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基娜繼續帶著羅伊參觀她在永夜城中常活動的一些地方。 一處鬥技場的門口擠滿了人,五個小時後在這即將上演月痕戰士對戰魔獸的生死決鬥,這可是比較難得的演出,往常此類決鬥隻會在地下城上演,但是地上鬥技場的老板偶爾也會花大價錢來一場這樣的演出,給自己的鬥技場增加一些人氣,關鍵是在鬥技場上的生死賭博,能夠給他帶來豐厚的利益。 月痕戰士的產生是偶然性的,隻有出生在永夜城的嬰兒才會有機會成為月痕戰士,他們會在出生之後前去黑塔下月神神廟之前去祭拜月神,獲得月神賜福的嬰兒會在脖子處顯現出一枚月牙的印記,根據有限的記錄,平均每一百個嬰兒當中會出現一個月痕戰士,這樣的數量比對於一個城邦是有限的,加上每年或被販賣,或死亡的月痕戰士數量遠遠超過新生的,現在天然的月痕戰士幾乎已經不可見了,為此,灰鼠的地下城中常常會找一些高級戰士去扮演月痕戰士,偶爾也會有出錯的時候,先天肉體的強悍與後天武技的修習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鬥技場的接待明顯是認識基娜的,他大聲地招呼著基娜道:“這不是臭水溝公主嘛,今天來看表演嗎?有你最喜歡的月痕戰士,月痕戰士那肌肉線條,那揮灑的血液,今天他將麵對數隻可怖的魔獸在這裡拚死一戰。” 基娜手指戳著下巴似乎在思考,羅伊覺得一般女孩肯定不會喜歡這麼血腥的畫麵。 誰知基娜隻是略微停頓便回道:“行吧,給我留個位置,我再轉悠一會就來噢。” 羅伊露出了可怖的表情,隨著對基娜日常生活的了解,他開始相信她之前口中的普通女孩生活,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時間尚早,基娜靈機一動,忽然想起了什麼,就帶著羅伊來到了一個占卜師的店鋪。 店鋪中一個佝僂的身影在忙碌著什麼,未等基娜開口說話,老占卜師便開口道:“是臭水溝公主來了啊。” 基娜道:“是我,羅琳奶奶,你的鼻子好靈啊,還有能不能別那麼叫了,好尷尬的,我不是什麼公主。” 占卜師是個頭戴兜帽的老女人,她的眼睛似乎已經看不見,瞇成了一條縫。 “嗬嗬,小基娜,你就是我們這裡的公主啊。”羅琳奶奶迎了過來,她上下打量著基娜道:“你長大了,好久沒來我這裡了。” “嗯,快兩年了。” “旁邊的這位英俊的紳士是?” “噢,是我的跟班。我來找你占卜一下。” 羅琳意味深長地噢了一聲,道:“跟我來吧。” 基娜二人跟著羅琳進入了內間,裡麵昏黃的燭光下,一張圓桌上擺放著骷髏頭、金幣,水晶球、塔羅牌等物件。 羅伊悄聲道:“這些都是騙人的把戲,連魔法都算不上。妄稱能參透星辰之力,連結天界神明……” 基娜給了羅伊腹部一拳,道:“你閉嘴,我就喜歡聽。” 隨著羅琳將塔羅牌洗牌後,將牌分為三份,從左到右擺放,然後從上到下進行切牌擺好。 羅琳道:“想問什麼。” 基娜道:“我想問…。” 基娜轉向羅伊道:“你先出去吧,正好在外麵幫羅琳奶奶看看店鋪。” 羅琳笑了笑,等待羅伊離開了內間。 羅琳神秘道:“的確是長大了,你是想問姻緣了吧。” “羅琳奶奶,你……,不過也有一些,我想聽聽你當年後麵的話。” 羅琳道:“開始吧。” 基娜將左手放在水晶球上,又隨機在三份卡牌中各抽出了一張卡牌。 羅琳將牌放在桌麵上,看了一會,隨即握住基娜的手,讓她往水晶球中看。 羅琳道:“小基娜,還記得小時候我給你占卜的結果嗎?” 基娜的思緒回到了兩年前,那時候她已經十三歲了,執行完一件刺殺任務之後,她的身體不住地顫抖,無意中就闖入了這家占卜店,羅琳奶奶握住了她的手,給予了她一杯熱茶,在內間為她進行了第一次占卜,羅琳向她說:“姑娘,你真是個被神明眷顧的人,你的一生中會遇到……” 基娜當時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語,因為她根本不信什麼神明,更不信被神明眷顧,她是個最可憐的人,不是什麼貴族子弟,甚至不是什麼平民家庭,無法成長在陽光中,隻是個卑劣的刺客,就連基本的親情也疏遠了她。 直至最近,基娜的心境有所改變,所以她開始相信,今天正好羅伊就在她的身邊,便想著來將當年的話語聽完。 羅琳道:“孩子,這些年在街道上我也常見到你,你還年輕,將來還有很長的路,猶如黎明前的黑暗,隻要不放棄希望,終會等到日出的那一刻。” 基娜無言地點了點頭。羅琳開始絮叨著一些聽不懂咒語,接著她睜眼道:“基娜,不久的將來,你的命運將麵臨一次重要的選擇,你所期望的親情將來到你的身邊,而你希翼的愛情卻一波三折,在你的一生中會遇見三個重要的男人,他們都深愛著你,隻不過表達的方式不同……。” 基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謝謝羅琳奶奶。” 在基娜離開的時候,羅琳道:“對於占卜的結果也不要過於刻意去相信,這隻是指引,命運終究把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離開占卜屋之後,基娜又帶著羅伊來到了她經常吃飯的地方。 這是個略顯骯臟的餐館,招牌上的油脂已經快滴下來了,連名字都沒有,就隻是餐館兩字。 基娜率先走了進去,她大聲道:“萊瑞,胖老頭萊瑞,收保護費了!” 餐館裡整齊地靠墻放著幾張短桌,這裡的客人倒與這裡的環境比較相符,穿著普通甚至有一些破損。 接著就看見一個穿著油膩廚師服的大胖子走了出來,他看見了基娜,怒道:“臭水溝裡的死丫頭!又來蹭吃蹭喝。” 基娜笑道:“嘿嘿,又是我。不過今天我帶錢了,給我來兩份快樂餐。” 羅伊看著胖廚師的麵容,似是有些眼熟,廚師幾乎都很胖,因為長期的油脂侵襲緣故,看起來似乎有五十多歲的樣子,他沉吟著廚師的名字,名字也很熟悉。 萊瑞在廚房裡忙著,這間小餐館似乎他又是廚師,又是老板,羅伊道:“他在裡麵做飯,外麵也沒有侍應生,客人會不會逃單啊。” 基娜心虛地吹起了口哨,卻吹不響。 羅伊道:“看來我不該問一個經常逃單的人。” 基娜道:“胖老頭萊瑞很好的,他不在意客人是否逃單,能來這裡吃飯的人都不是什麼有錢人,如果逃單的話肯定有無法啟齒的原因。” 羅伊聽了這句熟悉的話,立即想起了這個萊瑞是誰。十幾年前,他曾經在魔法王國一家高級的餐廳做主廚,他是少數能滿足高貴魔法師挑剔口味的廚師之一,他曾經甚至為賢者之塔的魔法評議會議員們做過晚宴,這樣的一個人為何會來到這暗無天日的永夜城之中。 “快樂餐來了,小丫頭。”兩盤糊糊狀的東西被摔在桌子上,餐盤裡的肉汁甚至都飛了一些出來。 羅伊仔細地看著萊瑞,再一次確定了他的身份。羅伊的眼光讓萊瑞覺得這是對他這餐廳有些嫌棄,他補充道:“基娜,你這位外來的朋友是不是該帶他去一些高級的餐廳。” 基娜挖出餐盤裡的一顆肉丸塞進嘴裡,使勁地咀嚼著,她口齒不清道:“別管他,他是我的跟班,更差的他都吃過。” 萊瑞道:“你這臭丫頭,意思我的餐食味道很差勁咯。” 羅伊翻著這盤所謂的快樂餐,糊狀的黑椒汁,寬條麵粉,滿滿的牛腱子碎肉和肉丸,似乎是故意藏在裡麵不讓人發現一般。咬下一口,味道很好,隻是為什麼故意弄成這般模樣,要知道菜品的擺盤也是很重要的。 羅伊道:“萊瑞&威廉斯,魔法王國的五星廚師,為何要在這裡經營這樣的一家小餐館。我曾經吃過你的快樂餐,雖然味道差不多,但是擺盤可不是這樣的。” 萊瑞看了看羅伊的裝扮,道:“會叫我這個名字的人已經很少了。” 羅伊的魔法師裝扮已經被基娜給換掉了,萊瑞嗅了嗅道:“嗯,這味道有點像,原來是魔法王國的高貴魔法師大人啊,基娜,吃完趕緊帶他離開吧,這裡不歡迎貴族,也不歡迎魔法師。” “至於我來這裡的原因,一是個人喜惡我不再想伺候那些貴族了,二是在這裡我得到的報酬更多。”說罷,萊瑞回到了自己的廚房。 基娜道:“你們以前認識嗎?” 羅伊道:“有過幾麵之緣,吃過幾次他做的餐食。” 基娜叉起麵條,吸溜進口,道:“我覺得挺好吃的,為什麼要進行多餘的裝扮。” 羅伊發現萊瑞給旁邊一桌客人的快樂餐比常規的盤子似乎大了許多,那是名在這裡工作的礦工,放在旁邊的安全帽和礦燈表明了他的身份,他帶著一個四五歲模樣的男孩坐在那裡,萊瑞又是沒好氣地臨空摔下了餐盤,隨意道:“沒有常規餐盤了,這個就便宜你們了。” 男人帶著小孩連聲感謝,兩人分吃著一碗。 羅伊似乎明白了什麼,他也開始吃著這個所謂的快樂餐。這樣的場景在這個永夜城裡已是幸福的存在,很多小孩甚至已經沒有了自己的父母,這裡的月石礦的價值很高,所以這裡的礦工得到薪水也很高,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輕鬆地賺到錢,作為一個普通人隻有出賣勞力,同樣是出賣勞力,這裡的薪水是外界的十倍有餘,這也是永夜城至今還有人來到這裡的原因。 羅伊謹慎地看向基娜,他一直沒有聽過基娜提起她的父母,一個女童是如何在這裡成長的,他不敢想象,而在經歷過苦難之後,她依舊能保持堅強樂觀,是自己都無法達到的,這樣的境遇,在吟遊詩人的故事裡已是主角的身世了。 基娜注意到了羅伊的眼神,她擦了擦嘴巴,說道:“有人跟我說過,如果將餐品裝扮的太漂亮,服務太好的話,那些窮人就會害怕不再進來,他們怕付不起餐費。萊瑞總是經營著這個快樂餐,隻需幾個銀幣,就可以吃到牛肉,他總說是其他菜品的碎肉,其實他經常偷偷地切一些完整的牛肉用來做這個餐,並將它們掩蓋在醬汁之下仿佛無心之失。” 羅伊不再說話,萊瑞的確得到了更多的報酬,他仔細吃完了這盤快樂餐,似乎比小時候的更美味。 基娜丟下了十枚金幣,向裡麵大喊道:“胖老頭,今天的飯食很好吃,剩下的當小費,至於我的欠款下次再還啦。” 未等萊瑞出來,基娜拉起羅伊跑出了餐館。 基娜丟下了十枚金幣,向裡麵大喊道:“胖老頭,今天的飯食很好吃,剩下的當小費,至於我的欠款下次再還啦。” 未等萊瑞出來,基娜拉起羅伊跑出了餐館。 基娜帶著羅伊來到了一處三層小樓的宅邸。 院內的孩子們,那些純真無邪的靈魂,或許感受到了什麼,紛紛從四麵八方聚攏過來。 這裡顯然是個孤兒院,隻是如此龐大的數量,是羅伊之前未曾見過的。他們的眼睛裡閃爍著好奇與友善的光芒,仿佛在問:“你們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基娜微笑著,溫柔地撫摸著孩子們的頭,她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大袋糖果,道:“埃羅、瓦爾塔、盧利葉……來,這是帶給你們的。” 基娜似乎經常來到這裡,她可以叫出十幾個孩子的名字。 羅伊震驚道:“這裡怎麼這麼多……”在他的認知中,這座永夜城隻是個城邦,但是這裡的孩子卻足有近百名。 基娜道:“因為月石礦的無節製開采,礦石隱藏地更深了,隨之危險程度越來越高,所以這些孩子也越來越多。那些礦工采集的礦石明明價值那麼高,他們冒著生死卻隻能取得百分之一的價值。因為月石礦不能走私,隻能以極低的價格賣給帝國的凱勒伯爵。” 羅伊沉默,他出生在比起普通貴族更為尊貴的魔法師世家,從沒想過有人會如此窘迫。 基娜道:“我曾經也是他們當中的一員,這裡沒有教會,這家孤兒院是黑鴉會建立的,不管你怎麼看待黑鴉刺客,我不認為黑鴉會是壞人,黑鴉會的成員都是被社會拋棄的孩子,我們沒有親人,沒有依靠。在這個吃人的世界裡,是黑鴉會教會了我們這樣的孩子如何生存,這些孩子以能夠進入黑鴉會為榮,他們不懼怕黑暗,甚至不懼怕死亡。” 羅伊道:“可是,依舊還有……” “對,就在對麵的小巷子中,還有可憐的孤兒,說不定明天還有被凍死的嬰兒,即使是黑鴉會,也沒有能力去拯救每個人,我們要拯救這個地方,讓這裡逃離這樣無限輪回的命運。死亡在這裡並不可怕,因為活著有時候對他們來說也是種懲罰。活在陽光下的你,沒見過這人間煉獄吧。” 羅伊道:“我會傾盡全力助你們一臂之力,” 基娜抿唇微笑,眸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你若助我,就算我心中感激,卻也未必會因此下嫁於你。你要考慮清楚。” 羅伊還想說些什麼,基娜與孩子們一起玩耍、唱歌、講故事。她的笑聲如同清泉一般,洗滌著孤兒院每一個角落的寂寥。孩子們在她的引領下,釋放出內心深處的快樂與自由。這個溫馨的畫麵,如同油畫般定格在了時間的長河中。 不久後,鬥技場的廣播提醒著觀眾可以入場了,基娜帶著羅伊也自然不會錯過這場對戰,因為永夜城說的傳說緣故,導致基娜對魔法師沒有什麼好感,不同的是對於戰士之間強健肉體的碰撞卻很癡迷,此時鬥技場內已經沒有多少空餘的位置了。 好不容易擠到了前麵,基娜與羅伊坐好位置,要了兩份零食和酒水,隻見場內一個肌肉發達的戰士赤著上身穿著戰裙,手持盾牌和利劍威武而立,有人拿著給本子在人群中喊道:“今晚對決,一隻魔獸贏1賠10,月痕戰士1賠10,兩隻魔獸1賠100……” “壓月痕戰士贏,賭第三隻魔獸出場前。”基娜從掏出100金幣遞給了工作人員,工作人員看了眼羅伊,記錄下來。 羅伊尷尬道:“我沒錢。” “誰讓你那天桌子上的那麼多錢都不拿。”基娜道。 “拿了就不瀟灑了。” “好吧,那請你後麵自己去打工,不要蹭我的錢,我給你介紹個跳舞的工作。那裡也有女人喜歡你這樣的呢” “……”羅伊無言地捂住了自己的衣衫。 在嘈雜的人群中,身穿連帽風衣的一大一小兩個女孩也盯著鬥技場觀看。 “我們今天隻是兩個普通的觀眾,對嗎?”海德薇從遮住眼睛的手縫裡看著鬥技場上的月痕戰士強健的肌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我們是來調查月痕戰士的。”菲婭道:“這些人身上的印記可能與異教徒有關。” 上場的第一隻魔獸,是隻針刺狂豬,完全不用鬥氣的月痕戰士雖然被針刺狂豬的鋼針刺破皮膚血跡斑斑,但始終無法造成實質傷害,可見其肉體之強悍,利劍刺入針刺狂豬的肚子,腸子和血液灑滿一地,興奮的基娜使勁捏著羅伊變形的手,呼喊著加油。羅伊看著有點想吐,真想不到基娜的口味這麼重。 接著第二隻魔獸進場,是雞冠魔狼,月痕戰士的身體開始出現損傷,胸膛上可怖的傷口噴出血液,又是引得現場觀眾氣氛高漲,他撐起鬥氣壁壘,使用戰技舞出劍花,還是將這隻雞冠魔狼打的上下翻飛。 基娜吹著蹩腳地口哨,大叫著:“我贏啦。” 第三隻魔獸進場之前,月痕戰士也沒有倒下,然而今天他要挑戰的就是連續斬殺三隻魔獸,而那些花大價錢在特等席觀看的人也是期待著這最後慘烈的畫麵,看著人類在戰技麵前被啃食,會讓坐在安全地方的自己莫名產生出安全感。 第三隻魔獸,一隻八級的三眼恐貓被放出,進場的一瞬間三眼恐貓就順著鬥技場的鋼絲網上爬上了頂端,它俯視著場上的月痕戰士,發出陣陣怒吼。基娜之所以這麼壓,因為她也看過不少場了,最後能贏的概率是很小的,角鬥場本來就是以血腥暴力為賣點的。如果能贏下,月痕戰士下半輩子就不用再爭鬥了,如果輸了,也一樣,因為沒有下半輩子了,這裡沒有傷殘隻有勝利和死亡。