅速甩開手。 “……夠了,晨雨曦。”沉默已久的人忍不住開口。 “呦!原來你認識我啊,楚校霸。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從旁觀者,變成了施暴者?” “越活越回去了呀……” 晨雨曦輕笑,她的眼裡凈是蔑視。 “你果然還對當年的事耿耿於懷。” “當年是哪一年?我記性不好,已經忘了……”晨雨曦帶著冷笑盯著那個比她高半個頭的人。 “晨雨曦,別別別……別在這放屁!老老老……老子不怕你。”喬毅找回了自己的母語。 “喬少爺,我記得你好像還有一個記大過呢是吧?看來你想把它升級成留校察看或者是退學。不說虛的。外校不要你了,你應該就沒書讀了吧?光有錢,會叫嚷有什麼用呢,喬少爺?” 晨雨曦盯著他,漸漸收起了笑意。 沉默了片刻,聲音提高了一個調,帶著不耐煩下了最後的通碟。 “我tm也不想跟你們廢話了,隻是一周沒查你們吸煙部落都這麼囂張了?我已經給年級主任的郵箱發了定時郵件,裡麵是你們吸煙的照片。隻要開口求我,我可以考慮取消……” “是你朋友招惹我們在先,請你弄清楚是非。”楚錦瀾麵色復雜,他盯著晨雨曦,不知道眼前的人在謀劃什麼。 “我不覺得這可以成為你吸煙和叫她吸煙的借口。而且同樣的話,我不會再重復第二遍。現在年級主任在物理特培班裡輔導,隻要課程時間結束她應該就會注意到這封匿名的郵件。” “你你你……你怎麼不看看自己的處境?你覺得我我我……我們會放你出去嗎?”喬毅怒不可遏地叫嚷著。 晨雨曦沒理那個叫囂的傻子。 而是看著楚錦瀾。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施舍給你樓梯下。” “你應該知道這究竟是誰的地盤,至於外校姓什麼,是誰的,我想,你應該清楚。” 晨雨曦的聲音提高一個調,擲地有聲地說完。 “你想怎麼樣?”楚錦瀾知道他鬥不過眼前的人。 “道歉,並且賠她一套校服。” “?” 校服? 眾人不解。 晨雨曦提起羅曉的衣角,那裡有一塊黑漬圍繞的小坑,顯然是被煙火燙到的。但絲毫沒有人注意到。 “……然後你就會收回郵件?” “嗬,我本來就不想管你們吸煙的事,我知道規矩管不住活人。但你們不僅吸煙,滋事還欺負同學。那我可得看看你們是有多不知天高地厚,才敢這麼肆意妄為!” 半晌見無人反應,她柔聲提醒。 “建議你們在我改主意之前,趕緊做決定,要不然我連考慮都不會考慮的。畢竟大家都說,外校是我家的,那總得向大家證明一下對不對?” “……對不起。” “不行,太沒誠意了吧。至少得每一個人都和她道個歉吧。” 幾人強忍著不適在楚錦瀾的威逼下一一和羅曉道歉。 羅曉怯生生地不敢抬頭,晨雨曦剛想問她原不原諒,但又想到幾個混蛋有什麼好原諒的就沒開口,隻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 “行,到時候新校服找個女生送到我們班上來,M碼的。” “知道了,隻要你說到做到就行。” “我當然會說到做到,但如果下次抽煙或者是其他事被學生會抓住的話,我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自求多福,兄弟們,別再被我抓到……” 她停頓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麼。 “還有……木質香和煙草味摻和在一起真的很難聞,還很容易被人發現。你實在不用做無謂的遮掩……反倒顯得掉價又可笑。” 晨雨曦說完拽著羅曉往外走。 帶著怒意,她稍微有些用力,扯得羅曉的手腕有些發痛。 剛出竹林,她就鬆開了手。 羅曉看著走在前麵健步如飛的某人,清晰感受到她身上殘留的慍怒。 “謝謝……”她慌忙追上。 “別謝我。畢竟我還是個人,有良知,是誰我都會幫。”晨雨曦停止腳步,卻沒有轉身。 “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羅曉慌張地拉住晨雨曦的衣袖。 她沒料到他們的惡劣行徑和她可能遭遇的折磨。 晨雨曦甩開她的手,沉著臉側身看她。 “羅曉,你自己聽聽這話搞笑不搞笑?你難道是無意瞞我的嗎?”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眼眶不爭氣地濕潤了。 一瞬間怒氣攻心,她不知道羅曉竟然會懦弱到如此地步。 “你的腦子去哪了?你覺得我解決不了,那你自己一個人就解決的了嗎?” 她不想做一個和朋友講道理的人,冠冕堂皇從來不是她該扮演的角色。 她沉聲開口:“女性不是天生的弱者,沒有人能因為你的性別定位你的能力。卻有人偏要因為尊卑強弱觀念甘願成為弱者,那我也沒有辦法。如果今天我不來,後果你自己承擔得起嗎?嗯?即使你求助了,卻沒成功至少你永遠也不會後悔。我從來不覺得無端承受苦難是多麼聰明,多麼值得歌頌的事。”晨雨曦深深望了她一眼,眼裡凈是憤怒和失望,轉身離去。 像一場鬧劇, 而彼此,都像個笑話…… 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羅曉心中五味雜陳。 或許恐嚇我們的不隻是惡人,還有懦弱。 “瀾哥,你乾嘛答應她的要求?咱這麼都多人呢,不怕她。”喬毅不服氣。 “是誰剛剛說話都結巴了?自認倒黴吧,咱幾個不是她的對手。”楚錦瀾不想再提及剛才的事。 “得了吧,就她我能打十個。” “是嗎,那剛剛你怎麼沒上?” “我我我我我可不打女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都說了放過人家姑娘,這下好了,人都得罪了個徹徹底底。”一旁的一人隻覺得懊悔。 “不是我說,她有什麼好怕的,不過就是個副主席嗎?看你們一個個嚇得不敢說話。” “喬毅,你沒幾天好果子吃了,真的。”有人笑著出口提醒,外校不少人知道晨雨曦的背景,再加上她向來高高在上的模樣,沒幾個人敢去招惹她。 “怕個屁啊,老子才不信。萬一她沒刪照片怎麼辦?” “我倒情願她隻是傳了照片……”楚錦瀾麵色凝重,他知道以晨雨曦的性格不會善罷甘休。 “什麼意思?” “滾吧滾吧,都滾!說了你也不懂……唉,一報還一報啊。”他帶著怒意趕走了幾個不聰明的跟班。 楚錦瀾沉默地看著攀緣在南墻上的半墻淩霄,扭曲的樹乾,盤旋的枝葉,蒼勁而古樸,嫩芽微冒,青青之色見於枯景之中。 似乎也是這樣的初春,也是在如此古舊的墻下,那個被人欺淩的纖弱的身影倒在春風中,沒有說話,隻是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像是驅趕又像是乞求…… 耳邊是風中的謾罵和羞辱, 腳下是灌了鉛的雙腳。 他已經無法回想起當初他是怎麼走掉的…… 倘若當初沒有置之不理,是不是就會不一樣,就不是如今那樣憂傷又冷漠的眼神。 他不會良心不安,也不會愧疚難當,也不會一看見到她的眼睛就自我苛責。 那些星光已經在她眼中溺亡, 而他就是幫兇。
第1章 善於偽裝六(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