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殘羹冷炙(1 / 1)

如果說尷尬有等級的話,那傅酌音現在大抵能從腳下的一畝三分地開始挖起,挖到地心見到傳說中的蜥蜴人。   她哪來的臉認為溫扒皮會喜歡自己?   想想都羞憤欲死,她把腦袋埋到浴缸裡,任由層層疊疊的熱水將她浸濕,埋沒。   明天就去遞交辭職信吧。   她想,反正這個世界沒有我在乎的人了。   一墻之隔的溫嵇白剛剛沐浴完出來,想著時間不早他也就上床睡去。   床頭留了一盞燈,暖黃色的燈光下放著的是那本他還沒追完的小說,字裡行間仿佛還散著淡淡的書墨味。   小說作者的妻子便自在一墻之隔住著。   溫嵇白嘴角不由泛起淡淡的嘲諷。   這就是她選的人?   連護住她這種基本的作為丈夫的義務都做不到。   任由人像流浪貓可憐巴巴地一樣逗留在外。   深海一般的墨瞳如同霜降,他手一抬起,小說像破碎的紙風箏一樣,掀翻在地。   ------   傅酌音毋庸置疑遲到了。   不是她起不來,而是昨晚泡在浴缸泡得太舒服,稀裡糊塗地睡過去,等到半夜水涼透了,她才凍醒。   這一醒來,高燒發熱也接踵而至。   沒來得及吃早飯,出了酒店便腳步蹣跚地往公司去。   沒辦法,卑微打工人這個月的全勤獎還不樂意丟。   踩著最後的節點打了卡,工位還沒坐熱呢,便瞧著辦公室內那扇玻璃門由外至內打開。   西裝筆挺,剪裁得體,線條也流暢,與他那深沉的氣質相得益彰,寬肩窄腰的完美身材,更襯著那人修長如山間青竹一般,黑色襯衣上的扣子有兩顆沒係,偏偏有股落括不羈之風。   辦公室內的女同事無一不側目而視,又不敢將那層玻璃紙戳穿,而男同事們也深感汗顏,為自己糟糕的發型和隨便的穿搭。   咱們這位老板一如既往地早來了,無論刮風下雨,以身作則如此,以至於底下所以員工沒有一個敢遲到早退。   偏偏今天,似乎晚了那麼一分鐘。   但不過也就一兩分鐘,按道理像這種層級的,就是不來都沒人敢說什麼。   傅酌音沒心思看,因著昨晚那樁尷尬的事,現在想起依舊臉色泛紅,腦袋也昏昏沉沉,不知是因為病的,還是因為羞憤欲死的。   辭職這個心思在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貸款合同後便不翼而飛了。   她這輩子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房奴,改不掉的,也不能改。   要不然她那些錢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別人去。   她舍不得,死也得背著。   她端過左手邊的水杯要去茶水間倒點熱水,順帶給自己泡點感冒沖劑喝。   杯子裡冒著騰騰熱氣,熏得人眼熱,她一慣喝不下太熱的東西,想著晾涼一些,便趴在桌上,坐在高腳椅上消磨時光。   至於工作嘛,等她躺個五分鐘再說。   “病了?”   耳邊一道溫熱的關切聲,她倏然睜眸。   蔣世旻抱手環在胸前:“乾嘛不請假?”   “小感冒而已。”傅酌音握著溫熱的水杯,抬起後便喝了一口,泛著苦澀的感冒沖劑裡麵還有未完全消融的顆粒似乎還黏在喉嚨口,令人倍感不適,忍不住咳了幾聲。   “最近流感挺嚴重的,好多人都中招了。”他說這話時不忘往後挪開一些距離:“真挺不住請個假吧,溫嵇白不會說什麼的。”   傅酌音莫名從他保持距離的舉動中看出幾分別想把感冒傳給他的意思,嘴角止不住抽搐兩下。   他說完話也不走,就一動不動抱胸站定在她麵前,傅酌音被看著心中莫名,忍不住要起身回去工作。   蔣世旻擋在茶水間門口,不避開也不讓路,抿唇不語,似乎要說什麼。   傅酌音托著水杯遂也站著不動,腦袋微沉,也隻能歪頭看他。   蔣世旻清咳了一聲道:“有個事,興許有些冒犯,但我想了很久還是不得不來問一下你。”   傅酌音嘆了口氣,心說還以為怎麼了,他那一仿佛天都要塌了的表情。   “您問。”   “昨晚你們......”他又一副便秘一樣的表情。   傅酌音卻大抵猜測到了什麼,直言不諱地將她入住同溫嵇白一家酒店的事情坦白。   “……是老板心善,暫時收留,但我住他旁邊。”   解釋清楚緣由,也免得他跟自己一樣誤會。   蔣世旻似信非信:“他倒很少多管閑事。”尤其是對女同事。   傅酌音吸了吸鼻子,沒說什麼,也不知該說什麼。   蔣世旻見她不搭話,忙道:“別誤會,我是說他之前對你也不這樣,也不知道這幾天究竟怎麼了……”   欲言又止,對著眼前毫無所知的姑娘,又閉口不談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好像看出來一些不同之所,譬如溫嵇白這幾日以來看向傅酌音的眼神,話裡話外間提起傅酌音的次數,以及今早無端的大動肝火。   說是把那個小說作家的項目合作給斃了,以後也絕不再提。   他頓感莫名,這個項目不是準備了挺久且溫嵇白本人還是小說忠實書迷,詢問原因卻沒得到恰當的理由,對方隻一句“作者人品不好”便回了他。   所以他隻好來這裡問問傅酌音,畢竟這個項目合作是她陪著溫嵇白進行的。   傅酌音道:“趙之昂不肯賣。”   蔣世旻疑惑:“有其他人跟我們搶,開價難道比我們高?”   傅酌音嘖嘖,如實道:“作家不缺錢,他就是不樂意了賣給我們。”   “那挺可惜。”   “他沒眼光。”   “那他也不至於這樣大大動肝火。”蔣世旻總覺得他那情況挺讓人匪夷所思的。   手指指了指玻璃門內,眼神順勢朝著那頭的方向努了努。   傅酌音皺了皺小巧的鼻頭:“我也不知道啊。”   很生氣嗎?   那時候在餐廳裡,趙之昂說的那些話讓溫大老板沒麵子了?   這又不是什麼上千億的項目,不至於吧。   溫大老板經手的項目可多了去,眼前這個小小的項目失敗算得了什麼,何況這還算不上挫折。   傅酌音一點都不認同蔣世旻所說,卻也隨之附和幾句,才草草結束回到工作崗位,開始一整天的工作。   感冒沖劑的味道不太好聞,她每次喝也隻是喝小小的一口。   快到十二點吃中飯了,同事們或多或少地選擇點外賣或者去樓下的員工餐廳。   而傅酌音沒怎麼胃口,肚子也撐撐的,大抵全是感冒沖劑霍霍的。   看著杯底還有些剩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隻能囫圇吞棗地都喝完,一滴不剩,期盼著能通過這種方式將病癥壓下,卻隻換來陣陣咳嗽。   香氣猛然撲鼻,手頭邊是蔣世旻送來精致美味的食盒,還有一盅裝在保溫盒裡的湯。   使了下眼色示意她看過去,“喏,他點多了,又說吃不完。”   “我看你也不去吃中飯,便勉為其難幫我收拾一下。”   傅酌音:“……謝謝。”   她看起來是什麼很賤的人嗎?為什麼要收拾他們的殘羹冷炙?   以前見她還沒點吃的,至少還幫忙點她的一份,現在都沒有這份待遇了?   難道是因為昨晚自己的無端猜忌,那男人這才想要保持距離,以免又讓自己產生懷疑?   想來也隻能如此。   偏偏傅酌音今日心底有些許的不舒服。   像是在生悶氣。   對著那還冒著騰騰熱氣的花旗參烏雞湯,都沒有食欲。   那句謝謝也不過隻是敷衍之詞,本打算等人走後自己便將食物倒了,君子不吃嗟來之食,她今天說什麼都要硬氣一回。   可蔣世旻偏還站在邊上,一動不動,一副似乎要看她享用的模樣。   傅酌音也隻能端起湯盅小口小口地喝起湯來。   一口下腹,味蕾綻放甜滋滋的味道,身心都跟著舒暢起來。   搞什麼啊?   這麼美味鮮嫩,還讓人怎麼住口?   瞧見她總算吃了,他這才走人,隻是總忍不住用餘光掃了一眼玻璃門內的方向,腦袋一搖嘖嘖出聲。   “就這樣還說沒什麼,你們就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