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有時候總是這般妙趣橫生,那次協議開始的地方是在醫院,將兩個完全陌生的人牽絆到了一處,如今看來命運結束的地方也會是在這裡。 病房外長椅子,傅酌音和他並肩坐著。 “她說什麼你不用管不用理,我會讓她接受的。” 隔了一會他又說:“她不接受也沒關係,過幾天她就回去了。” “你放心她呆不了多久的,就算不願意走我也會送她回去,你回來了就安安心心在家裡住下去,我不會讓她再去打擾你,包括你工作地方。” 即便得到他一遍一遍的承諾,她也一直沒主動搭腔,隻是目光一直鎖在他身上,終究是抵不住心底對他的擔憂。 “你看起來很不好,昨晚沒睡好嗎?” 趙之昂心中一顫,驀然間眼眶濕潤通紅。 其實隻有她不說就好了,隻要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故作強大,可她偏偏還要這樣安慰他。 所有的偽裝被剝離,像決堤的洪水傾巢而出,委屈沉甸甸的,都快要溢出心口,趙之昂強忍著思緒。 “就你一個人照顧她?怎麼不找個人幫忙?”她問。 趙之昂解釋找了好幾個護工都被他媽給折騰走了,沒有人敢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這樣做不隻為折磨自己親骨肉,更多的不就是為了逼傅酌音現身來找她。 “你母親她剛才跟我說了房子的事……” 話音未落趙之昂便急切說道:“不管她說什麼你都不用擔心,你也不用走,我知道那個房子對你的意義有多大。” 傅酌音笑:“我沒打算走,我會跟她好好商量的。” 他媽媽雖然有些地方無理取鬧,可趙之昂似乎還是向著她的,雖然不知道這點份量有多少,可有,畢竟勝於無。 她言語雖短,但溫柔似水的一句話,卻足足撫慰了他枯燥乾涸的心,似乎有種奇特的魔力,讓他意識到什麼:“那我們……” 她不會走,他們的關係還能維續…… 傅酌音:“可能真的要到此結束。” 一句話生硬地斬斷他的旖旎心思。 心海一震,這一刻腦海中翻來覆去很多,趙之昂找不到自己的思路,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她不願意了。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話,你願不願意將我們的婚姻徹底夯實。”他說出這一句卻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整個人脫水一般無力地等待來自上天的審訊,明明知道沒有可能卻還是藏著一絲見不得人的期冀。 傅酌音啞然失笑:“你想把假婚姻變成事實婚姻?” 趙之昂喉結微動,聲音都不自覺發顫了:“她不就怪我騙她嗎?我們現在就去領證。” “領完證呢,再馬不停蹄給她生個孫子玩玩?” 像紮了孔破了洞的氣球,趙之昂默不作聲,頭低低垂了下來,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落下一片陰影。 要生小孩嗎? 隻能這樣他媽媽才不會繼續為難他們。 可無論是他還是她,都不是可以為人父母的人。 他們的童年充斥了太多的不如意,以至於根本無法擔任起做爸爸,當媽媽的角色。 “酌音,你喜歡過我嗎?”很久很久,他才撿回自己的聲音。 這樣的詢問明顯超出傅酌音的認知,他喜歡過自己嗎?什麼時候?是她太愚不可及沒有意識到?還是他心思藏得太深? 她思索許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如實道:“你知道的,我完全不是一個適合結婚對象,對自己的父母都沒有耐心去應付了,更何況是別人家的父母,就我這樣的性格談喜歡太奢侈。” “如果你母親一直不插手我們的生活,或許這輩子我也就這樣跟你稀裡糊塗地過,事實婚姻也好,假婚呀也罷,因為覺得和你之間相處舒服,我願意一直沉溺下去。” “我也特別不喜歡變動,害怕一切不穩定的因素,這樣安安穩穩過一輩子悠閑自在的小日子便好了。” “可是她既然來了,也知道了一切,我們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裝作若無其事。那是她心底的一根刺,就算是拔掉了,也會烙下痕跡,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了,那以後的麻煩日子,隻多不少。” “被柴米油鹽和一地雞毛填滿生活,為孩子忍氣吞聲寸步難行,這都不是我們想要的。” 他們很少有這樣麵對麵說坦誠相待,說出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的時候。 過去的歲月裡,他們分明是最熟悉對方的人,卻總像兩隻缺乏安全感的刺蝟,隻會把自己藏起來縮在安全屋裡,當對方踏足自己領地甚至還會把刺豎起來。 趙之昂好像心底還有些許的不甘,他扯了一絲笑:“所有,我們之間就這樣結束了嗎?” 傅酌音道:“那個房子我真的很喜歡,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一輩子做鄰居。” 她說話的樣子真的很認真很認真,就像當初說要跟自己結婚一樣,讓人不經意便沉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