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嵇白完全聽不進去他說的是什麼,隻是在“傅酌音”三個字侵入耳膜時,神色忽地有了一絲怔忪。 他下意識地便望辦公室外左側靠墻的工位上看去,卻隻能見到沙發上毛毯下拱起一個小包。 纖細的手腕從毛毯裡伸了出來,掌心朝下,十指慵慵懶懶地垂著。 小包裡的人一動不動,地上的軟墊還掉著她的手機和耳機線。 溫嵇白無來由地走上前去,心跳如擂鼓。 因為工作上重疊的地方比較多,需要探討交流彼此意見,以便做到隨時完善項目內容,是以傅酌音總逃避不開,必須得陪他一塊加班。 但他給足了讓她無法拒絕的附加條件。 一日三餐的夥食她享用和自己一樣的標準,還不包括每天的下午茶,晚上的夜宵,隔三差五還有補貼。 甚至公司考慮到她住得遠,為節省通勤時間,給她準備了休息的地方。 知道她喜歡窩在沙發上沒骨頭似地躺著,溫嵇白便斥資從國外給她定製了最綿軟舒適的沙發,全身由鵝毛包裹填充,就在她工位後。 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解決所有的後顧之憂,就是為了方便她加班時再多用點心。 他自知自己是員工口中罵罵咧咧的惡劣資本家,但也要做這資本家中最為下屬著想,體貼入微的那一個。 然而此時,惡劣資本家的良心忽然溢出一絲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毛毯下的小包似是藏著毛毛蟲一樣一拱一拱的,咫尺之間,溫嵇白卻望而卻步。 熟悉的場麵喚醒他過去每個晚上帶著傅酌音加班熬夜趕項目時的情景。 蔣世旻忽道:“今天已經是21號了,你們那個鬥獸場的背景到底改好了沒有?” 溫嵇白思緒中斷,愕然道:“21號?” 蔣世旻莫名:“對啊,都21了,你以為呢?” 溫嵇白太陽穴微微發緊,快走幾步返回,難以置信地回到電腦前看右下角的日期。 怎麼回事? 他竟然回到傅酌音出事的當天。 是一場夢? 還是……時光回溯? 又或者……穿越了? 他不是沒有設計過類似於主角穿越時間回到過去改變歷史的遊戲劇情。 可遊戲畢竟隻是遊戲。 現實的他此時此刻應該在懸天寺後山的溫泉池才對。 為什麼會這樣? 蔣世旻瞧他還真是加班加得稀裡糊塗了,環手抱在胸前,頗為好笑地望著他。 “別說你給忘記了,還有一個月遊戲就要上線了,是你說關於鬥獸場的背景千篇一律,要求重新置換,昨晚你和傅酌音一塊熬了一個晚上到底完成了沒有?要我看還是別亂動了,牽一發而動全身,本來時間就緊張你還死揪著一處不放。放過自己,也放過別人好嘛?” 溫嵇白循聲盯著他。 那天蔣世旻確實也說過同樣的話,不改一字。 之後,溫嵇白以盡善盡美的要求讓傅酌音把遊戲中的某個小細節修改完善。 傅酌音雖頗有怨詞,卻依舊會在今晚上熬到很晚。 後來是因為想要吃小吃街的麻辣燙,知道自己吃不慣辣的,她沒打算叫上溫嵇白一起,但說了會幫他帶上幾樣他愛吃的私房菜一起回來。 溫嵇白當時不置可否,然而就在著急回去的路上就出了溺水的事。 溫嵇白心臟突突加快,回憶著曾經發生過的一切,越想越不對勁,疾步走到沙發前,想要掀開她身上的毛毯。 然手心一頓,卻不敢妄動,攥得久了,掌心也在漸漸發汗。 如果時光真的回溯,那傅酌音還活著? 傅酌音她……真的還活著嗎? 大腦嗡嗡作響,身體似乎是被釘在地板上,手腳仿佛也錯失了知覺。 他忽然聽到一聲吵鬧的鈴聲,是手機設定的鬧鐘響了,那隻伸出毛毯的手,十指尖尖,指如蔥根,探出毛毯後便胡亂去摸掉到地上的手機,熟能生巧地把鬧鐘關掉。 而後似乎感覺到毛毯外的寒意,立刻又把手縮回毛毯裡,隨後就再也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