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我要去糜宅(1 / 1)

呂布心中窩火。   成廉道:   “君侯,今兒是殺敵破城的好日子,該高興才是。   何必為了幾個賤民,傷了兄弟們的和氣?”   魏越也道:   “是啊,君侯。   殺了也就殺了,搶了也就搶了。   他們還能反了不成?   膽敢造次,我領鐵騎踐為肉泥,易如反掌!”   呂布一聽這兩個最好的戰友和朋友,也就這麼點格局和見識,瞬間明白了,歷史上的自己那麼能打,卻為何失敗得那麼快。   打仗,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多搶點財帛女人罷了。   他們沒有更高的,哪怕高一點點的追求。   呂布橫眉怒視,嗬斥道:   “汝二人偌大年歲,就是不長記性!   昔日在南陽,汝等縱兵劫掠,使袁術不能容。   後又死性不改,在冀州抄暴,致袁紹生怒而逐之。   十餘年間,我等披堅執銳,往來征戰,卻始終隻能東躲西藏,顛沛流離。   天高萬仞,竟找不到我等魂靈寄托之所。   地厚九重,卻尋不見我等一夜安寢之處。   汝等可曾想過,這其中是何道理?   因為爾等不把自己以外的人當人!   爾等當他們是牲口、是畜生,是可以隨意搶掠的財物!   是,爾等搶了也就搶了,殺了也就殺了,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不能拿你怎麼著。   可是,之後呢?   難道我等還要像在南陽、冀州時一樣,如喪家之犬一般,滾出這徐州嗎?   諸公都有兩隻眼睛,盡可以瞪大了,看看這四下裡,我等還有何處可以安身?   自並州到徐州,數千裡征程,我累了,不想再走了。   我原想與諸公攜手,在這徐州乾一番大事。   可是,如今看來,爾等並沒有這個心思。   爾等還是隻想搶一把就走。   可是,還能往哪兒走?   再往東,就是大海了。   爾等要是不嫌水太涼,盡可以漂泊海島,繼續搶掠去!   隻是島上百姓也要活命,見爾等暴虐如此,一朝揭竿而起,怕是都要被扔到海裡麵喂了魚!”   眾人知道,他這話不僅僅是斥責成廉和魏越,而是要說給在場的所有人聽。   他們從來沒見過溫侯發這麼大的火,一個個斂聲屏息,不敢言語。   成廉、魏越耷拉著腦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很不自然。   許耽、章誑自知不是人家的嫡係,又是此次入城劫掠的主謀,心中恐慌,以至於身體都有些發抖。   張遼見大家都不說話,輕咳一聲,起身道:   “君侯之言,吾甚贊同。   然我等為將者並非蛇蠍心腸,不恤下民之難。   隻是士卒們歷來劫掠成性,一時難以阻止。   若嚴令禁其所為,恐好事者以此為由,不復聽用,亦軍中之一大患,還望君侯體諒。”   張遼此說,顯然是把責任都推給了大頭兵。   呂布冷笑一聲,道:   “文遠此言差矣!   俗雲,正人先正己。   將身正,不令而行。   將身不正,雖令不從。   今士卒不聽號令而肆意燒殺,為將者卻無尺寸之責,信乎?   汝若不服,則高將軍麾下之陷陣營,大小將士巋然立於營內,無一人敢喧嘩鬧事,又當作何解釋?”   張遼聞聽,羞慚而退。   許汜見氣氛緊張,拱手道:   “君侯所言,在下佩服。   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士兵劫掠,向來是一大頑疾。   今天下大亂,能恪守良規,如高將軍者,又有幾人?   君侯若要禁止擄掠,當速拿對策,安撫好那些立功將士才是。”   王楷也道:   “吾與許司馬,雖為許、章二將所執,乃公事也,私下並無仇恨,君侯莫要介懷。   如許司馬所言,當下要緊之事,在於安撫將士,使其心無怨言,不出逆亂之事也。”   呂布點點頭,心道,總算還有幾個能顧全大局之人。   不過,他信奉凡事都要有個是非曲直,不以規矩,不成方圓,這事不能僅以安撫了之。   呂布想了想,溫言道:   “將士們不避刀槍,攻城破敵,屬實不易。   然縱兵殺人,而擄其妻帑,吾所不忍。   諸將麾下有功者,但錄其姓名,吾以縣庫之物賞之,何如?”   眾將原以為要大禍臨頭了,沒想到他竟然先退了一步,忙拱手道:   “謝君侯!”   呂布輕咳兩下,厲聲道:   “劉備居小沛彈丸之地,而能興風作浪,為吾等之大患者,在其仁義之名,播於民間也。   今吾方經略徐州,若不能較其更進一步,則百姓思劉備之德,而咒念我等,早晚必出大事。   況韓非有雲,法令行則國治,法令弛則國亂,於軍亦然。   故而,對那些入城作亂的將士,必須依漢律嚴加懲處。   殺人者死!   傷人者刑!   因燒殺擄掠而損失之錢財,由肇事者出錢,三倍奉還原主!   敢有不從者,殺無赦!   至於許耽、章誑二將,私自扣押行軍司馬和參軍,無禮至極,依軍法當斬!   然念二將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來人,拉出去,各打二十軍棍,以儆效尤!”   眾將剛吃了胡蘿卜,就迎來了大棒,盡皆膽寒。   他們心中還有些不服,可是也不敢再多說些什麼。   畢竟,大部分人還是得到了實惠。   尤其是許耽、章誑二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心中更是有苦難言。   呂布並沒有追究他們入城搶劫的罪責,而僅以扣押上級為由,給定了一個僭越無禮的罪名,讓人又恨又說不出什麼來。   眾將見呂布聲色俱厲,知其心意已決,隻得齊齊應道:   “遵命!”   張遼想起一事,起身來到近前,低聲道:   “君侯,有件事不知道你是否知曉?”   呂布道:“何事?”   張遼道:   “據我所知,縣庫之中已無多少財物了。”   呂布驚道:“此事,汝從何得知?”   張遼道:   “小沛一戰,劉琰、孫乾皆戰死,唯糜芳被吾生擒。   吾問及此事,彼言縣中庫藏皆為劉備招兵所用,剩下的,寥寥無幾了。”   呂布心中大驚,方才他以庫物作為賞賜將士的憑仗,要是庫藏空虛,這一時半會,他到哪裡去籌得這許多錢財?   他趕緊問道:   “此事,尚有何人知曉?”   張遼道:   “隻我一人,餘皆不知。”   呂布道:   “很好。   此事,汝知之可也,切勿讓他人知曉。   汝在此與司馬、參軍等人主持大局。   吾去城內走一遭,先看看再說。”   於是,他帶著高順及百餘名陷陣營將士,押著糜竺、糜芳,一起進入小沛。   高順道:   “吾等去往何方?”   呂布道:“糜宅。”   高順道:“不是去縣衙嗎?”   呂布道:“不,去糜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